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的軍事部署早就在幾年內陸續準備好,因此根本沒有太多需要準備的地方。
陸遠惟一需要做的事情,僅僅是穿上俞大猷帶來的一身為他量身定製的元帥鎧。
金盔銀甲,屬於是視覺效果大於實際效果。
防護好不好不重要,重要就是尊貴霸氣,反正又不需要陸遠上戰場。
「太師,這北伐哪裡還用您親自出馬。」
俞大猷動手給陸遠披甲,嘴裡說道:「讓末將說,您就留在南京靜候佳音,最多兩年,我和元敬保管為您掃平整個草原。」
「我去北京,不是為了打仗。」
「是,末將明白。」俞大猷點頭:「撮爾小賊想要跳亂,翻手可滅。」
「你覺得,我擔心他們?」
陸遠著好甲,看向遠處立著的一面鏡子,說道:「真正的敵人不是他們。」
「那是誰?」
面對這個問題陸遠沒有回答,一旁站著的張四維上前說道:「俞將軍,這盔甲腰部和肩部有些大了,拿回去再改改吧。」
「好,末將告退。」
俞大猷也是察覺到陸遠的情緒似有變化,便忙帶著甲冑離開。
他一個武將,本不該關心那麼多的。
——
陸遠這一天很早就回了家,他讓陸直將陸元興叫來書房。
「兒子參見父親。」
陸元興進到書房,很是規矩的行禮。
「坐。」陸遠什麼事都沒有做,就坐在書桌後,面前的書桌上看了一杯茶、一杯白水。
這架勢,明顯就是在等著陸元興。
陸元興有些侷促緊張的坐在陸遠對面,別看他平日裡大大咧咧,但只要一來這個地方,就會莫名的覺得壓抑。
畢竟陸遠的書房,才是這個國家事實上的權力中心。
文淵閣,那只是名義上。
「前段時間你不是說要和琳兒一起出國遊玩嗎,怎麼沒去?」
陸遠問了一句,端杯飲茶,等待回復。
陸元興忙道:「回父親,小琳她近來身體不適,所以去不成了。」
「請大夫看了沒有?」
「看了,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小琳就說她頭疼,大夫建議多休息。」
「嗯。」陸遠輕嗯一聲:「既然不舒服那就別折騰了,馬上你們也該開學了,留在南京上學吧。」
陸元興連連點頭:「誒,是。」
書房內隨即陷入安靜,父子倆都沒有再說話,氣氛越發的嚴肅。
最後還是陸遠開了口:「我還是不希望你留在南京。」
「父親,為什麼。」
「你大了,應該出去多看看。」
「可是父親,即便我出去,身邊到處都是護衛,即便我到了港澳,到了南洋,廣州知府衙門、南洋各總督府也會全力保護我、討好我,我看到的東西就一定是真的嗎?父親,這些年您敢說您在地方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陸遠沉默下來,反問了一句:「如果眼見都不為實,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兒子不懂,但是兒子想,既然怎麼都看不到真實的,倒不如索性就留在南京。」
「是你自己想留下來,還是有人,想讓你留下來?」
「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遠不再多說,揮了揮手:「你回房休息吧。」
「是,兒子告退,父親也早休息,保重身體。」
陸元興如釋重負,起身作揖離開。
他走後,陸直從門外走了進來,滿臉擔憂:「老爺,公子他留下來會不會有危險?」
「他不會有危險,陸鳴也不會讓他有危險。」 陸遠起身走到窗台邊,負手望月:「他可是我叔父那一支,心心念念的『太子儲君』啊。」
「老爺,小人是真的不明白,您為什麼就是不願意讓公子入仕呢。」
陸直提出疑問:「難道您真的打算將來將這個國家交到其他人手中?」
「唉。」陸遠仰天長嘆:「我終究也是肉體凡胎不是神仙,一切讓他們自己搞吧,我不管了。」
嘆氣罷,陸遠轉身看向陸直:「北伐你就別跟著我了,留下來,但是別讓陸鳴和平安知道,保護好平安,讓他,平平安安。」
陸直跪下頓首:「老爺您放心,小人在,絕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到公子。」
「唉。」陸遠再次長嘆一聲:「終究,我也是個父親。」
——
二月十六,一個萬眾矚目的日子。
這一天,是北伐出兵的日子。
中國歷來講究出師有名,既然是打仗那就一定要找個藉口。
這次大規模的北伐藉口很好找,那就是為了報仇。
報庚戌虜亂的仇。
「庚戌之年,北虜南寇,害我河北之民百萬之巨,今此出兵,只為報仇雪恨,蕩平北虜。」
討賊的檄文已經發到了隊官一級,思想動員工作早已經做好,陸遠只需要簡單說道兩句,後面的事便自有戚繼光、俞大猷兩人來接手。
北伐是國家頭等大事,身為皇帝的朱載坖自然也露面相送。
「太師此去,務必保重貴體。」
朱載坖語氣真摯,動情說道:「您才是我大明朝的國柱基石啊。」
「陛下放心。」陸遠點頭說道:「我此番去,一定蕩平北虜,開我大明朝萬世之太平。」
「太師珍重。」朱載坖動情哽咽,甚至有淚灑當場的姿態。
看到朱載坖如此一番惺惺作態,站在陸遠身後的張四維可謂一陣反胃。
不捨得太師離開?真留下你又不高興了。
陸遠笑了笑,拱手:「陛下也要好好保重。」
說完這句話陸遠便不再去管朱載坖,轉而走到胡宗憲等人面前。
「汝貞。」
「太師。」
「我走之後,由你暫代首揆之位。」陸遠說道:「國家的事和叔大你們倆多商量,如果實在是難以決斷,那就遵照國憲,經國委會常委們票決,不必事事報我,那樣太浪費時間。」
胡宗憲連著張居正二人作揖應下:「是。」
陸遠又看向胡宗憲二人身後的眾多官員,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海瑞、楊繼盛、趙貞吉、高拱.
不再多言,陸遠轉身登上自己那堪稱小型行宮一般的馬車。
騎馬守在馬車邊的岳長林抬起手臂。
伴隨著號角聲,隆慶七年的北伐大軍正式開拔。
朱載坖望著漸行漸遠的大軍,眸子中迸發出興奮的火花。
送行的百官也紛紛散去。
金吾衛指揮使成宇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看了一眼唯一保留下的一段南京城牆,只有三十餘丈長,如今只作景點所用。
「春寒料峭啊。」
成宇緊了緊自己的襟口,沒有選擇乘坐馬車,而是一個人步行回城。
部下不敢多問,便駕著馬車跟隨在後面。
南京一如既往的熱鬧,處處都是喧聲鼎沸。
遠東總部頂樓,陸鳴俯瞰著窗外腳下的芸芸眾生,語氣中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開始了。」
身背後,幾十名遠東的高層肅立垂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