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翡見我發問,自然也不敢有所隱瞞。
她神情肅穆,正色道:「玉氏一族得神君照拂,一直都安分守己,在萬坨山中隱世而居,不曾外出。」
「但千年前卻有一個外族人意外闖入了萬坨山,被我阿姐玉岫所救。」
「我們族人當年是為了躲避禍事才到此隱居,所以族中早就有族規,任何人都不得與外族接觸。」
「一旦發現外人闖入山中,就要把此人交給族長處置。」
「可我阿姐心地善良,看著那人身上有傷,不忍心把他交給族長。」
「於是就偷偷的把人藏在了山洞裡,等晚上趁著族人都睡下以後,再去給他上藥治療。」
「我阿姐從小就在山裡長大,從來沒接觸過外人,那男人給她講了很多外面的所見所聞,引得我阿姐對外面的世界十分的嚮往。」
「在我阿姐的眼裡,那男人見識廣博,為人風趣幽默,和村里其他人都不一樣。」
「這一來一往接觸久了,我阿姐不免就對他暗生情愫。」
「那男人花言巧語的騙走了我阿姐的一片真心,還允諾要帶她離開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阿姐對那男人的話深信不疑,兩人就在暗中籌謀著一起出村。」
「可那時,阿姐已經被選定為下一任的聖女,她身上還肩負著守護秘境入口的重任。」
「她若是這麼一走了之,我們一家在村里肯定要受族長的懲罰。」
「於是阿姐就想了個法子,她單獨找到了我,想讓我替代她成為新任的聖女。」
「聖女是族長親自選定,不可能輕易更改,要是被發現同樣會受到族規懲治,所以我一開始是不肯的。」
「可阿姐一心想要跟那男人私奔,根本勸說不通。」
「我們姐妹從小感情就很好,她淚眼婆娑的苦苦哀求,我實在不忍心見她的醜事敗露,被族規懲罰,於是一時心軟就答應了下來。」
「按照慣例,聖女人選一旦確定是無法更改的,但有一種情況可以例外,那就是聖女的身體有恙。」
「為了把戲做足,我提前準備了一些可以短時間讓人的身體變得很虛弱的草藥,這樣一來,阿姐自然就無法勝任聖女之責。」
「一開始,這一切都很順利,我們瞞天過海騙過了族長,讓他將聖女人選換成了我。」
「阿姐也如願以償的跟著那個男人遠走高飛,以假死的方式離開了村子,去到了她嚮往的外面世界。」
「我本以為這一切都很圓滿,阿姐在外面肯定也會生活得很好。」
「可沒想到就在我繼任聖女之後沒多久,那個男人就帶著一幫來歷不明的人闖入了萬坨山。」
「他們來了很多人,個個都帶著兵器,氣勢洶洶。」
「還以村民為要挾,逼著我幫他們打開通往秘境的通道。」
「我到那時才知道,那男人一開始出現在村子附近就不是巧合。」
「他們狼子野心,覬覦萬坨山的秘密已經很久,只是一直苦於找不到安全進入的方法。」
「所以才鋌而走險,使用苦肉計,騙取了我阿姐的信任。」
「他根本不喜歡我姐姐,他只是在利用她。」
「原本只有我們出雲村的人才知道如何防避外面的那些毒瘴,阿姐對他一往情深,自然對他沒有防備,把防避毒瘴的方法都告訴了他。」
「就連我們族人世代守護秘境通道的秘密,也被他花言巧語騙了去……」
玉翡似乎是恨極了那個男人,說到此處,咬牙切齒,表情都有些猙獰。
她咬著牙憤恨道:「那個男人,騙我阿姐騙得好苦,利用完之後又將她拋棄。」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男人為了巴結權貴,竟然把阿姐送給別人當玩物。」
「我那可憐的阿姐錯付了一片真心,為了他背叛了玉氏一族,至死都背負著罵名,半世流離,魂無歸處……」
玉翡的情緒波動很大,滿臉都是悔恨的淚水。
我聽著這個故事,倒沒多少共情,只是在心裡暗暗感嘆:戀愛腦真可怕……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玉岫,她們自小就生活在這麼一個完全閉塞的深山之中,根本就沒見識過真正人性中的惡。
她們心思單純,對人根本不設防,估計也沒有人教導過他們,要防火防盜防渣男。
再加上思春期的小姑娘,哪經得住一個風趣幽默又有獨特魅力的男人撩撥?
自然是心無防備,被那男人的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
說實話,她犯的錯,並不值得同情,但她為此付出的代價確實有點大。
不光賠進去了自己的半輩子,還牽連了整個玉氏一族。
既然那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那他千方百計進入萬坨山必然是有所圖謀。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衝著秘境來的。
我微微皺眉,看著玉翡問:「我雖然讓你們玉氏一族看守入口,但那裡並不是你們普通人類能隨意進去的。」
「他們到了村子之後,是不是還做了些什麼?」
玉翡含著淚點點頭,哽咽道:「是!」
「他們進來之後就霸占了村子,把所有人都趕到了一處,逼著我們交出通往秘境的方法。」
「可我們哪裡知道怎麼去秘境?」
「那是神君您的地方,我們玉氏族人從來不敢有窺探之心。」
「但那些人根本不信,他們蠻橫霸道,手段強硬,逼著我們幫他們想各種辦法嘗試。」
「當時村裡的人手不夠,他們又到外面去抓一些難民和孤兒。」
「這些難民和孤兒本就命如草芥,給口飯吃什麼都干。」
「他們像趕畜生一樣把上百號人全都趕進了通道的入口。」
「那入口本就有禁制,普通人貿然闖入只會九死一生。」
「大部分人進去之後都屍骨無存,可有幾個年齡不大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進去之後轉了一圈,倒是完好無損的出來了。」
「只是一個個都被嚇得不輕,滿嘴胡言亂語。」
「有的說看見了會說話的老虎,有的說裡面有吃人的大樹,還有的說裡面的山和樹都會動,轉得人暈暈的,根本分不清方向……」
我聽到這,不由得若有所思。
這些孩子雖然表達得不清楚,詞不達意,但形容的倒也大差不差。
確實,通道裡面的靈氣比人界的任何地方都要濃郁,普通人進去受不了裡面的磁場,是會精神錯亂,產生幻覺。
而且,那裡離百妖穴很近,裡面封禁著秘境千萬年以來犯忌的惡妖。
他們對來路不明的闖入者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那些被迫打頭陣的上百個難民只怕都已經成了他們的果腹之餐。
至於那些孩子,他們心境單純,裡面的氣場對他們的影響並不大,所以他們才逃過一死。
只是,靈氣太過濃郁的地方空間會扭曲,普通人肉眼凡胎,進去之後看到的周圍一些都像是萬花鏡里的世界一般。
人的感官會受到很得衝擊,頭暈眼花,意識迷離,根本無法辨認出通往秘境的具體方位。
這也是我為什麼讓玉氏一族派人幫我守著入口不讓外人進入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我這般謹慎設防,還是防不住人界有些人的狼子野心。
我若猜得沒錯,那個用苦肉計騙得玉岫說出萬坨山秘密的男子,就是當年闖入塗山秘境的始作俑者,神機道的第一任門主。
玉翡大概是見我面色凝重,有些不安,下意識的停頓下來。
我看她一眼,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她這才重新組織語言,慢慢道來。
「那個男人簡直喪心病狂,眼看上百個無辜的性命為此喪生,他非但沒有停手,反而還派人又去外面找了上百個孤兒乞丐。」
「他在那些孤兒乞丐身上用特殊的手段做了記號,讓他們分批進入通道。」
「還威逼他們,只准進不准出,誰要是臨陣脫逃,出來就是個死。」
「那些可憐的孩子有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有的僥倖跑出來被他們抓住,毒打一頓,又扔了回去。」
「如此往復,總算是有一個孩子成功進入了秘境。」
「不過,那孩子雖然進去了,要循著痕跡找到他卻並不容易。」
「那男人為此也頗費了一些周折,耽誤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摸清門道,帶著所有人進入了秘境。」
玉翡說的這些,倒是和我知道的基本吻合。
她口中的孩子,就是我當初救下的那個小乞丐。
我在樹下發現他時,他渾身是傷,瘦得皮包骨,已經奄奄一息。
我看著可憐,以為是出雲村哪個貪玩的小孩不小心誤闖了秘境,於是就把他藏在身邊養了一段時間。
想著過一陣子等我靈力恢復了一些再把他送回去。
可誰曾想,我那一時的心軟,卻引來了神機道那幫天殺的邪道。
他們陰險狡詐,準備充分,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聯繫上了狼族的首領冷冥,還說服他跟他們達成了合作。
於是,這兩幫人精心籌劃,相互協作,趁著狐族沒有防備,裡應外合,險些就將整個塗山秘境覆滅。
我也因此背上了莫須有的罵名,成了秘境的罪人。
雖然發生的這一切並非我的本意,可惡果已經造成,我無從申辯。
說到底,是我的輕率和疏忽,釀成了大錯,害得秘境中的許多妖族慘遭神機道的毒手,也害得蘇清淵險些落得神魂盡滅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