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隻精緻的陶瓷酒杯,皆是以濃稠的漆液精心堆砌而成型,其外表所呈現出的花鳥魚獸的紋路簡直如出一轍,仿佛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乍一看去,它們的確是一模一樣,但實際上卻是暗藏玄機。
只見她優雅地舉起手中的酒杯,纖細的小指輕輕觸摸到了杯底沿邊的一處微微凹凸不平之處。
沒錯,就是這裡!
她也是無意間發現的,兩隻杯子雖然一模一樣,但是有一隻杯底有一處掉漆,而另一隻則完好無損。
南疆人喜食羊肉牛肉,每天阿昌都會給她準備很多羊肉,有時候甚至是一整隻烤羊,沈雲便把羊癟裝在酒壺裡藏在了桌洞內!
除了這些,面對玉液美人,沈雲心中也非常篤定,這下流巫師定然會按捺不住對她出手。
雙重保險下,沈雲不信他不瘋!
果不其然,那位巫師已經急不可耐地對著她高高舉起了酒杯,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一些污言穢語。
沈雲毫不猶豫地將第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隨後面帶微笑地將酒杯倒置過來,向對方示意自己杯中已是滴酒不剩。
「海量啊!您可真是海量!」見到此景,巫師激動得滿臉通紅,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口中更是連聲叫好。
待稍稍平復心情之後,沈雲輕斂衣袖,緩緩地將酒杯重新放回桌上,然後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開口問道:「大人您的口音聽起來,似乎不像塔塔部落的人?」
「不錯,我其實是回鈷部落阿曼達巫師一族,要不是當年師傅偏心,現在回鈷部落的代族長哪裡輪得到他阿曼達……」他唉聲連連,顧自又飲了好幾杯。
方才飲得有些急了,酒氣翻湧上了腦。沈雲故意裝著不勝酒力揉了揉額角,突然起身走動起來。
「小人酒量淺,瞧著大人這帳子倒是不一般呢。」
她背對著巫師,向角落裡的女俘走去,邊走邊撒嬌道,「大人這裡有受傷之人,怎麼也不找人看一看。傷口化膿會出人命的。」
她走到那女人跟前俯身蹲下,細細查看著她的傷勢。
她周身肌膚,無一倖免於難,不是交錯著鞭子肆虐後的裂口,便是布滿著狠厲指掐留下的深紅印痕,深淺交織,血漬斑駁。
沈雲眼眸一沉,這老禿驢,手段這般殘忍,真是該死!
背後的巫師聽她如此說,突然豪爽道:「都是些不經碰的玩意。那你給看看吧。看完再回來喝酒。」
沈雲聞言,輕步上前,隨手拾起一隻小巧的藥瓶,那瓶中藥膏色澤翠綠,她動作輕柔,將藥膏細細塗抹於那女俘遍布傷痕的身軀之上。
隨後,她又悄然自懷中掏出一個早已備好的布囊,悄無聲息地塞入女子手中,壓低聲音,以唇語傳遞著焦急的信息:
「待會兒,趁亂快走。」
女子眸中閃過一抹錯愕,唇瓣微啟,似乎欲言又止。沈雲見狀,迅速舉起食指,輕輕壓在唇邊,輕輕搖頭,示意她噤聲。
過了一會,估摸著巫師應該已將事做完,她轉身行至桌前。
望著兩杯剛剛倒好的酒,滿溢得在杯沿處漾出一片片漣漪。她語笑嫣然道:
「大人,是否覺得帳中暗了些?」
巫師見她一笑,頓時有如春風拂面,內心躁動不已,他忙指著那盞幽明不定的燭火道:
「有道是,燈下看美人。燈火自然要亮堂些。你等等我。」
沈雲待他一轉身,便立刻收了笑意,她以袖輕掩,動作嫻熟而隱秘,將桌上兩杯液體悄然調換位置。
等巫師點起了燈再回到桌前,帳內一下子敞亮起來,照得案前的美人姝色無雙。
她的眼眸宛若秋水,閃爍著細碎星光,長睫輕顫,每一次開合都似銀月於夜空中緩緩升起,又悄然隱沒,靜謐中帶著一抹不可言喻的魅惑。
沈雲摸著杯底完好的一圈邊沿,從容不迫地在他面前將手中那杯酒一飲而盡。
看著還算清醒的巫師突然急躁的扯著衣服,沈雲才淺笑一聲,朝著帳外跑去。
如今這巫師心火燎原急需紓解,再加上他剛剛想給自己下的藥,現在這藥效不能說很好,只能說無敵了!
沈雲踉踉蹌蹌地衝出帳篷,軟骨散的藥效讓她的四肢如同被抽離了力量,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棉花之上,軟綿綿的,毫無實感。
身後,那巫師的腳步聲如影隨形,伴隨著他癲狂而猥瑣的呼喊:
「小美人兒,別急著走啊,讓我來好好疼愛你一番。」
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划過沈雲的心頭,讓她不禁感到一陣強烈的噁心,腹內翻騰,幾欲嘔吐。
真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嘶——」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巫師身形暴起,企圖將沈雲攬入懷中,卻撲了個空,只抓到一片衣袂。
力道之大,沈雲的半截衣袴被他撕扯了下來。
只見他身形晃晃悠悠,撩著那片碎布絞在指尖,笑嘻嘻地又要撲了上來。
情急之下,她從地上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在掌心毫不猶豫地重重劃了一道。
鮮血噴涌而出,那股腥甜瞬間侵襲了她遲鈍的感官,疼痛如同冰錐,刺破了混沌讓她遲鈍的四肢舒展了許多。
沈雲終於借著這股鮮血的力量,跑出了巫師的營帳,望向遠處燈火明亮的軍帳,她飛奔起來。
她的目的就是要將這老禿驢引到軍帳,她現在可是夜羅剎的三夫人,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巫師想要欺辱他的夫人,這種恥辱哪個男人受得了!
快到軍帳時,沈雲迅速扔了阿昌的外衣和臉上的面紗,跌跌撞撞,拼盡全力向前跑去。
那巫師如影隨形,步步緊逼,口中嬉笑道:「小娘子,這下你可逃不掉了,我看你還能往哪兒鑽?」
看著近在咫尺的軍帳,沈雲用盡體內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喊道:「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