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骨頭也不錯,我最愛啃骨頭了!」
「骨頭比肉還香呢!」
客人們喝著羊肉湯,啃著骨頭讚不絕口。
「賣的啥?」「呼啦啦「地又進來了一幫客人。
改革開放已經好幾年了,即便是騰格里沙漠邊的沙城縣,也一年一個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尤其是這一兩年,沙城縣開始大力種植黑瓜籽,大家手裡都有了錢。
可是,卻沒有地方去花。
而且,大家也沒有花錢吃飯的意識。
這就導致市場不流通,如同一潭死水。
這也是大力發展第三產業的一個重要原因......
以往,大家只能吃7毛錢的牛肉麵和臊子麵。
現在,父親的酒店開了,賣起了高級的清湯羊肉和別的吃食,馬上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八點多的時候,龍豐酒店的門口,停滿了自行車。
進來出去的人,熙熙攘攘,比交流會底下還多!
到十點多的時候,父親母親準備的所有的早點,全都賣光了!
連那一大鍋羊肉湯,都一元一碗,賣得乾乾淨淨!
可酒店裡,還圍著好多人。
「我們早上的飯賣光了,你們中午再來吧!」
父親來不及和客人們多解釋,就趕緊騎著自行車去市場買肉買菜。
母親就趕緊帶著兩個婆姨,收拾碗筷。
他們一早上光顧招呼客人吃飯,壓根就沒有時間洗碗。
幸虧水利局的食堂里,經常要開大會聚餐,所以準備了兩百套桌椅和餐具。
不然,今天的碗可就不夠用了......
東子帶著狗蛋,卻開始壓面。
水利局的食堂里,有一台壓面機,也給了父親,現在,就成了龍豐酒店的了。
母親不敢使這個「轟隆隆「轉的機器,父親就給東子教了壓面的方法。
東子便熟練地在大鋁盆里和了面,放在壓面機上壓。
狗蛋就新奇地在一邊「打老猴」。
中午的客人,肯定不少!
母親就又燜了一大鍋米飯......
11半的時候,父親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他的車子捎架上,捎著兩個筐,裡面都是肉菜。
東子狗蛋幫父親把肉菜搬進了酒店後廚,父親就趕緊做了一鍋燴菜。
這種燴菜,父親已經做了十幾年,說話就做好了。
而中午吃飯的客人,早就有熙熙攘攘地走了進來。
「賣的啥飯?」
客人們左右張望,找著牆上的菜單價目表。
父親和母親不識字,所以,壓根就沒有想到弄什麼價目表。
他們完全就把龍豐酒店,當成了一個小飯館來經營......
難怪王福恭要批評父親目光短淺了。
「炒麵,米飯燴菜,都有!」
父親趕緊說道。
「多少錢?」
「都是一塊五。」父親說道。
「那行,給我們來一碗!」
客人們坐了下來。
東子把機器面下到了鍋里,父親就開始架鍋炒菜。
等面煮熟,東子拿涼水過了,就倒進了父親的大炒鍋。
父親快速地翻著勺,很快就把炒麵炒好,盛在了盤子裡。
狗蛋就把炒得香噴噴地炒麵,端到了客人桌子上......
母親早就在一邊,和兩個婆姨給吃燴菜米飯的人挖飯,收錢......
一直忙到了下午3點,中午的客人,才走了。
所有的人,都累得精疲力盡。
「狗蛋,你看著些,有人來就說沒飯了!我們趕緊去睡睡!」
父親摘下了圍裙,帶著母親東子和兩個婆姨,就去宿舍里睡覺。
狗蛋只是端飯收碗,沒有幹什麼活,卻也累得夠嗆。
他就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零零星星,卻還有客人來吃飯,狗蛋就只能給他們賣燴菜米飯......
即便如此,到下午五點的時候,燴菜米飯也賣光光了!
父親帶著大家睡了兩個小時,就又精神抖擻!
他們趕緊又燜了米飯,壓了面,切好菜,準備了下午飯。
卻見,金老闆來了。
「趕緊給我炒幾個菜,我要招呼南方的老闆!」
金老闆著急地說道:「把最好的菜炒上,不要想著給我省錢!」
「好!好!」
父親就趕緊準備。
不到半小時,他就變戲法似的,炒好了一桌子菜。
蒜薹炒肉,西紅柿炒蛋,醋溜番瓜......
雖然都是一些家常菜,父親卻做得十分精緻。
他長期給人家做席炒菜,遇到紅白喜事,他更是一個人帶幾個婆姨就要做幾十桌酒席,這幾道菜,壓根不算什麼!
金老闆的客人,也來了。
果然是幾個操著「浙聲」的南方老闆。
父親把他們讓到了靠牆的一個角落,拉開了幾個摺疊的屏風,把他們的桌子,和大廳隔起來,形成一個半封閉的雅座。
這是水利局當時準備了,有縣裡領導來吃飯的時候用的......
「上兩瓶你們最好的酒!」
金老闆大手一揮。
「酒......我們這裡沒有酒。」父親愕然。
「沒有酒你叫什麼酒店?趕緊去買啊!要最好的隴南春!」金老闆說道。
「好!」
父親趕緊打發狗蛋,去附近的商店裡,買來了兩瓶印著「飛天」圖案的「隴南春」酒。
卻見,門口停了一溜的驢車。
十來個農民,湧進了龍豐酒店。
他們剛在糧站賣完了糧食,就要到城裡最豪華的酒店「下館子「,吃一碗飯了再出城......
不到7點,龍豐酒店的大廳里,就人滿為患。
吃飯的人,都擠不到後廚口買飯了。
母親專門坐在後廚口的三屜桌前收錢,忙得不可開交。
而抽屜里的錢,早就按不下了!
母親完全沒有時間去整理,只得按了又按,按了又按......
雖然大家準備了比中午更多的飯,可到了晚上八點的時候,所有準備的飯菜,又都賣光了。
母親只得不斷地對來的人說,不好意思,飯賣完了......
金老闆他們,早就在雅座里,吆五喝六地喝起了酒。
他們一直喝到晚上九點,金老闆才醉醺醺來到了桌子前結帳。
「一共是一百一十三塊......」
母親不好意思地說道,仿佛做錯了什麼事,「關鍵是酒貴,一瓶隴南春就是二十五,兩瓶就是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