宋離的心情還算不錯,一直呆在曬穀場,直到電影落幕才和齊敏等人回了知青處。
偌大的知青宿舍靜悄悄的。
煤油燈噼里啪啦的燃燒著,晦暗的燭火下,廖翠翠紅著眼。
低低啜泣。
宋離的床鋪離她有段距離,她洗漱完畢後縮在被窩裡,視線冷不丁的落在牆角的柜子上,鐵銅片有被撬過的痕跡。
微微外翻。
宋離倏然半眯著眼,質問道:「廖翠翠,你狗改不了吃屎嗎?你是不是動我柜子了。」
廖翠翠滿臉的狼狽,她倔強反駁:「沒有。」
宋離冷冷盯著她,面帶挑釁。
「表姐,今晚的事情是你做的吧,那壺水裡放了東西是不是?你設計故意害我!」
她猛的掀開被子,像惡鬼般跳了起來,撲向宋離。
宋離眼疾手快的用棉被把她摁在床沿處,看著廖翠翠披頭散髮的狼狽模樣,她暢快的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下藥了?
是我逼著你和秦遇約會的嗎?是我把他的手綁你胸上的嗎?
還是說我喊來了人捉姦?
廖翠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做盡了齷齪事,老天爺都看不過眼,報應。」
廖翠翠哼哧哼哧喘著粗氣,「你就是嫉妒,嫉妒秦遇喜歡的人是我。」
「秦遇那種媽寶男你喜歡就撿走,別在我身上打注意。
把偷走的東西還回來,否則,我讓你倆在榕樹村吃不了兜著走。」
「那你就試試!」
廖翠翠發了狠,她從小干粗活,饒是宋離反應敏捷也被抓出了道血印子,在脖頸處觸目驚心。
齊敏進來的時候就瞅見兩姐妹打成一團的模樣。
她一腳把廖翠翠踹下床,怒罵道:「你這賤蹄子連自己姐姐都打,沒良心。」
宋離趁機把頭髮揉亂,她淚眼汪汪的控訴:「她,她偷了我東西,還怪我們撞破了她的好事。」
「我沒有,宋離你胡說!」
宋離從來都是飛揚跋扈的,齊敏鮮少見到她示弱,此刻瞅見美人含淚,她心先軟了半截,直接撿起旁邊的磚頭就敲向柜子上的鎖頭。
把所有柜子一一砸開,她粗聲粗氣道:「宋離,俺們的柜子都大開著,你看看東西在不?」
廖翠翠掙扎著就要起來,卻被齊敏給生生摁了下去,「既然沒偷東西,你慌什麼?」
老式的櫃門被掀開,宋離裡面裝的幾乎都是衣裳,還有兩件漂亮的洋裝。
齊敏的東西更少,只有幾本陳舊的書籍和簡單的換洗衣物。
廖翠翠的裡面藏著麥乳精、肉罐頭、紅糖若干,衣物若干。
宋離一一掃過去,蔥段似的玉指撿起一個錦緞香包,她眸色複雜:「廖翠翠,你才是爸媽親生的吧?」
「呵!小姨對我一貫好,你才知道嗎?」
宋離舉起手中的香囊,「她若是知道你偷東西,還會對你好嗎?」
「這是我買的。」廖翠翠想要把東西搶過去。
宋離側身躲過。
「這香囊上的金魚戲水是手工蘇繡,全都是桑蠶絲繡成,觸感柔軟,光澤柔和,是百里挑一的珍品。」
廖翠翠眼神躲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就是簡單的刺繡。」
「蘇繡需要劈絲,最細的比頭髮絲都細,這是藝術品,你把它當什麼?
錢袋?你去過S市嗎?
這玩意兒一副動輒上百塊,你捨得買嗎?
最下面的sl是我的名字,它是獨家定製的藝術品,你還想狡辯?」
「……」
她鄙夷的眼神讓廖翠翠抬不起頭,站在旁邊的齊敏簡直看傻了。
她愣愣道:「就這點布料,一百塊?宋離,你也太捨得了吧。」
「這是我十六歲那年,奶奶送的禮物,她老人家最喜蘇繡。」
前世的宋離除了拍戲當模特,也成立過工作室,為那些上流人士定製錦繡旗袍。
她親手繪製的蘇繡,萬金難求。
廖翠翠忽然哭了起來。
「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覺得這上面的繡花很漂亮,想借鑑借鑑……」
「廖翠翠,你拿走的東西可不止這點。」
宋離在柜子里翻了翻,把一堆東西扔在地上。
廖翠翠的臉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宋離:「……」
原主可真沒用,竟被這樣的東西給磋磨氣死了。
演戲嘛,是她的強項。
宋離眨了眨眼,急促的呼吸了兩下,艱難的扶住床沿,表情虛弱道:「齊敏,趕緊去叫人,我被打的心口疼。」
誇張的演技嚇得齊敏嗖的一下就竄了出去。
生怕耽誤了治療,躺在地上的廖翠翠像條死狗,沒人搭理。
……
翌日清晨。
顧野穿著件破背心起床,他骨骼舒展,繃著薄薄的肌肉。
冬日嚴寒,唯有他熱氣蓬勃發散,像個火爐。
大清早的就沒瞧見顧隊長的身影,朱蕙蘭蹲在水池邊長吁短嘆。
「你說這些人,咋就那麼壞。」
顧野狹長眉眼低垂,他微微蹙眉問道:「你知道了?」
「那可不。」朱蕙蘭撇了撇嘴,唏噓感慨:「我從前還認為廖翠翠是個多勤勞善良的女知青,誰知道她能幹出這種醜事,偷東西就算了,還在宿舍里打人。
誰不知道那嬌滴滴的宋離是個紙片扎的人兒,風一吹都能倒,愣是被打得犯了心疾。
嚇得你爸連夜就套了牛車把人送鎮上去了,生怕再晚一步這人死在咱村里。
多嚇人。」
「……」
顧野心底忽然很躁,他指骨攥得發白,驀地出聲:「偷什麼東西?難道不是偷人嗎?」
朱蕙蘭嚇了一跳,差點跳起來捂住兒子的嘴。
「別胡說,城裡來的知青不是咱們能編排的,鬧起來不好看。」
顧野漆黑的眸色深沉。
「是不是胡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的態度分明,在提及廖翠翠時卻明顯帶了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