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江樓一直在我身邊,裝作不經意的咳嗽幾聲,試圖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看出來了,但是故意沒搭理他。
他嗓子都快咳冒煙了,終於有些憋不住,叫住我道:「白湘,你難道都不好奇,我是怎麼找到石人村的?」
「不好奇啊!」我面色平淡,口是心非的回答。
「你江大少本事那麼大,赤手空拳都能打死兩頭猛虎,萬山叢中找一個石人村又算得了什麼?」
「你少來!」江樓聽出我話里的敷衍,有些來氣道,「我可是一個人在瘴氣裡面辛辛苦苦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順著風向找上來的。」
「風向?」我有些不解的看他一眼,「什麼風向?」
江樓看我來了興致,得意的抱著胳膊,故意賣關子道:「風向就是風吹的方向啊!」
「這麼簡單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
我一個白眼珠子直接翻上了天,涼巴巴的放下一句:「你愛說不說,不說就自己憋著吧!」
「我也不是很有興趣聽!」
「你這人怎麼一點耐性都沒有?」江樓見我惱了,不敢再繞彎子,解釋道,「其實就是循著風向找上風口。」
「我琢磨了一下,那瘴氣那麼毒,裡面的村子必然在上風口,不然瘴氣過境,村里老人小孩多少都會受些影響。」
「所以,我就憑藉著我敏銳的感知能力,探尋著風向,閉著眼睛一路摸索了過來。」
「果然和我猜的大差不差,沒多久我就找到了這裡。」
原來江樓是靠著風向找到石人村的。
我還以為是之前我薅走他的東西,上面有他做的特殊記號呢!
不過,他這個思路倒是另闢蹊徑,一般人還真不容易想到。
就算想到了,估計也沒膽子敢憑著對風向的感知,就閉著雙眼滿山里亂走……
他這算是藝高人膽大,再加上幾分運氣的才成分,所以才沒在路上出什麼岔子。
不然,這深山老林裡面有個水坑斷崖什麼的,很容易把命都折在裡面。
等等!
不對啊!
我突然想起來,轉頭好奇的盯著江樓:「這裡的毒瘴怎麼對你一點影響都沒有?」
「你是還藏了什麼手段沒拿出來吧?」
江樓攤了攤手,一臉淡然道:「哪有什麼手段,只是本少爺小的時候一直把毒藥當水喝,時間久了,百毒不侵了而已。」
「所以,這點瘴氣對我來說,只是毛毛雨。」
「你為什麼要把毒藥當水喝?」我聽到江樓這話,更好奇了。
江樓大概是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笑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看你這麼孤陋寡聞,一定沒有聽說過藥童吧?」
我確實沒聽說過,很自然的搖了搖頭。
江樓繼續往下道:「藥童就是專門用來試藥的小孩。」
「他們大多是花錢從山裡買來的,或者身體本身有缺陷,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年齡大概在四歲到十歲之間,太小或者太大了都不行。」
「我進去的時候剛滿五歲,在那裡待了大概三年還是四年吧!」
「時間太久了,我有點記不清了。」
我不由得頓住腳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神機道還專門用小孩來煉藥?」
「他們煉的什麼藥啊?」
江樓聳聳肩道:「不知道,我當時那么小,我哪知道這些。」
「反正那段記憶挺模糊的,不是在吃藥就是在打針。」
「每天就躺在一張小床上,看著一個又一個試藥失敗的孩子被抬出去。」
「我當時以為我也會死在那,沒想到我命硬,竟然活了下來。」
江樓說這些話的時候,一派輕鬆,看不出任何的傷感。
就像是在說一段別人的故事一樣。
但我看著他若無其事的表情,竟有些心疼起他來。
「那後來呢?」我忍不住問。
「後來?」江樓似乎是在回憶,想了想道,「後來那個煉藥師一直煉不出上面想要的藥,實驗室還出了事故。」
「上面派人來調查事故原因,就把實驗室給解散了。」
「當時負責調查的就是陳哥。」
「那個煉藥師怕擔責任,原本想把所有的孩子都殺了滅口,還好陳哥趕來,才救了我一命。」
「他問我家在哪,說可以送我回去。」
「可我哪有家啊?」
江樓說到這,臉上終於有了些情緒波動。
他苦澀一笑道:「我就是一個沒爸沒媽,沒人要的孤兒,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
「反正對我來說,只要能活著,有口飯吃,在哪都一樣。」
「所以,我就死皮賴臉的跟著陳哥,他去哪我就跟到哪。」
「直到有一天他不耐煩了,終於答應帶我加入了神機道。」
「我那時也不知道神機道是什麼道,我只知道有陳哥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原來陳邪和江樓之間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啊!
難怪江樓那麼聽陳邪的話,看來陳邪就是江樓在神機道的精神支柱。
只是,我真沒想到陳邪那麼怕麻煩的一個人,竟然還會照顧小孩。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看了江樓一眼,不太好意思道:「對不起啊,我剛才那番話不是有意針對你……」
江樓擺擺手道:「哎呀沒事沒事,我知道的,大家立場不一樣嘛!」
「你不用覺得我可憐,然後還同情我,真沒必要!」
「我命挺好的,運氣也不錯,我挺知足的。」
他這麼一說,我剩下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得笑笑:「恩,是挺好的。」
頓了頓,想起來又道:「不對啊,聽你這麼說,你跟陳邪的關係應該很好啊,怎麼上次我見到你們的時候,陳邪好像對你挺不耐煩的。」
「你該不會是現編了一個故事來糊弄我的吧?」
「沒有!絕對沒有!」江樓忙解釋道,「陳哥以前對我是很好的,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他才漸漸跟我生疏了。」
「可能他到現在心裡還在怪我吧!」
「所以我才想讓你幫我在陳哥面前說點好話,讓陳哥能原諒我。」
「什麼事啊?」我順嘴問道。
江樓抓了抓頭皮,猶豫了兩秒才開口:「我有幾次任務做得還不錯,得到了門主的賞識。」
「後來門主想提拔我,我沒有問陳哥的意思,就擅自答應了。」
「陳哥知道這件事以後不知道為什麼就很生氣。」
「我本來也是想證明給陳哥看,我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我能跟在門主身邊,不也是給他長面子嗎?」
「我不知道陳哥為什麼不高興。」
「從那以後,他就不讓他叫他哥了,見了面也不怎麼搭理我。」
江樓說到這,一臉的苦惱,好像確實是困擾了很久,一直想不明白。
以我得到的信息,我大概可以判斷出,陳邪雖然是神機道的人,但真正效忠的並不是門主,而是副門主。
門主和副門主在某些事情上意見應該是有分歧的,搞不好雙方還有利益衝突。
江樓是陳邪一手帶出來的,如果江樓站到門主那邊,那將來如果有一天門主和副門主翻了臉,兩人就會變成敵對的關係。
這大概就是陳邪突然對江樓冷漠的原因吧!
不過這種事肯定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江樓雖然聰明,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他大概還沒看懂。
陳邪估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氣他傻頭傻腦的站錯了隊吧?
「白湘,你跟陳哥不是挺熟的嗎?你知道陳哥為什麼生我的氣嗎?」江樓見我不接話,忍不住追著我問。
這本來是他們內部的事,我也不好胡亂揣測。
稍微斟酌了一下道:「陳邪生你的氣,說明心裡還是在意你的。」
「你倒也不用太介意這件事。」
「不過,你自己要弄清楚,對你來說,是神機道重要,還是陳邪重要?」
江樓想也不想就回答道:「當然是陳哥重要啊!」
「如果不是陳哥,我才不會待在這!」
我笑笑道:「有你這話就行!」
「算你陳哥沒白教你。」
我倆說著話,已經到了村子的邊緣地帶。
這裡雖然也有些瘴氣,但因為處在上風口,所以濃度並不高。
江樓頓住腳,指著不遠處的一片林子道:「他就在那邊等你。」
「你們自己聊吧,我就不過去了。」
「行!」我點點頭,也沒猜疑什麼,徑直朝著那片林子走去。
剛走進去沒多久,一棵落葉梧桐樹的後面就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對方臭著臉,有些不爽的看著我:「那臭小子剛才跟你說了些什麼?」
眼前不是別人,正是陳邪。
我笑了笑,稀鬆平常道:「你剛才躲在後面不是都聽得差不多了嗎?」
「何必還要多此一舉的問我?」
陳邪被我當面拆穿,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的輕咳一聲,指了指身後道:「你趕緊去吧,他等你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