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晟臉色瞬間一白,之前他曾聽穆子謙說過,沈傾有點功夫在身上,不高,但虐他卻是綽綽有餘。
賀文晟下意識後退兩步,卻被沈傾強行揪住衣領,而後隨便指了一個賀家的丫鬟,強拉著賀文晟一同去了正廳。
今天她倒是要看看,賀家究竟如何解釋。
沈傾過來的時候,賀家正廳一片混亂。
身穿檀色錦衣的賀家四公子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一片,右腿不斷有血跡滲出。
余管家站在陸晏身前三步遠,滿臉冷汗的陪著笑,心頭瘋狂叫囂,賀侍郎怎麼還不回來,他真的快撐不住了!
沈傾隨手把賀文晟扔在賀四公子身旁,然後在陸晏的身旁落了座,很是自然的招呼了聲,「陸世子也在,不知是賀家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你了?」
陸晏瞥了眼地上的賀四公子,又看了看手背上的那一抹挫傷,「喏,就是他,昨夜流連花樓昏了頭,今日竟然不知死活撞上了我的馬車,等賀侍郎回來,說什麼也得讓他給點賠償。」
話落,轉頭看向沈傾,「沈小姐呢?又是因何這般怒氣沖沖?」
喊的是沈小姐,而不是少夫人。
沈傾嗤笑一聲,目光看向同在地上攤著的賀文晟,「看見人渣了,心情不爽,想把整個侍郎府掀了。」
余管家:「……」
怎麼就招惹到了這麼兩個祖宗啊!
賀侍郎的馬車剛到府門口,門口守衛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過去,「老爺,出大事了!兩位公子招惹上了陸世子和陽陵侯府的少夫人,現在正廳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就等您回來主持大局了!」
賀侍郎一懵,一邊讓守衛將具體情形簡單闡述一遍,一邊小跑著朝正廳而去。
待賀侍郎跑到正廳的時候,就見兩個不爭氣的兒子相互依偎在牆角,上首坐著的陸晏和沈傾個個面色不善,見自己回來,皆是一臉打量的看著自己。
賀侍郎擦了擦額角冷汗,朝著二人陪笑道,「陸世子,少夫人,不知二位同時前來,所為何事?」
剛剛過來的路上,守衛已經將事情梗概悉數同賀侍郎講了一遍,賀侍郎當即一陣頭大,不過還是裝作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樣。
陸晏看看沈傾,眼神詢問誰先說。
「陸世子先說吧,事情涉及太大,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已經派人去請了父親過來,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聞言,賀侍郎更是當即一驚,陽陵侯也要來?
這樣的話,今日之事怕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善了了。
沈傾已經開了口,陸晏便開始說起了今日之事,「賀侍郎,今日你家四公子從花樓出來,駕車疾行,和剛好從如意巷出來的本世子兩車相撞,馬車受損不說,就連本世子也受了傷,不知此事賀侍郎準備如何處置?」
話落,還把自己擦傷的手背在賀侍郎面前揚了揚,白皙肌膚上的那抹紅痕亮眼極了。
賀侍郎怔了怔,轉頭又看向自家已經被鮮血染紅了衣擺的小兒子,嘴角不由抽了抽,不過還是很上道的將責任擔下,「是小兒眼拙,衝撞了世子,還請世子恕罪,另外,還請世子放心,馬車的修理費用,和世子的醫藥費,下官定會悉數送到世子府上。」
賀侍郎覺得自己的態度已經夠誠懇了,陸晏應該不至於拒絕,卻不想陸晏竟然想都沒想就直接擺了擺手,「不必那般麻煩了,剛剛離澤已經估量了馬車的受損情況,同為大楚官員,本世子也不為難賀侍郎,就算個八百兩吧,至於本世子的醫藥費,五百兩也就夠了,再加上營養費驚嚇費,總共一千八百兩,也不勞賀侍郎多送一趟了,直接把銀票給本世子就行。」
陸晏說的輕鬆,賀侍郎卻是直接懵了。
多少?
一千八百兩?
這可是賀家兩個月的花銷!
不過終歸是自己不占理,加上賀四公子又是從青樓出來的,若是被傳揚出去,他十有八九也要被那些御史參一本,所以賀侍郎只能自認倒霉。
一邊肉疼一邊強撐著笑容開口道,「世子體恤,下官感激不盡。」
說完,看向余管家,示意他去帳上拿錢。
余管家總算是回過神來,馬車上的兩道劃痕,手背上的一抹擦傷,就值一千八百兩銀子,這人怕不是金子做的吧!
不過震驚歸震驚,余管家還是很配合地點點頭,然後去帳上拿銀子去了。
賀侍郎臉上堆著笑,「還勞煩世子稍等片刻。」
陸晏端起茶盞輕輕抿了口,「不急。」
正廳之中再次陷入短暫的寂靜。
見沈傾的目光時不時瞥向地上的賀文晟,賀侍郎額頭微微冒汗,心裡屬實煎熬。
穆靈月如今的情形他不知,不過聽守衛說是挺嚴重的,連盛京城中有名的接骨聖手都請來了。
就在賀侍郎心頭焦慮即將泛濫成災的時候,陽陵侯終於匆匆趕來。
陽陵侯剛下早朝回來,就被穆靈汐的貼身婢女攔住,說賀侍郎府上出了大事,事關陽陵侯府聲譽,沈傾請他快些過去。
這些話自然是沈傾教的,而事實上,沈傾也穩穩捏住了陽陵侯的命脈,只有事關侯府聲譽,他才會這般急切。
看到沈傾,陽陵侯當即詢問出聲,「到底出什麼大事了?」
沈傾看著陽陵侯的眼睛,涼聲開口,「陽陵侯府二小姐被打到兩條小腿悉數斷裂,膝蓋骨頭碎裂凹陷,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皮肉,父親覺得,此事不大嗎?」
聽聞只是穆靈月受了傷,陽陵侯當即鬆了一口氣,不過因為有陸晏在場,還是佯裝出一副關切的模樣,隨即轉頭怒斥賀侍郎,「賀韜!你竟敢這般對待我侯府小姐,是不想活了嗎?」
賀侍郎身子下意識一顫,瞬間從穆靈月的傷情中回神,「侯爺息怒,此事下官屬實不知情,還請侯爺恩准,讓下官嚴詞詢問賀文晟這個逆子!」
陽陵侯的臉色這才好了點,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示意賀侍郎開始。
沈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剛剛陽陵侯暗自長舒一口氣的情景她自然沒有錯過,她很確定,今日如果不是有她和陸晏在,這件事怕是會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正是因為陽陵侯這般縱容的態度,才會使得賀文晟一次次變本加厲,將穆靈月傷到如今的程度。
毫無疑問,穆靈月重傷至此,陽陵侯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
可以說,相比於嫁到賀家,有陽陵侯這麼一個只重權勢全然不顧血脈親情的父親,才是穆靈月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