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突破的價值
十點多了，還有這麼多年輕人來參加簽名售書，足見這年頭的線下文化生活，還是很有熱度的。
呂遼的名氣，也是大家捧場的重要因素之一。
對年輕人來說，這個主流輿論毀譽參半的青年作家，身上有當下的學生以及剛走上社會的畢業生們沒有的氣質。
越是缺什麼，就越是強調什麼，越是追捧什麼的。
初步脫離了家庭和學校的束縛，開始接觸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對那種彰顯自我個性，對傳統和世故敢於說不的勇氣，是十分推崇的。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就是，大人認為小孩子就該是天真可愛，無邪善良，就像兒歌里的《小白兔》，《兩隻老虎》那樣充滿童趣，可實際上，孩子們真正喜歡的是《孤勇者》，《黑桃A》這樣的，和家長、老師乃至於整個社會認為的相差極大。
對居高臨下俯視的大人來說，小孩子怎麼想其實不太重要，他們懂什麼，喜歡什麼，精神狀態什麼樣，並不是需要太關心的事，我覺得你應該喜歡，要變成什麼樣，就夠了。
小孩子知道自己的處境嗎？
都是擁有高等智慧的靈長類生物，別把他們想得太蠢，在聰明程度上，成年人真不見的有什麼優勢，只是因為見識和閱歷的不同，顯得智商差別極大，而到了亞成年的青少年這個階段，在智力層面已經沒區別了，甚至還因為年輕，思維靈活而稍占優勢，這種情況下，名為「叛逆期」的自我覺醒階段，和對大人的歧視的反抗，自然就會誕生。
玩搖滾，特立獨行，奇裝異服，不敬畏傳統，反抗權威，彰顯個性，這才是他們想要做的事。
呂遼這個人，在恰當的時候出現，做了合乎期待的事，自然就深受年輕人追捧了。
「回去讓人評估一下他的小說，看看有沒有改編成影視劇的價值。」
簽售會沒看完，金尚和李萱只草草參觀了一下，就離開了，在回家的路上，金尚十分平靜地說道，
「咱們公司的文化戰略，雖然是以超大型IP的構建為主，也不能放過當下青少年關注的熱點，抓住年輕人的心，才算是抓住了未來。」
「前幾天聽人說起過，有難度。」
不是所有的熱銷小說，都適合改編成影視劇的，市面上大部分讀者喜歡的硬科幻和推理小說，其實是不適合真人影視化的，至少現在的時機不成熟。
相比之下，還是戀愛以及青春題材更有改編潛力。
在一九九七年的當下，如果沒有原著小說，漫畫或者社會熱點加持，拍影視劇暴死的可能性極大，市場容量太小了，如果不追求「最大公約數」，哪怕作品最終製作出來了，結局多半也是無聲無息地上映，再無聲無息地消失，一個水花都冒不出來就撲街。
在大院線時代即將來臨的前夜，影視娛樂行業正面臨著天亮前最黑暗的時候，上半年的票房統計已經出爐，在去年同期已經大跌的前提下，今年再次下挫百分之十五。
如此拉胯的數據，讓行業人都快麻了。
這麼大的國家，全年預估總票房可能也就八個億，甚至還不一定能達到，這也太讓人絕望了。
好在今年暑假剛開始，拉開序幕的《白蛇傳》給即將枯竭死去的市場，注入了一記強心針。
據說數據挺好，具體多少，金尚也懶得關心，幾千萬的「小生意」，交給下面的人處理，到了時間，看一下匯總報表就行了。
而呂遼的小說嘛，金尚草草翻過，主體框架還算完整，要麼他有點基礎，要麼是有人把關，就是細節粗糙了許多，過幾年回頭去看，估計本人都會羞愧到鑽地縫。
質量尚可，沒有吹捧的那麼頂尖，但也還過得去。
「改編有難度，那就說明堅持堅持，還是勉強可以做的嘛，讓有經驗的資深編劇來操刀。既然是熱書，怎麼能只停留在紙面上？當然要搬上大熒幕，讓將來的年輕人看看，二十世紀末的青年作家，到底是什麼成色。」
「你這是……想把呂遼架在火上烤啊！」
捂嘴偷笑的李萱，想到男朋友的惡趣味，心中就不由得一樂。
小金其實沒那麼多歪心思，文化人的事，不能想得那麼沒品，嚴格來說，那也是現實主義題材，反應當下青少年學生群體的思潮，不能視而不見，更不能當不存在。
「連《第一次親密接觸》那種矯情到讓人摳腳的小說，都改編上映了，主流文娛圈子雖然沒當一回事，輻射範圍內的粉絲，好評還是很多的，因為成本低，操作得好，甚至能勉強回本。」
「你覺得可以就行，這就是你說的粉絲向電影吧？賺的就粉絲無腦追付出的錢……」
「賺錢更好，要是能捧出一兩個代表人物就更好了，現在的呂遼，影響力還是不太夠。」
「你就是嫌文娛輿論圈子太風平浪靜了，一點意思都沒有，我看你呀，就是閒得沒事幹。」
「胡說，我身價幾百億的大老闆，哪怕是紙面富貴，也是日理萬機好吧，哪有時間幹這種事……」
正要多辯解幾句，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正在開車的金尚懶得接，都這個點了，哪有老闆接電話加班的？
正主沒動，李萱嫌太吵，將手機拿起來，看了下，意外地說道：
「是南大彪，這個時候找你，還真少見。」
晚上聚會或者通話，也不是沒有，多半是提前說好的事，突然半夜打電話的，還是很少的。
其他人也就算了，南大彪是世交熟人，雖然平輩論交，到底是長輩，不是一般的合作夥伴。
找了個安全的地方，金尚將汽車停下，然後按下了接聽鍵。
「喂，大彪叔？」
「這個時候？行吧！」
「十分鐘就到，放心，我還在外面，算不得什麼打擾！」
寥寥幾句說完，金尚嘆了一口氣。
「準備去魯愚音樂酒吧，南大彪那邊估計是喝多了，或者有什麼事讓他失態了。」
「醉酒？」
「不清楚，估計喝了不少，說話都快伸不直舌頭了。」
快十一點了，早點去見一面，看看什麼情況，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個時間，對大都市的年輕人來說，也算是比較晚的了。
不一會，金尚驅車來到目的地，直接走進酒吧，和李萱一起，沿著樓梯往上，然後就在居高臨下的觀景區見到了正一個人品酒的南大彪，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酒氣。
四周看了看，戴義琴不在，弟弟南大龍也不在身邊，只有一名三十歲上下的助理模樣的男子。
有點面熟，見過幾面，但不知道叫什麼，金尚也沒管，直接走了過去。
「怎麼一個人喝了這麼多？」
「你來了？」
努力睜著醉醺醺的雙眼，南大彪強打精神，
「高興嘛！」
「什麼事值得一個人喝這麼多？連下酒菜都沒幾個……」
「戴義琴忙得很，小彪不知道跑哪裡浪去了，我也管不住他，估計只有家裡的老爺子能給他幾棍子，讓他老實點。」
「讓他知道分寸就好，越來越俗氣的文藝圈子，就是個臭哄哄的名利場，小彪其實挺適合混這個圈子。」
「得有人管住他，讓他知道敬畏。從小我就沒帶好頭，也沒時間，沒機會教訓他，以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算了，不說了，各有各的福氣……」
大手一揮的南大彪，讓一直小心斥候著醉漢的助理先退到一邊，拉著金尚的手坐下，李萱則不近不遠地坐在對面。
「阿尚，你大彪叔我這些時候可真是遭了不少事，直到今天，才算是能歇一口氣，放心了。」
「嗯，票房出來了？」
這個數據，肯定不是對外吹大牛，為了宣傳瞎咧咧的所謂首周末票房，而是真實不虛地賺了多少錢。
「兩千七百萬，截止到今天的數據，比前兩天還好，口碑起來了。專業的分析師估計，可能國內總票房會在一億兩千萬左右，這可是國內有正規票房統計以來，唯一一部過億的院線電影，且直接將票房上限提高了將近一倍，這就相當可怕了。」
「這……確實很不錯，但……也沒回本吧？」
「上限打開了，就意味著大家認為的所謂限制，是不存在的，以前那些個市場不行的論斷破產了，電影行業不是沒前途，只是以前沒有高質量的電影讓觀眾掏錢走進影院……」
「這……倒也是！」
最好的導演，最紅的明星，最熱的題材，最好的宣發，一路保駕護航，票房撐死了也就四五千萬，再高就得上點非常手段，這種體量，實在是太寒酸了。
盈利水平擺在那，也就意味著一般的電影項目，製片經費超過千萬的，基本不可能回本。
就這點錢，能幹什麼事？
一部製作精良的都市情景喜劇，請一兩個有點辨識度的明星，成本就超過五百萬了。
不是大家不想拍精品，而是找不到投資人。
你別管《白蛇傳》電影的製片成本是不是太高，將來能不能回本，現在票房給出了超過一億的成績，就證明過去認為牢不可破的天花板，其實並不存在。
以前基本不可能過風控的三千萬級別的大製作，現在有投資價值了。
整個市場的熱度，就是這麼炒起來的。
「除此之外，國外片商的反饋也很不錯，周邊國家和地區的觀影人次很高，歐美西亞等地的買斷報價，折合本幣接近一個億了。」
「那也就是說，光靠票房和賣斷區域播放權，就足以回本，甚至小賺？」
再加上GG商的贊助，結果很理想了。
形象授權，DVD租售，原聲大碟什麼的，就是純賺的。
拍攝大片，是真的能賺錢的麼？
國內市場似乎有點問題，因為現實條件的落差，影迷培養不利，不怎麼賺錢也很好理解。
可要是放眼全球，其實也還好。
別看單個國家的播放權，不值太多，可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賣過來，加起來也是很大一筆錢了。
以前金尚壓根不關心國外市場，可現在看來，似乎有點狹隘了。
毋庸置疑，IT軟硬體，食品工業，海洋化工，消費電子什麼的，以目前的水準，想要打入國際市場，吃全球化的福利，其實挺難的，也就是MP3這個橫空出世的劃時代產品，讓今夕文化和兄弟公司稍微出了點風頭，大抵上，還是很弱的。
比如作業系統，瀏覽器，殺毒軟體，手機，遊戲主機等，出海賺外匯挺不容易。
賣實實在在的商品和服務挺困難，但是，文化藝術出海，就沒那麼多條條框框的限制了。
只要能做到老少咸宜，雅俗共賞，也挺好操作的。
地球另一邊的老外，不一定懂什麼人和妖不能相戀，什麼叫清規戒律，三綱五常，可情情愛愛，家庭人倫什麼的，還是看得懂的，至於特效打底的聲光效果，只要不是瞎子聾子，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在中華文化圈之外，只要不弄太複雜，太晦澀的艱深傳統藝能，老外其實也很喜歡。
而且，來錢還挺快，還能讓其他商業模式跟隨出海。
這就很不得了了。
「難怪電影是宣傳陣線的排頭兵，確實不是其他能比的。」
看原滋原味的小說，還要懂外國的文字，電視劇則受相對封閉的電視網制約，而電影這種通俗易懂的文藝產品，就很直接了。
有腦子，有眼睛就行，哪怕是默片，根據畫面就能將劇情猜個七七八八，壓根沒多少隔閡。
以上是金尚想到的，而南大彪高興的，還不止這些。
「這個3D影院，是個好東西啊！阿尚，你知道國內的巨幕IMAX畫布有多少嗎？」
「上次聽說只有七十五張！」
「七十九，現在就這麼多，還只在有數的幾個大城市有，這麼點3D影廳，貢獻了總票房的三分之一，實在是太驚人了。」
票價貴是一方面，受歡迎是真實不虛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