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徐建就趕了回來,將閉目休息的李斯文喚醒。
「將百騎將士們都安排好了?」
李斯文打了個哈欠,起身進了書房。
等出來時身上白袍已經換了暗祥雲紋的玄色錦衣,摸了摸毫無起伏的肚子,又隨手拿起尚且溫熱的茶點,就著白水吃了幾口。
徐建笑著點點頭:「剛才單鷹認出了百騎身份,心情起伏下難免有些不適應,所以就特意拜託了老奴,將他們安排在了外院。」
「但公子放心,一切吃穿用度都是用的貴賓的,與房公子等人無異。」
李斯文點點頭,剛才一進門聽到徐建訓斥單鷹,他就覺得有些不對。
徐建能作為國公府的主事人,做事向來成熟,哪裡會當著外人的面訓斥自家人。
更不要說因為老爹和單雄信的交情,徐建對單家兄妹一直都格外關切。
沒想到是單鷹見了百騎情緒不對,看來他對李唐的牴觸,要遠比單婉娘來的深刻。
他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坐到軟榻上嘆了口氣:「既然單鷹沒有別的大問題,那等明日百騎離開後,再放他出來,今夜就讓他休息休息吧。」
「單鷹確實要歇歇了,這幾日一直是他牽頭提防那些鹽販們的偷竊,都沒怎麼閉眼。」
徐建點點頭,又察覺到什麼不對,歪著腦袋朝里看了看,臉上慍怒:「對了,怎麼不見紅袖綠珠她倆來侍奉公子,難道是還在熟睡,沒聽到公子回來的消息?」
「徐叔放心,她倆並無怠慢,早就聽見了動靜起來見了某。」李斯文輕笑一聲,搖搖頭回答道:
「只是剛才泡溫泉泡的時間有些久,腦袋昏沉,是某放她們回去休息的。」
徐建聞言,滿意點點頭,估摸了下時間心中突然一凜,聲線有點顫抖的說道:「那公子身體......」
「徐叔你想什麼呢!」李斯文哭笑不得:「某身體還沒有長成,自然是不會動她們兩個的,而且有阿娘命令在身,她倆也不敢讓某動身子。」
「公子莫嫌老奴囉嗦,只是此事關係重大。」
徐建告罪一聲,心底鬆了口氣。
長子李震身體有礙,如今整個國公府的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可全指望著公子留下子嗣,要是公子身體再有點難言之隱......那這國公府的香火就完了。
「打住打住,先說正事吧徐叔。」見徐建眼神飄忽,不像是要說好話的模樣,李斯文趕緊打斷施法,本來被兩女撩撥身體就憋著火,可經不起一壓再壓。
「好好好。」徐建呵呵一笑,繼續道:「公子臨走前吩咐的磚窯,單鷹已經派人搭好了,就是這水晶石英......」
「可能是如今快要入冬,太冷了的緣故,磚窯的溫度不夠高,燒不化石英。」
李斯文沉吟片刻,暗暗嘀咕。
這不說笑呢麼,磚窯又不是肉搭的怎麼還會怕冷。
就算氣溫有影響也不會這麼大,而且,就算到了三伏天最熱的時候,也沒聽說自家的煉鐵爐溫度高到了哪去,煉出來的鐵質量也不好。
煉鐵煉不出來就算了,怎麼連石英都燒不化?
「單鷹是不是忘了,沒在磚窯里放純鹼,長石之類的助溶劑?」
李斯文突然提了一嘴,見徐建一臉迷茫,依依不捨的詢問著什麼是純鹼,什麼是助溶劑,心中對此事有了幾分把握。
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沒記起來,聽說過藍田附近哪裡有純鹼的礦,失望的嘆了口氣,提筆半懸格外為難。
火鹼又名氫氧化鈉,是常用的乾燥劑,可以用純鹼和蓋房子用的熟石灰混合製備......
但純鹼又是怎麼來的,算了算了,萬事開頭難,前邊空掉,中間空掉,先把玻璃需要用到什麼寫下來。
原料石英,助溶劑(暫無)可降低石英熔點,澄清劑(暫無)可使得玻璃透明,脫色劑(暫無)可消雜質,製成無色玻璃......
但問題是這些溶劑的化學式是什麼,用現有的工藝手段要如何得到它們,若沒有它們又會對玻璃成品有什麼影響。
李斯文咬著筆桿子,說上去簡單做起來難。
他雖是理科生畢業,但學醫十來年,當年學的那點化學方程式早還給了班主任,更不要說考試的時候很少用到物質的俗稱,根本對應不上。
算了,還是先實驗著將玻璃燒出來再說。
反正現在自己知道正確的實驗方向,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玻璃是肯定能出來的,至於成色什麼的無傷大雅,到時候有了問題再解決問題。
於是雜亂的思緒有了一個線頭,當務之急是解決石英無法融化的問題,首先要找到一種低廉的助溶劑,製作出半成品玻璃。
助溶劑...純鹼...長石...
「話說農莊的稻子快熟了吧?」李斯文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口提了一句。
「已經熟了。」徐建點點頭,說道:「今天農莊歇息的早,就是因為從前兩天就開始組織收稻了,農戶們忙了一天肯定累,於是單鷹就安排他們去休息。」
「只有幾火不參與秋收的部曲家兵,才會在半夜交替巡邏。」
「那就好辦了!」
李斯文突然問起稻子,就是因為他突然想起來,他上中學時有本書上寫著純鹼的線索。
那本書在中學很是流行,經常夸外國人聰明,制度優越......有個案例就是說,外國人比華夏人早幾千年就製造出了純鹼。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那本綠皮書上寫的,最早的純鹼,是用河邊蘆葦燒成的灰燼里提取出來的,就是不知道製取效率如何。
那蘆葦長在水裡北方不好找,但北方也有長在水裡的植物,沒準這倆是親戚,稻子燒成灰也能制出純鹼。
雖然沒太大的把握,但取了稻穗的稻草又不值錢,有棗沒棗打兩桿子試試,萬一能成呢。
如此打算的李斯文落下懸空的筆,將新寫好的宣紙遞給了徐建,並交代了些注意事項。
隨後便在他一頭霧水的情況下伸個懶腰,出門找家僕,吩咐他們等天亮後,將要捨棄的稻草留下來,一併曬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