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是老陽陵侯在邊疆時候的美眷,小的則是二人共同孕育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陽陵侯穆林淵。
昔日誓言成了一句空話,苦等十六年的老陽陵侯夫人心如死灰,沒過多久便撒手人寰。
老陽陵侯功高封侯,美眷一躍成為侯府正牌夫人,一時間風頭無兩。
不過因為在邊疆久經風霜,美眷的身子並不是太好,沒過幾年也開始臥病在床,老陽陵侯愛妻心切,遠離朝堂開始日日陪伴在側。
那段時日,也是陽陵侯府最艱難的時候。
侯府權勢漸弱,又因為老陽陵侯夫人一事,以至於穆林淵到了成家之年想要娶一房貴女都成了問題。
最後,是僅為八品縣丞的林家主動上門說親,才使得穆林淵免了一眾非議。
然而,日子依舊不好過。
因為銀錢空缺,府中下人寥寥無幾,許多事情甚至需要陽陵侯夫婦親力親為。
直到老陽陵侯也因為愛妻病逝身體日漸虛弱,請求先皇將爵位傳給穆林淵,後面的日子才漸漸好轉過來。
所以,哪怕後來娶的姨娘個個都比林氏身份高貴,穆林淵也沒有生出過動搖正室的心思。
聽完,蟬衣陷入沉思,老陽陵侯保家衛國固然令人敬仰,可老陽陵侯夫人也實屬無辜,而陽陵侯夫人林氏雖然陪穆林淵走過艱難歲月,其心堅韌可見一斑,但這也不是她恣意為難沈傾的理由。
「小姐可準備將夫人所為告訴侯爺?」
「暫時不準備,趁著天色還早,我們出去轉轉。」
……
沈傾帶著蟬衣將陽陵侯府名下的八間商鋪挨個轉了一遍,其中生意最好的當屬位於城中的首飾鋪和成衣鋪,單是這兩間每月就少說有五百兩的盈利。
其次是城南的兩間糕點鋪子,每月也能有三百兩的盈利。
剩下的四間,要麼地段不好,要麼經營不好,盈利加起來每個月也到不了二百兩。
不過,饒是這般,加上京郊的二百畝田地,每個月的盈利也有一千兩銀子了,所以穆子謙的每年八九千兩還是說少了,也難怪陽陵侯夫人不願意撒手。
折騰完這些,沈傾又帶著蟬衣到自家的成衣鋪子轉了轉。
天氣漸漸熱起來了,換季的衣裳也該籌備起來了,陽陵侯府上下都被沈傾削減了用度,衣裳的數目和質量自然也要降一個檔次,所以沈傾自然不準備再和他們一起。
剛到鋪子門外,沈傾就聽到了裡面激烈的爭吵聲。
「這件衣裳是我先看上的,自然是要歸我。」
「你先來的又怎麼樣,我是武烈侯府的嫡小姐,你難道還想和我爭不成?」
「武烈侯府的嫡小姐又怎麼了,難道還想仗勢欺人不成?」
「我就仗勢欺人了,你能奈我何?」
隨之而來的是咻咻的鞭子聲,另一方的氣勢瞬間就弱了幾分,「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沈傾掀簾入內,果不其然就見謝昭華手中揮舞著鞭子,一臉的盛氣凌人模樣。
武烈侯府是武將世家,常年駐守邊疆,所以子嗣甚是單薄,謝昭華又是武烈侯府最小的小姐,自幼便被嬌寵著長大,所以養成了一副囂張跋扈的性子,但凡她看上的東西,哪怕是搶,也要弄到手。
而沈傾,因著繼母的那層緣故,和謝昭華也有幾分過節。
「謝小姐想耍威風就回你的武烈侯府去耍,我的鋪子,還輪不到你撒野。」
聽到沈傾的聲音,謝昭華倏然轉頭,就見她著了一襲紅色簇花長裙款步而來,隨著步伐的走動,裙擺處的牡丹花也徐徐搖擺起來,好似活了一般。
「沈傾?」
看著又一張她不喜歡的臉,謝昭華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頭。
「這間鋪子是你的?」
沈傾側頭睨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當即小跑過來,喚了一聲「東家」。
聞言,謝昭華眉頭蹙起的愈發明顯了。
從小到大,她都可以說是順風順水,直到遇到沈傾。
論地位,沈傾與她同為侯府嫡女,可以說是不相上下;論容貌,沈傾五官精緻絕倫盛京少有人能及,她比不過;論財富,沈傾年紀輕輕便坐擁錢財無數,她更比不過,所以兩人第一次在拍賣行見面的時候,就被沈傾高價搶了一隻老人參。
而後的每次見面,謝昭華都會有各式各樣的不痛快,所以謝昭華總覺得,沈傾克她。
「不行,這件衣裳我看上了,那就誰也拿不走,凝枝,付錢。」
說著,就要先一步拿衣裳走人。
見狀,另一邊的小姑娘當即就不樂意了,「難不成就你們武烈侯府有錢嗎,我們丞相府也有!荷香,給兩倍!」
說話的小姑娘沈傾也認識,是丞相府的嫡次女,名為顧聽霜,同樣是個恃寵生嬌的主兒。
見兩人之間的戰火再次點燃,掌柜的求救一般的目光連忙看向沈傾,無論是武烈侯府還是丞相府,都不是他這個小嘍囉能得罪的起的。
沈傾想都沒想直接開口,「給顧家小姐。」
話落,謝昭華當即就炸了,「憑什麼,就因為她出的錢多?」
說著,從凝枝手裡拿過一張銀票,「一百兩,五倍價格,這下總可以了吧?」
聞言,顧聽霜當即就要繼續加價,三皇子和五皇子針鋒相對已久,丞相府和武烈侯府也是積怨多年,所以說什麼也不能落了下風。
卻被沈傾先一步阻止,「不必,說好的二十兩就是二十兩,掌柜的,把衣裳給顧小姐包起來。」
顧聽霜一怔,沒想到沈傾竟然會站到自己一邊,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十有八九是因為身為謝昭華小姑姑的那個繼母,畢竟她之前就聽說了,因為雲鳶病逝一事,沈傾就連三日回門都沒有多待。
殊不知,沈傾之所以選擇將衣裳給她,完全是因為商人該有的信用,就算先來的是同自己有怨的謝昭華,沈傾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看著顧聽霜得意的嘴臉,謝昭華當即氣不打一處來,看向沈傾的目光也愈發不善,「沈傾,你等著。」
沈傾莞爾一笑,不咸不淡的應了聲「哦」,謝昭華更氣了,甩著鞭子氣沖沖走了。
按照以往的脾氣,謝昭華說什麼也要把那件衣裳毀了再走,可對面是沈傾,謝昭華就不敢了,因為沈傾真的會告到武烈侯面前,然後讓她被父親狠批一頓,更甚者還會禁足抄寫經書,謝昭華是真的怕了。
鋪子裡重新恢復清淨之後,沈傾給自己和蟬衣分別挑了幾身衣裳,才轉身出門準備回府。
走出一段距離的時候,沈傾突然就想吃常記的桂花糕了,於是便吩咐車夫朝著常記所在的巷子趕去。
常記所在的青柳巷是一條極為熱鬧的街巷,沈傾身份不便,便差了蟬衣過去,自己則是在巷口的拐角處等候。
倏然,沈傾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對面的巷子裡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