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被陸晏毀掉的五毒陣反噬,赤焰本體的消亡則是讓扶鳶瞬間雪上加霜,如今心口處的刺痛一陣接著一陣,赤焰身上本就不明顯的火焰紋更是直接徹底消失不見。
種種跡象都表明,扶鳶如今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但她卻是依舊沒有後退一分的意思。
強者的尊嚴,容不得她退縮一步。
靠在坐在八位蠱師共同抬著的轎子上,扶鳶發號施令:「殺!在場眾人,除了陸晏和蠱獸,一律斬殺!」
話音落下,身後一眾蛇兵紛紛上前,戰場再次擴大。
容珩一行因為有糰子的助力,所以咬牙硬撐倒是還不至於陷入絕境,然而後來的一眾暗衛和扶桑族人,則就是完全的實打實的硬拼蠱術了。
一時間,戰場中毒氣瀰漫,五毒蠱蟲的身影不斷在空氣中掠過,一眾暗衛雖然身手了得,但在蠱術面前到底還是差了些許,不過瞬間就有兩人殞命。
隱秘角落某處,在容珩補血藥丸和各種藥丸的加持下,沈傾終於幽幽轉醒,然而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遍地的屍體殘肢。
「王妃,您終於醒了。」
沈傾從拂衣懷中微微起身,「現在什麼情形了?」
拂衣搖頭,「不太好,扶鳶和蜈蚣軍都來了,糰子和容珩神醫一行應該撐不了太久,不過王爺那邊倒是隱隱佔了上風。」
「扶桑一族的人呢,都來了嗎?」
「沒有,之前跟著扶暉長老的那一半沒來,奴婢猜應該是在半路拖住了另外三支毒軍。」
雖然另外三支毒軍分處南疆的東、南、北三側,可南疆統共就這麼大的地界,他們不可能至今還沒有收到消息,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扶暉所帶領的一半扶桑族人拖住了他們。
可饒是如此,形勢依舊不容客觀,原因無他,扶鳶一方的人馬實在太多了。
朝著陸晏的身影看了最後一眼,沈傾做出決斷,「走,咱倆去扶桑城。」
南疆兵馬有限,如今萬蠱窟就聚集了南疆近一半的兵力,再加上被扶桑一族拖住的那些,所以如今南疆王宮乃至扶桑城正值空虛,她們必須做點什麼。
拂衣抱起沈傾,凌空一躍便消失在了濃濃夜色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扶桑城前,沈傾遇到了正在同三毒軍對戰的扶桑一族。
原來,扶君和沈傾本是一個想法,趁著扶桑城如今兵力不足,先一步控制住扶桑城擾亂五毒軍的心神,再戰鬥起來就容易多了,卻不想,朝著萬蠱窟走至一半悄悄折回剛到城樓之下,正遇上三支毒軍和長老歸來,也由此爆發了另一場大戰。
拂衣和沈傾沒有打草驚蛇,而是朝著隱蔽處而去,就見一個少年模樣的男子正在悄悄爬牆。
沈傾認得這人,是扶桑一族的,好像叫扶霖來著。
「你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瞬間把扶霖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發現竟是沈傾,當即鬆了心神,「沈傾姑娘,您能不能幫我翻過這道牆,如今南疆王宮中沒有蠱軍把守,我們很容易就能控制住的,對了,我的蠱術是控制,可以控制好多人的。」
此言一出,沈傾就明白了扶君為什麼會選擇讓扶霖來做這件事,正好,沈傾現下正缺一個會蠱術的幫手。
沈傾只是一眼,拂衣便當即將人拎起,隨即抱著沈傾拎著扶霖便輕而易舉進了扶桑城。
南疆人生來就煉蠱,所以武功都不高,城牆也是只有盛京城的三分之一不到,所以拂衣帶著兩人倒是絲毫不費勁。
如沈傾和扶君所想,整個扶桑城中蕭條一片,百姓皆在門中閉門不出,王宮門口守衛的蠱兵也只有寥寥七八人。
拂衣抱著沈傾躲在暗處,扶霖那邊很容易就解決了戰鬥。
論蠱術,就算是在扶桑一族,扶霖也能算是佼佼者,更遑論這些只是剛成蠱師沒多久的蠱兵。
換上蠱兵的鎧甲,扶霖帶著已經被操控的幾個蠱兵就朝著羲和殿的方向走去。
扶霖雖然看起來只有二十歲不到,可實際上他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小時候也是在南疆王宮生活過一段時間的,所以對於王宮的布局很是熟悉。
王宮之中,留下的蠱兵只有兩百人不到,在扶霖控制術和拂衣暗殺的合作下,不多時就只剩下了百人不到,剛剛是扶霖控制術的上限。
至此,南疆王宮也算是落在了沈傾和扶霖的掌控之下,只不過,只是一座空宮。
沈傾沒有離開王宮,而是在扶霖的帶領下直奔扶鳶的羲和殿,不出意外,陸晏帶來的蠱獸就在此處,如今正被關在扶鳶特製的籠子裡。
拂衣強硬的將籠子撬開,沈傾則是上前一步將蠱獸抱起,因為身上有糰子的氣息在,所以那隻蠱獸並沒有掙扎,而是帶著疑惑的看向沈傾。
扶霖出聲:「我們現在怎麼辦?先去城外支援還是萬蠱窟支援?」
沈傾沒有回應他,而是從腰間拿出靖安王府的令牌鄭重道:「拂衣,你現在抱著蠱獸去找戚將軍求援,務必將另外兩隻蠱獸帶過來,我和扶霖留下拖延時間。」
拂衣卻是蹙眉,將沈傾一人留在南疆王宮裡,她顯然是不放心的。
沈傾卻是催促道:「拂衣,沒有時間了,帶著我只會拖延你的速度,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將援兵帶來,我們才能安然無恙。」
見沈傾一臉堅決,拂衣也不再猶豫,抱著蠱獸直接在凌空而起,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沈傾想得很清楚,按照拂衣的速度,到南陽城最多只需要一個時辰,若是帶著她,就會翻倍不止。
抬頭看看上空天色,沈傾心中微微沉重,只要撐到凌晨時分,他們的轉機就來了。
扶霖疑惑,「沈傾姑娘,那我們呢,我們怎麼辦?」
總不能守著這座空城吧?
扶君的交代是將蠱獸帶出,可如今蠱獸被沈傾交給了拂衣,那他這任務也應該算是完成了吧。
「你抱著我,去城樓。」
本就是有孕在身,剛剛又失血過多,沈傾現在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走是走不了了,但有些事情她卻是必須要做。
情況危急,扶霖也顧不得所謂的男女之防,抱起沈傾就朝著城樓而去,身後還帶著已經被『策反』的近百蠱兵。
一刻鐘後,將城樓上的幾十個南疆士兵解決後,扶霖抱著沈傾站上了城樓。
看著城樓之下越來越多的屍體,扶霖出聲:「下面的人聽著,扶桑城已經被我們占領了,如果你們再不放下武器,我們就要在扶桑城大開殺戒了!」
毫無疑問,這些話,都是沈傾教的。
果不其然,扶霖的話音一落下,城樓下的眾人紛紛下意識朝著二人的方向看來。
毒蠍長老一臉怒色:「你可是扶桑一族的人,竟然勾結外族人將矛頭對準自己的同胞?」
扶霖冷哼一聲:「扶鳶不顧同族之情,殺我扶桑一族族人無數在先,你們不辨是非,跟著扶鳶助手為虐在後,我怎麼就不能還擊了?既然南疆容不下我,那我便棄暗投明,到大楚活個痛快。
今日,我就要將你們的家人全都殺光,也算是我為大楚獻的第一份力。」
下一瞬,一個被操控的蠱兵已經抱著毒蠍長老的小兒子上了城樓。
四毒長老都是南疆頂尊貴的人物,所以想要找到他們的家人屬實不是什麼費力的事兒。
毒蠍長老神色一僵,顯然不信扶霖真的會叛國。
南疆之人雖然內亂不斷,但愛國思想卻是深刻心臟的,叛國的人,可是會被整個南疆背棄的,就連他的族人,都不能倖免。
然而,下一刻,扶霖就用事實證明『叛國』,他是認真的。
只見扶霖走到城樓上,將手中啼哭的嬰兒放在城牆最邊上,毒蠍長老的心頓時被提了起來,沈傾冷漠的聲音直接傳出:「放下武器,否則你的兒子就會死在你面前!
我不是南疆人,自然也無需顧及你們的家國大義,你們傷我夫君,殺我下屬,如今這債,就讓你們的後代來償。」
如果說扶霖的話沒有什麼威懾力,那沈傾的話就不得不讓城樓下眾人猶豫了。
與此同時,扶桑城某處,沖天火光升起,百姓們的驚呼聲順著城門傳出城樓之外。
無須懷疑,沈傾是在履行自己的『大開殺戒』了。
沈傾冷漠的聲音緊跟著響起,「一盞茶,如果你們還不聽從我的命令,我將會點燃第二處大火。」
白皙決然的面容上沒有一絲情緒,再加上如今的情形,沈傾自知不敵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傳入每一個長老的腦海中。
金蟾長老提議,「老蠍,事到如今,我們根本沒有退路可言,殺進扶桑城吧!」
扶鳶不在,四毒之中,便以毒蠍長老為首。
壁虎長老緊跟著附議,「是啊,金蟾說的對,那個外族人一定是框我們的,就算我們舉手投降,她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毒蠍長老目眥欲裂,「不行!」
扶霖手中拎著的,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啊!
沒有人知道,為了這個兒子,他和他夫人背後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足足十二年啊,他們就只生了這麼一個兒子出來!
南疆有個眾所周知的事實:蠱術越高,身體受到的損傷也就越大,同時也就意味著綿延子嗣的難度越高。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孩子將是毒蠍長老唯一的孩子。
金蟾長老剛剛勸完毒蠍長老,就見城樓上出現了第二個人質,正是金蟾長老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
「事情不發生到金蟾長老身上,所以金蟾長老不知取捨的艱難,既如此,那我說,如果金蟾長老不交出自己的本命蠱,我手中的劍就會刺穿你夫人的心臟,那你當如何選擇?
確定還要繼續攻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