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愣了一下神,有些震驚的眨了眨眼睛,終於確定那道身影真的是自己一天未見的公爹,當朝陽陵侯穆林淵。
而他身側跟著的,則是一個容色清秀的女子,腹部高高隆起,看樣子月份已經很大了。
女子親昵的挽著陽陵侯的胳膊,眉眼帶笑的同他說著什麼。
陽陵侯的心情也是極好,臨走時還溫柔的撫了撫女子的腹部,那畫面看起來溫馨極了。
所以陽陵侯不僅外面養了人……還有了私生子?
蟬衣拎著一包桂花糕回來的時候,就見沈傾在盯著對面的巷子口出神,循著沈傾的目光看去,卻是空蕩蕩一片。
「怎麼了,小姐?」
沈傾回神,將掀起一角的帘子放下,「先回府。」
青柳巷和陽陵侯府一個在西一個在東,所以主僕二人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沈傾下了馬車,神情嚴肅的看向馬夫,「今天看到的一切你勢必要爛在肚子裡,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可明白?」
馬夫知道沈傾說的是陽陵侯一事,當即信誓旦旦保證,「少夫人放心,今天小人只是給少夫人趕車,什麼異常都沒看到。」
沈傾這才收回目光,帶著蟬衣朝聽瀾院走去。
還不到拆穿陽陵侯的最佳時機,所以沈傾不介意幫他再瞞一段時日。
回到聽瀾院,沈傾將一眾下人屏退,才對蟬衣說道,「一會給綾衣傳個信,讓她派人盯守一下青雲巷的動靜,尤其是那位女子的身份,勢必要查清楚。」
沈傾手下有兩大得力助手,蟬衣心思細膩,負責沈傾的日常起居,綾衣行事周密,負責管理沈傾名下的所有商鋪以及京中消息的收攏傳遞。
蟬衣一怔,什么女子?
沈傾給她簡單敘述了一下今日見到陽陵侯一事,蟬衣當即神情僵住,白日的時候聽沈傾說陽陵侯和夫人林氏曾攜手共度多年,所以饒是林氏出身低微卻始終沒有改換正室的心思,蟬衣還以為他雖然為人一塌糊塗,但對陽陵侯夫人卻是忠貞,也不算是一無是處,卻不想,一日未過,就又刷新了她對陽陵侯的認知。
果然,專情在穆家就是個稀罕物,陽陵侯如此,穆子謙亦是如此。
「奴婢這就去給綾衣傳消息。」
沈傾點頭,而後繼續思考今日那女子的身份。
按道理說,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子,陽陵侯直接抬進門也就罷了,左右不過一個妾室,陽陵侯夫人就算再不喜也不至於做出什麼來,可陽陵侯卻費盡心思地養在外頭,這未免太過可疑。
這般說來,那女子的身上,怕是還有別的秘密。
……
夜色已深,整個陽陵侯府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倏然,窗外傳來輕微的敲擊聲,在這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隨著「吱」的一聲響起,窗戶應聲而開,沈傾轉頭,就見陸晏站在窗下,微弱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襯的他本就俊逸的面容愈發耀眼起來。
「皎皎,是我。」
很是熟練的自報家門。
在沈傾點頭後,陸晏才一躍而入,坐在沈傾身側的椅子上。
沈傾忍不住嘴角一抽,建議出聲,「已經很晚了,其實你下次可以直接走門。」
陸晏很是認真的搖頭,「不行,現在還名不正言不順。」
沈傾:「……」
牆都爬過了還這麼有原則?
沈傾拿起茶壺給他倒了杯茶,才問出那個昨晚沒有來得及問的那個問題,「你的身體可好些了?」
陸晏的身體不好,之前在雲城的時候,沈傾就曾親眼見過他的病情發作,渾身癱軟宛若無骨,意識模糊六親不認,那時候為了安撫他沈傾還被狠狠咬了一口,饒是後來用了不少名貴藥膏,還是留下了一層薄薄的痕跡,好在並不明顯。
陸晏應聲,「嗯,雲神醫幫我暫時穩沈住了病情,不出意外的話,短時間內都不會再發作。」
沈傾這才放心了些,繼續問道:「你這次回盛京,準備待多久?」
陸晏眉眼微凝,看向沈傾,答非所問,「皎皎希望我待多久?」
感受著陸晏灼熱的目光,沈傾心口一滯,唇瓣微張,不過卻是久久沒有回應。
見狀,陸晏也沒有再追問,而是說起正事來,「今日,我將我朝的律例典籍悉數翻查了一遍,找出三個你可以和離的法子。」
沈傾放下手中杯盞,看著陸晏的面容,靜等他的下文。
「第一個,陽陵侯府因罪舉家下獄,你雖然也在罪責之內,但終歸是宜寧侯府嫡女,安然抽身不成問題,那時候,穆子謙一個戴罪之身,自然沒有資格阻撓你離開穆家,和離之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至於陽陵侯府的罪責……我這裡有不少陽陵侯貪污受賄和結黨營私的證據,不過若是陽陵侯府出事,太子必然不會袖手旁觀,所以事情進展大抵不會很順利。」
沈傾表示贊同,且不說陽陵侯府身後有太子這尊龐然大物在,就光憑他大楚三侯之一的身份,皇帝也不會輕易就定了他的罪,而僵持的那段時間,足夠太子做很多事了。
「第二個,你與穆子謙皆是侯府嫡出子嗣,身份尊貴,尋常的藉口都不足以成為你提出和離的理由,所以必須要弄出一番大動靜來才可以。
就像昨日之事,若不是穆雪柳及時趕到,倒是可以大做文章,不過經此一事,後面再想抓穆子謙的把柄應該就不會很容易了。」
沈傾微微凝眸,提出自己的想法,「穆雪柳是個極聰明的,相比於穆家這幾個,她顯然更清楚我對陽陵侯府的重要性,昨日更是不惜當著我的面公然懲處林氏和穆子謙,有她在,很難揪出穆子謙的大錯處。」
陸晏點頭,繼續出聲,「第三個,也是最乾脆的,我尋個日子把穆子謙解決了,你直接守寡,待孝期一過,你就可以再嫁了。」
其實,陸晏本來是想說「我就迎你過門」來著,可話到嘴邊,卻又猶豫了。
他還不清楚沈傾的心意。
沈傾倏然笑了,聲音裡帶著幾分揶揄,「直接下手?兩年不見,你做事倒是愈發乾脆利落了些。」
陸晏說的有理有據,「他對你不好,你自然也不必為他守著,不值得。」
陸晏的話中之意太過明顯,沈傾想不注意都難,順著他的話茬接下,「那你覺得,誰值得?」
看著沈傾晶亮的眸子,陸晏倏然覺得喉嚨一緊,鬼使神差的靠近幾分,「皎皎覺得,我如何?」
溫熱的呼吸打在臉頰,沈傾的心跳不由得再次加劇,臉頰也不受控制的泛起紅暈。
陸晏卻是乘勢追擊又向前逼近幾分,說出心底已經埋了大半年的話,「皎皎,穆子謙待你這般不好,那你就不要他了,和我在一起,我對你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