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漸行漸近
和鄧教授聊了很多，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讓公司一大幫努力將數據中心落實的員工們受益匪淺。
結束後，金尚派車將鄧忠亮教授送了回去，參會人員也散了大半，只留下幾個人還在等著老闆的命令。
「專家的意見，確實發人深省，但……有些事，也不能偏聽偏信。」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金尚也就不說些虛頭巴腦的廢話了，
「這位鄧教授是有真本事的，但他的私心也很重，不像張樹德教授那樣老實，僅僅只拿顧問和中介費，當個技術資源掮客，還不滿足，似乎想要掌握更多主導權，攫取更多好處。」
會議中當眾說的那些話，確實是真知灼見，對今夕文化接下來的發展有很大幫助。
可是，說真話和好話，並不意味著這位鄧忠亮教授就和金尚一條心。
他不是科研型的學者，而是有高明的學識和豐富經驗的技術商人。
交流沒多久，金尚就確信，這人沒法如龔林院長和張樹德教授那樣完全信任，但不意味著他不好用，只要錢到位，做好適當的防備，就能獲得應有的報償。
「張教授在化學材料，儲能電池，產品設計方面有專才，卻不是電力方面的專家，相比之下，說話似乎很有魄力，誘導性十足的鄧忠亮教授，就沒那麼老實了。高端UPS和逆變器，分布式電源，申請補貼，尋找專業人才等，咱們這方面的技術和人員儲備極少，真要完全推進，對他的依賴就太大了。」
「要回絕他，或者再找其他業內專家麼？」
從金尚的話里，楊琦聽出了金尚對那位母校教授的不滿，當面的時候不露聲色，私底下的語氣就沒那麼客氣了。
「不用回絕，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過……人情就沒了，建築與城市規劃，電子信息，化工，計算機，應用數學方面，我在母校都認識一些人，熟悉一點，比較好說話，電力嘛……」
遺憾地搖搖頭，金尚也懶得背後說太多壞話。
更加年長，且見多識廣的楊琦瞭然。
「不管是校園還是校外，電力，能源，工礦，冶金等等，都是比較封閉的領域。金總太過年輕，創立的公司也才兩三年，貿然涉足這類行業太深，並不是好事。」
「我知道！有些事，被動承受、不得已而為之就算了，星島海化的化工園區，遍布環渤海的衛星工廠計劃，算是一次資源交換。」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投名狀」。
這輩子的金尚是京城土著，出身不凡，可到底只是個年輕人，出了首都，有多少人會認，還是個未知數。
掏出幾十億真金白銀建廠，既證明了「今夕系」的實力，又能和地方打好關係，算是共贏。
可京師重地，想搞大事的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二舅梅應年這種成名多年的「北海船王」，想要在京城房地產市場分一杯羹，都很困難，布局多年，最後還是在金尚這個京西沒落的「遺老遺少」的支持下，勉強站穩了腳跟，進而被本地商業圈子接納。
「那些吹噓的所謂新技術，新方向，都是真的，可什麼時候做，怎麼做，投入多大，就不能完全聽之任之了。另外，這個超級數據中心的規模，著實是我草率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撤回來不及，修改只會露了怯，打斷原來的計劃，引發更多的問題，」
以今夕文化如今線上業務的規模了，別看一個個都不太龐大，可加起來就十分可怕了，如果不將其數據整合起來，任其各自為戰，損耗實在是太大了。
只是……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耗電量，別說五十兆瓦，首期十兆瓦就相當驚人了，完全指望市電，估計要遭。」
這就好比原來只供照明，電視，電風扇，電飯煲以及電熨斗的老式家用線路，突然接入好幾台大三匹的空調，別說啟動和關閉，稍微一個功耗波動，就有可能造成內外風險，電壓不穩，頻繁跳閘都是輕的，電器損壞，線路起火甚至造成輸電變壓器事故都有可能。
一條小船上，載有散碎的米麵糧油，零碎礦石，豬樣貓狗，木料雜貨等，只要調配得當，維持好平衡，就不會有問題，可要是將一頭巨大的非洲象趕上船，那就不好說了。
說白了，還是金尚的認知出現了偏差，以二十年後的電力負荷來衡量一九九七年的現狀，得出的結果也是有問題的。
在人工智慧時代，三峽工程的供電量也就相當於全國的百分之三左右，最低的時候也就超過百分之一，可在二十世紀末，三峽水利發電量可以滿足大半個南方的用電需求。
能源供應基礎差太遠了，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
二零二三年，北維吉尼亞數據中心總耗電兩千五百五十二兆瓦，達拉斯數據中心耗電六百五十四兆瓦，矽谷也才六百兆瓦出頭；在亞洲，京城是唯一數據中心總耗超過一千兆瓦的地區，接近一千八百兆瓦。
IT技術發展到登峰造極，摩爾定律都快失效的年代，才有上述規模，在一九九七年的夏季，功耗五十兆瓦的數據中心，就太驚人了。
以京城當前的供電水平，實在是太吃力了。
除非去北部或者西部邊疆能源城市去建數據中心，反正地廣人稀，電價便宜，不供應數據中心，也沒太多地方可用。
可那邊的基礎建設不到位啊，不說三通一平難搞，人才難尋，在高速網絡都沒通的地方建數據中心，怕不是腦子有問題。
為什麼金尚寧願在成本高企的京城就近建造超大型數據中心？
還不是因為這裡的基礎設施建設最完備？
可這樣一來的話，就得考慮現實問題了。
市電肯定要用，便宜量大，方便快捷，可又不能完全指望，所以逆變器，UPS，分布式電源必須要用，哪怕金尚知道鄧忠亮教授在裡面有利益，也要捏著鼻子認下。
時間不等人，拖下去不划算，且難保夜長夢多，又冒出什麼么蛾子來。
「最後，公司的人才儲備計劃也要調整，以前盯著IT方面的人才，現在看來，還是有很多缺失的，過些時，我從兄弟企業那邊招幾個外援來幫忙，船用輪機電器，行星智造那邊，還是有些懂行的，獨立設計展開項目比較難，搭把手，把把關還是可以的。對了……」
說著的金尚將目光投向了黃漪漪，
「馬上就到九月十月的秋招了，招聘簡章改一下，電力電器，機械工程，冷通空調，儀器儀表等，這類學科的畢業生多留意。具體要求，去各基層用人單位統計一下，報過來。」
「了解！」
將金尚的要求記下，不怎麼顯山露水的黃漪漪很乾脆地去執行。
「就到這裡吧，散會。楊總監留下，我有點事問問。」
幾分鐘後，金尚領著楊琦來到偏廳會客室。
「有段時間沒過問了，明年預備發售的白澤98系統，測試情況怎麼樣，能夠按時上線？」
「問題不大，核心系統本身已經很完善了，就是跨平台應用，舊版本兼容以及第三方接口還需要時間調試。」
「嗯！」
今天說了這麼多話，有些口乾舌燥的金尚喝了幾口清茶潤潤嗓子，然後慢條斯理地點頭道，
「硬體發展，目前公司秉持的是跟隨戰術，不爭先，只效仿經過市場檢驗的成熟產品路線，將後發優勢充分發揮出來，這方面壓力不太大，緊跟政策大方向就行了。軟體方面就需要格外注意了，以市場和用戶為導向，以普及大眾化為原則，最大限度獲得網民認可。作業系統是一切設想的基礎，水星手機，Venus遊戲主機，平板電腦，組裝潮牌電腦，網吧聯盟，電商平台，娛樂影音，甚至連總公司決策都在圍繞它轉，可不要掉鏈子……」
前前後後花了那麼多錢，浪費了許多人情，搭上多少關係，就為了將數據中心建起來，甚至還收購一些小型硬體生產商和工程軟體服務商，來為核心戰略保駕護航，要是應用端的關鍵——作業系統拉胯，那損失可就大了。
「商用辦公客戶的市場份額要維持，不求大漲，不萎縮就好，遊戲動畫，娛樂影音，社交網絡，電子商務，新聞資訊等等，新客戶，新需求，新市場，這就是天賜良機。」
今夕聊天的直接競爭對手——飛信的註冊用戶數量，漲到兩百八十萬，增速就開始下降了，與之對應，今夕聊天的註冊用戶才九十萬出頭，一百萬都不到，實在是太慘了。
可這不是今夕聊天不爭氣，而是飛信的手機用戶轉化數量太多了，哪怕今夕聊天以超百分之六十的增長率飆升，過去的半年，隨著網吧的加速鋪開，更是拔高一大截，可現實條件就擺在那，總註冊量，落後太多了。
即便如此，今夕聊天的活躍用戶數，也達到了飛信的百分之八十以上，證明產品的用戶粘度還是很不錯的。
手機移動用戶，今夕文化是沒法爭取的，只能在小靈通用戶中打GG，可是，寧願忍受差一大截的通話質量，也要用小靈通的市民，基本都是手頭不寬裕的年輕人，有錢買電腦，玩網絡社交的極少，只能等未來他們賺到錢，有希望來消費了。
如何在用戶增量上下功夫，新增聯網電腦就是關鍵，網吧這個渠道不需要過多擔心，個人家庭電腦和裝機寬帶，以及白領市場就是主戰場。
有了作業系統這個大殺器，就能以提前預裝，排他性競爭的方式，為今夕文化旗下的各應用保駕護航。
雖然飛信的增速已經下降了，可在對方擅長的領域競爭，怎麼可能占據上風？
金尚又不傻，怎麼可能不想點別的招數？
軟體應用的比拼，最後還是要落到爭奪用戶電腦的桌面控制權上來。
飛信和今夕聊天之爭，只是一方面，瀏覽器，殺毒軟體，電子郵箱等等，哪一個不需要作業系統支持？
持久戰才剛剛開始熱身，離分出勝負還早。
而白澤98系統就是彎道超車的重要一環，今夕文化擅長的就是跨賽道降維打擊，講究的就是一個綜合實力，真要老老實實正面一板一眼地比拼，金尚還真沒有把握。
這個時候，背後站著鋼筋混泥土後台的飛信，實在是太可怕了，只要它自己不犯錯，別人就找不到任何將它擊垮的機會。
其他細分領域，也是強手如雲，不可力敵。
也只有今夕音樂，今夕遊戲等似乎沒什麼像樣的對手，今夕視頻更是一覽眾山小，連個同台競技的都找不到。
和楊琦聊了一會，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總算是將重要的事情辦完了。
——
處理了一番公務，休息了一會，就到了下班時間，又耽擱了一會，女朋友李萱結束今天的工作，兩人一起在外面點了小吃，又逛了下，才找到一家新開張不久的3DIMAX影院，用簡訊碼在自助機器上取票後，走進了影廳。
「難怪你要做專門的電影票系統，還定製機器，就為了推廣線上線下業務結合吧？看樣子，以後這方面要剝離出來，單獨運作了……」
「嗯！未來市場值得期待，也是公司文化產業重要的一環，優惠票券，票補，第三方點評什麼的都是其次，我下大力氣推廣了在線預訂電影票，花了好多錢升級改造院線，推廣數字放映機，甚至倡議建立院線聯盟，不就是為了拿到主導權？而且，有個不好大庭廣眾之下說的目的……」
「什麼？」
「杜絕造假，偷票房以及陽奉陰違！」
好電影就有高票房？
別傻了！
直到二十一世紀頭一個十年，數字放映機沒有完全普及，網絡訂票也沒有鋪開的年代，各種騷操作是後來的人想都想不到的，拿A電影的票看B電影已經到了明目張胆的地步，越是小地方，越是猖獗。
後來玩的什麼陰兵借道，單人鎖場之類的，太小兒科了。
網際網路改變世界，影視院線就是其中比較典型的一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