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神婆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笑意。
這些外來人一定不知道,除了神婆之外,她還是一個蠱師。
南疆擅蠱,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成為蠱師,成為蠱師的條件十分苛刻,南疆近百萬子民中,蠱師的數量甚至都不足萬人,且絕大多數都住在扶桑城裡。
這種偏僻至極的小村落,根本就不會有人預料到有蠱師的出現。
然而,神婆嘴角的笑意剛剛凝起就徹底僵在了臉上。
因為她引以為傲的寶貝蠱蟲,此刻正被糰子死死按在地上,悽慘又無助的低聲嗚咽著。
神婆一下子就急了,大喊著阻止出聲:「住手!住手!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別動我的蠱蟲!」
沒有人知道,為了煉製出這隻壁虎蠱蟲,她費了多少心血,如今,她的心血卻是被一隻不知道哪裡來的怪貓踩在了腳底下。
沈傾給糰子傳了指令,讓其暫時住手,後者不情不願的鬆開那隻身上已經掛了濃墨重彩的壁虎,不過前爪卻是始終按著它的身子。
暗衛已經將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給沈傾搬了過來,又拿出一件之前離羽偷回來的衣裳墊在上面,才請沈傾坐下。
「說吧,你的來歷,還有你知道的所有事情。」
從神婆口中,沈傾得知她是一個蠱師,如今只有二十五歲,還曾有幸在扶桑城的皇宮裡待過一段時日。
只不過,後來她犯了錯,這才被大祭司也就是扶鳶趕出了扶桑城,還廢了她一身的蠱術。
而她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般,便是為了拯救她那隻奄奄一息的本命蠱。
以自身精血養蠱,換蠱蟲重煥新生,不過自己卻是無論如何再也變不回曾經的模樣了。
沈傾滿臉詫異,「我聽說你們南疆女子一向愛美,你竟然會為了一隻蠱蟲捨棄自己的容貌?」
神婆一怔,「我們南疆?你是外來人?」
沈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讓糰子對著壁虎稍稍用了用力。
聽到本命蠱的慘叫聲,神婆瞬間不敢問了,繼續招供:「作為蠱師,蠱蟲與蠱主共生,雖然蠱蟲的死活不能影響蠱主的生死,卻可以影響蠱主的壽命,這也是蠱師為何長壽的原因。另外,待蠱術修煉到一定程度時,還可以藉助蠱蟲的力量重返年輕,容顏不老。」
這也是為什麼神婆寧願丟掉一身容貌也要保下本命蠱的原因,只不過,她現在的蠱術明顯還不到家,所以只能維持著這副老態龍鐘的體貌。
「人偶是什麼東西?」
聽到『人偶』這個詞,神婆臉上當即閃過一抹不自然,這次不用沈傾開口,糰子已經先一步下了死手,壁虎的叫聲愈發悲戚起來。
神婆連忙回應:「我說,我說!人偶是我騙他們的說辭,明面上是注入蠱蟲操控他們為我所用,實則卻是吸食他們的精血供給給我自己。每吸收一個人的精血,我都可以年輕幾個月。」
聽到神婆的回答,雲瀟瀟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去,「那你怎麼不吸食村子裡的人,專挑我們外來人下手?」
神婆解釋:「我是被大祭司貶出扶桑城的,只有外面這些村子才會接納我。」
換言之,如果她將這些村子裡的人也屠了,那她也就沒了容身之所,而她如今年歲已大,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所以也就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神婆,從而得到村里人的恭敬和幫助。
「還有,大祭司有令,不允許隨意殺戮。」
若是她動手被村子裡的人告到了扶桑城,那麼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皇宮裡都有哪些人?」
「皇宮裡最大的是大祭司,也是南疆蠱術最高的蠱師,除了大祭司之外,還有東南西北四方長老,各執守一方,再往下,就是大祭司親掌的蛇軍和四位長老掌管的四毒軍了。」
和大楚不同,南疆皇宮沒有各方朝臣和所謂的後宮,有的只有數不清的蠱軍。
另外,還有一點,無論是想要進入皇宮,還是成為蠱軍,都有一個必要的前提——
成為一名蠱師。
這般說來,南疆的主要力量都在皇宮裡,而沈傾一行初來南疆碰到的那些蠱軍,就是大祭司所統領的蛇軍了。
得到想要的消息,沈傾直接讓糰子一爪將那早就傷痕累累的壁虎直接按死,引來的是神婆撕心裂肺的嚎叫,「不!」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為什麼還要對我的本命蠱下手!」
神婆怒氣騰騰的質問,換來的卻是沈傾滿臉的敷衍,「不然呢?留著下酒嗎?」
話落,身後的暗衛已經快速抽出佩劍,乾脆利落的捅進了神婆的心臟。
雲瀟瀟冷言:「惡事做盡,還給了你個痛快,便宜你了。」
神婆滿臉震驚之色,「你們竟然……敢殺蠱師?」
蠱師稀有,所以大祭司一早就傳下了命令:斬殺蠱師者,若為蠱師,當廢其蠱術,趕出扶桑城;若為平民,則誅其滿門,不留活口。
所以從一開始神婆就篤定,沈傾不敢對她下殺手,卻不想,沈傾根本不怕,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殺了自己會有什麼後果。
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神婆大笑出聲,「哈哈哈,你完了,蠱石若滅,你們所有人都會成為南疆通緝的對象,你們都要給我陪葬!」
至於所謂的蠱石是什麼,神婆剛剛沒說,沈傾一行也不知道。
不過從神婆的遺言中可以推斷出,應該是個很麻煩的東西。
於是沈傾一行當機立斷,直接走人,至於阿婆一家,也已經悉數死在暗衛手下。
敢打沈傾主意的人,他們絕不可能留其性命。
在動手之前,暗衛也從阿婆一家口中得到了少許的消息,不過都不是什麼有用的東西,他們世代生活在這片村子裡,對外界所知甚少。
……
一刻鐘後,沈傾一行重新回到了白天所在的山坳,四個方向去探查的人手也已經回來了,如果不是有暗衛提前回來告訴他們沈傾無礙,怕是他們早就追去沈傾所在的村子了。
此時已經將近亥時,然而夜晚的風卻一點也不顯冷,仿若大楚盛夏之時的夜晚,清爽宜人。
一行人開始交換消息。
離羽最先出聲,南疆最東是一片無盡的海域,同大楚東邊連通的應該是同一片海,只不過,在約莫離海五里左右不到的地方,有著一道和他們來時穿過的同樣的光膜,離羽試過了,出不去。
東邊的村落都是沿海而建,裡面的村民也都是以捕魚為生,性情也相對淳樸。
除此之外,離羽還在東邊發現一座刻有五毒圖騰的地宮,因為有重兵把守,所以他們並沒有敢貿然接近。
另外,看守地宮的並不是他們之前遇到的蛇軍,而是頭頂掛有蠍樣標誌的蠍軍。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頭頂的蠍子並不完全都是活的,其中一大半都是假的圖騰。
謝昭華繼續開口,南疆最南是一片無盡密林,比他們來時經過的那片還要繁茂,至於密林深處如何,謝昭華一行並不知情,也不敢探入。
那邊的村落則是沿密林而建,村民以採摘蘑菇為生,而且謝昭華發現他們采蘑菇都是挑顏色鮮艷的采,一看就不像是無毒的東西。
最後,謝昭華一行也在南邊發現了一座和離羽所描述的十分類似的地宮,上面也有五毒的圖騰,而把守那座地宮的士兵頭上,掛著的是蜈蚣,三分為蠱蟲,七分為圖騰。
拂衣緊跟著開口,南疆西邊,也就是我們來時的地方,入目之處皆為一片黃沙,像極了大楚無人居住的荒涼之地,地面上蛇蟲鼠蟻橫行,居住村民甚少,為數不多的幾片村落就是他們附近這片了。
還有,在西邊某處,拂衣一行也發現了一座同離羽、謝昭華口中類似的地宮,不過這次守護地宮的士兵頭上掛著是壁虎,也是三分真七分假,而西邊最邊緣處守著的,便是他們所遇到的蛇軍。
最後一個,是容珩。南疆最北是連綿的山脈,山下有農田、桑樹,百姓們過著男耕女織的日子,十分愜意。
翻過山脈,便是南疆邊界,有光膜守護,亦有蛇軍把守。
還有那座地宮,北邊也有,這次看守地宮的是四毒之中的最後一毒,金蟾軍。
將所有消息消化完畢,沈傾開始思考:明明是一個國家,卻有四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再加上扶桑城,那便是五種,這一點,屬實怪異;而四個方向只有西邊和北邊有蛇軍看守,也就是說通往大楚的方向只有這兩個,他們是從西邊來的,陸晏走的是西還是北暫且無從得知;還有那四座神秘地宮,又是做什麼的?
沈傾疑惑之時,容珩猶豫許久,最後還是開口道:「對了,剛剛我回來的時候意外聽到有南疆士兵在議論,說小半月前大祭司親自出馬在北邊抓到了一個男人,紫袍墨髮長得甚是好看,如今正嬌養在宮裡,我猜那人十有八九就是陸晏。」
自家夫君被人抓進了宮,還用上了『嬌養』這個詞,容珩一時間屬實不知道該怎麼同沈傾說才好,這才拖到了現在。
陸晏對沈傾的感情他自是知道的,可萬一陸晏被人強行玷污了呢,那沈傾豈不是要慪死?
話落,容珩稍稍忐忑著看向沈傾,卻見後者眉頭微蹙,顯然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沉默片刻後開口道:「到底是身不由己,若阿晏受了什麼遭遇,那也怪不得他。」
眼下,沈傾只想將陸晏救出,至於別的,她都可以不在意。
就在這時,地面倏然傳來陣陣顫動,好似有大批人馬正朝著這邊快速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