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看守所的一隅,有一間被戲稱為「速成桑拿」的臨時關押室,寓意著其短暫而擁擠的停留。這並非尋常的房間,中央矗立著一個龐大的鐵籠,宛如野獸的牢籠,兩扇門分立兩側,一扇通往牢籠深處,另一扇則連接著外界,而窗戶早已被改造成微小的透氣孔,門扉一閉,室內便陷入一片昏沉。
籠內,於燁並非孤身,四位形形色色的囚犯與他共享這狹小的空間。一人以指為槌,在地面上敲打出沉悶的節奏;一人姿態慵懶,倚牆而憩,眼神中透露出幾分不羈;角落裡,一人正對著簡陋的馬桶,進行著必要的生理排解,完畢後,他遺憾地搖了搖頭,嘀咕著水壓的不足,隨即話鋒一轉,向於燁投去不懷好意的目光:「新來的,幫個忙,這馬桶還沒幹淨。」 另一人,坐在房間盡頭那條孤零零的長凳上,正用舌尖清理牙縫,聞言附和,言語間暗藏玄機:「是啊,沒有工具,就靠你那張嘴了。」 蹲著的囚犯聞言,爆發出一陣粗獷的笑聲,仿佛這提議極為有趣。
於燁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他徑直走向長凳旁,輕聲說道:「借個地兒。」 他的目光鎖定在長凳上的男子,那是這群人中不言而喻的領袖,其餘人的言行舉止無不在其影響之下。然而,就在他即將落座之際,一隻粗壯的手臂橫亘於前,倚牆而憩的男子惡狠狠地罵道:「媽的,當老子的話是耳邊風?」
於燁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握住那隻手臂的中指,淡淡道:「你挺聰明,已經猜到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微妙的緊張感。
與此同時,小操場邊緣,唐靜雯正經歷著一場內心的掙扎。作為看守所的新人,她本應遠離這片禁地,但一個揮之不去的身影讓她無法安寧。最終,好奇心驅使她悄悄靠近了臨時關押區。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後,將耳朵貼近冰冷的鐵門,試圖捕捉門後的聲響。正當她準備用私藏的鑰匙開啟那扇沉重的門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小雯,你在這裡做什麼?」
唐靜雯嚇得渾身一顫,幾乎要失聲尖叫,但她強忍住恐懼,努力平復心跳,回頭一看,正是帶她熟悉工作的蔣濤,也是那個將於燁送入臨時關押房的人。她支吾著解釋道:「我……我剛才看到的那個人,好像是我同學,我想確認一下。」
蔣濤聞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畢竟關心老同學是人之常情。他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既然是你同學,那我們就進去看看,但別讓他受太多委屈。」 門緩緩開啟,一股混雜著恐懼與絕望的氣息撲面而來。
門內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兩人如同瘋魔般撲向鐵籠,卻因無法穿透那冰冷的柵欄而撞得頭破血流,他們的叫喊聲撕裂了空氣,充滿了絕望與恐懼。而在這一切的混亂之中,長凳上的於燁卻顯得格外平靜,他手中夾著一支從地上撿來的紅河v8香菸,紅光在他指間跳躍,為這陰暗的空間增添了一抹異樣的色彩。
唐靜雯的心猛地一緊,她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她強作鎮定,用關切的聲音問道:「於燁,你沒事吧?」 於燁抬頭望向門外,那張陌生而美麗的臉龐上洋溢著真誠的關懷,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我沒事,謝謝。」
蔣濤此時已無暇顧及兩人的關係,他深知一旦囚犯出事,責任將落在看守所的頭上。他迅速叫來守衛,用槍指著於燁,自己則沖入牢籠查看情況。面對蔣濤的質問,於燁早已準備好說辭:「他們四個人打架,我只是旁觀者。」 雖然這理由聽起來荒謬至極,但在沒有監控證據的情況下,他們只能暫時接受這一說法。
受傷的兩人被緊急送往醫務室治療,而於燁則被轉移到了一個裝有監控設備的單人間。香菸被沒收,他只能靜靜地坐著,思緒萬千。這件事很快就被上報到了所長那裡,引起了上層的高度重視。而唐靜雯則因為這次意外的相遇,與於燁的命運悄然相連,兩人的故事才剛剛拉開序幕。報告剛剛收尾,桌上的電話便驟然響起,那鈴聲如同急促的鼓點,敲擊著緊張的空氣。來電顯示,京城公安部,指令簡明扼要:即刻釋放於燁,勿需多問緣由。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迷霧中突現的漩渦,令人措手不及。從於燁踏入這扇鐵門,到此刻電話響起,不過須臾之間,京城的風雲如何如此迅速地席捲至此?
更令人費解的是,於燁在關押室內僅停留了五分鐘,竟能引發如此軒然大波——兩人暈厥,兩人精神崩潰。這背後的真相,如同被層層迷霧籠罩的深淵,難以窺視。
我迅速撥通了羅為民的電話,將這一切和盤托出。電話那頭,一陣漫長的沉默後,傳來羅為民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先別急著放人,我親自來處理。」
十分鐘後,一輛警笛呼嘯的警車劃破看守所的寧靜,羅為民滿頭大汗地衝進大門,他的身影透露著從醫院匆匆趕回的疲憊。羅光遠,他的兒子,此刻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生命之舟在風暴中搖搖欲墜。溶血現象的根源尚未查明,時間如同沙漏中的細沙,一點一滴地流逝。
就在這時,看守所長的電話如同驚雷,將我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現實。步行街的混亂、京城的電話、五分鐘內的驚心動魄……這一切,原來並非於燁觸怒了不可招惹之人,而是羅光遠不經意間步入了危險的漩渦。
我疾步走向於燁所在的房間,那裡並非冰冷的牢籠,而是嫌疑人會見律師的臨時空間。屋頂的攝像頭靜靜地注視著一切,紅燈微亮,宣告著它的忠誠與無情。
面對於燁,我儘量壓抑著內心的怒火與焦慮:「羅光遠的狀況,你是否知情?」
於燁淡然一笑,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毫不在意:「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有煙嗎?這地方悶得讓人難受。」
我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文件紛飛:「別裝蒜!羅光遠的遭遇,是不是和你有關!」
於燁依舊保持著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仿佛一切與他無關。但我知道,真相往往隱藏在平靜的表面之下。我暗自思量,若能讓於燁交出所謂的「工具」,或許還能為羅光遠爭取一線生機。
「別裝傻了,羅光遠的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我緊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中捕捉到一絲慌亂。
然而,於燁只是好奇地反問道:「羅光遠?誰?我不認識。」
我幾乎要失控,但理智告訴我,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正當我努力平復情緒時,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是醫院傳來的消息:羅光遠中毒嚴重,相思豆毒蛋白與蓖麻因混合,毒源難覓,且全身僅有一處微不可見的傷口,排除了注射與毒蟲叮咬的可能。醫生的結論如同宣判死刑的鐘聲,無情地迴蕩在耳邊——無藥可醫。
我掛斷電話,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氣。站在房間外,我凝視著那扇緊閉的門,心中五味雜陳。我深知,於燁手中或許握著羅光遠的生死之鑰,但他的態度卻讓我難以啟齒。
最終,我還是踏入了監控室,關閉了那些見證了一切的眼睛。小紅燈熄滅的瞬間,我仿佛看到了於燁嘴角那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早已布局好了一切,包括羅光遠的命運。但我知道,他之所以沒有讓羅光遠立即喪命,定有他的盤算。畢竟,羅家的百萬家產,足以讓任何人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