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蟬衣過來侍候沈傾梳洗,就見她眼瞼之處一片青黑,「小姐昨夜沒有睡好?」
沈傾揉了揉眉心,精神有些萎靡的點點頭。
梳洗完畢,蟬衣遣退一眾丫頭,一邊為沈傾按揉穴道緩解,一邊問道:「小姐可是為昨夜之事傷神?」
沈傾拿起湯匙,舀了一口燕窩放進嘴裡,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味道,「不是,他還不值得我耗費心神。」
蟬衣剛想再問,就見沈傾微微沉思,而後開口道,「陸晏回來了。」
蟬衣一怔,按揉穴位的手指也跟著一頓。
蟬衣是自小跟著沈傾的,所以再清楚不過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曾經蟬衣就覺得,如果不是陸晏的身子太差,於沈傾而言也未必不是一個好選擇,只不過,如今再說這些顯然意義不大。
等等!
沈傾這些時日都在府中,下面遞進來的消息也都盡經她手,她毫不知情,也就是說陸晏是直接過來的?
「陸公子是什麼時候來的,奴婢怎麼不知道?」
沈傾實話實說,「昨夜。」
蟬衣神色微驚,深更半夜?
思慮片刻,蟬衣臉上染上一抹認真之色,「小姐,陸公子若是再過來,您可務必要和奴婢說一聲,奴婢好在門口守著。」
沈傾抬頭看她,「你不覺得有違禮法?」
蟬衣神色自然,「禮法什麼的,若是以往,遵守一下倒也無妨,可是如今,奴婢更覺得,只要小姐歡喜,便夠了。」
陽陵侯府就不是個尊崇禮法的地方,否則昨天也不至於干出把寵妾滅妻擺在檯面上的混帳事。
沈傾笑笑,「你倒是看的通透。」
「一會把我的嫁妝單子和自我接手府上中饋之後的帳本都取過來。」
蟬衣應下,「小姐是要算帳嗎?」
沈傾點頭,「嗯,算算陽陵侯府還有多少家底,也好決定以後他們過什麼日子。」
聞言,蟬衣瞬間眉開眼笑,見沈傾不打算給陽陵侯府眾人好過,她頓時覺著舒心多了。
陽陵侯府的這群人,明明吃沈傾的,用沈傾的,卻還時不時就想站在沈傾頭上踩她一腳,這番行徑,就連蟬衣這個丫頭都快看不下去了,偏生沈傾卻隱忍了差不多一年。
好在,這樣的日子總算是到頭了。
用過早膳,沈傾便坐在桌案前細細查看起帳本來。
蟬衣不懂這些,便一會過來給她續杯茶,一會又過來給她捏捏肩,也算是變相為沈傾分擔了些。
沈傾看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算是大概理清這些帳目。
沈傾去年五月末嫁到陽陵侯府,七月初接管府中中饋,至今剛剛好八個月,而在這短短八個月中,沈傾總共貼補了陽陵侯府足足一萬三千兩銀子,才使得陽陵侯府眾人這一年來能夠吃好穿好。
當然,這還不包括沈傾隔三岔五給陽陵侯夫人送過去的那些珍奇寶貝,若是細算下來,少說也有四五萬兩了。
可饒是如此,穆家上下卻是沒有一個感激她的,有的只是數不盡的算計和欺壓。
理清帳目,沈傾又起身去庫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嫁妝。
宜寧侯府家底殷實,雲鳶又是皇商雲氏唯一的千金,所以沈傾出嫁的時候規格比之公主猶有過之而無不及,光是嫁妝,就有足足一百二十台,再加上三十五間地段極好的商鋪,京郊的三百畝良田,價值少說也有百萬兩,所以沈傾才敢有底氣說,若是沒有穆家,她只會過的更加瀟灑。
當年雲鳶出嫁的時候,恰逢皇商雲氏舉家遷離,所以便把盛京里經營最好的那些鋪子都給了雲鳶做陪嫁,剩下的則是悉數出售,轉換成銀錢一併加到了雲鳶的嫁妝里。
而今,雲鳶已死,這些便都悉數歸了沈傾所有。
所以沈傾是個名副其實的富三代,那一身身家加起來,整個盛京城還真沒幾個家族能比得上的,又有宜寧侯府嫡女的身份加持,所以才十三歲時求婚配的世家子弟便夠排得上兩條街,然而,最後卻嫁了個最差的。
沈傾拿著嫁妝單子細細比對了一番,發現除了她送給陽陵侯夫人的那些,還少了兩對玉如意,三隻翡翠玉鐲,三幅名家真跡,還有五套珍珠和黃金的頭面以及八顆南海夜明珠。
庫房的鑰匙有兩把,一把在她手裡,另一把,則是在前任管家主母陽陵侯夫人的手裡,所以缺失物件的下落如何,已經不言而喻。
折騰完這一通,已經將將午時,沈傾直接回了院子用午膳。
和府中各個院子吃穿用度一律削減不同,沈傾的飲食愈發的精緻豐富起來。
沈傾剛放下筷子,便有丫頭傳來消息,說陽陵侯夫人喚她過去。
沈傾輕嗤一聲,「這才一個上午就受不住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麼熬。」
蟬衣示意丫頭們收拾,自己則是跟上沈傾的步伐,滿臉不屑,「都是活該,之前有好日子不珍惜,非得折騰到今天的境地才罷休。」
……
齊福堂和聽瀾院一個在西一個在東,加之沈傾又刻意放緩了速度,所以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刻鐘之後了。
齊福堂里坐了不少人,怒氣翻湧的陽陵侯夫人,神色難看的穆子謙,小鳥依人偎在一旁的林雪芙,除了早上請安之外幾乎常年閉門不出的兩個姨娘,還有一個府上待字閨中的庶女,可以說,除了陽陵侯本人,府上大大小小的主子都來了。
沈傾對著陽陵侯夫人虛行了一禮,便自顧自的坐了下來,笑意盈盈開口,「今天人倒是夠全的,母親可是有什麼要事要宣布?」
見沈傾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陽陵侯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因為早上和中午都沒怎麼用膳,胃部更是隱隱有些作痛。
「沈傾,你是當家主母,理應照顧好府中上下吃食用度,可今早和中午各個院子的膳食都差了一個檔次不止,謙兒更是兩頓膳食的影兒都沒看到,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還有,作為兒媳,竟然連最基礎的晨昏定省都做不到,這就是你這個宜寧侯府嫡女該有的教養嗎?」
看到早膳的時候陽陵侯夫人便瞬間氣怒,以為沈傾是在故意苛待她,本想在沈傾過來請安的時候發難,卻發現沈傾竟然整整一個上午都沒有露面,怒氣不斷上升,在看到清湯寡水的午膳之後,終於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