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那麼溫柔,不似凌驍冷言冷語,嘉儀閉上眼,幻想著是情郎在耳邊與她細語。
婢女將切好的西瓜端上來,放在案几上,悄悄退出房。
嘉儀再睜開眼時正與男子目光交匯,馮安微微一笑,好看的眼裡溢滿柔情,嘉儀一陣眩暈。
他放下手中話本,輕步走到案几旁,用銀叉子挑起一塊西瓜,遞到嘉儀嘴邊。
女人勾了勾唇,張開嘴小口吃下。
連吃幾口後男子放下叉子,「西瓜性寒,少吃為好,以免傷了長公主脾胃。」
嘉儀嗯了聲,轉了轉僵硬的脖子,馮安會意,轉到椅後幫她揉捏著肩頸,女人閉目享受。
「你也是這麼伺候孟蝶母女的嗎?」
「回長公主話,沒有。」馮安恭敬又不失溫柔,「長公主是第一個。」
「哦,為什麼?」嘉儀說得慢條斯理,眼都不睜。
微微靠近她耳邊,男子語氣曖昧輕緩,「長公主國色天香,雍容華貴,非凡夫俗女能比,小的敬仰,情不自禁為公主效力。」
嘉儀聽得滿意。
她相信他沒這麼伺候過那對母女,溫綺月再怎樣也是個未出閣的小姐,孟蝶更是有夫之婦,在家中無論如何不可能讓他這麼伺候。
————
燕雲陳家,
紫嫣站在窗邊,望著院中扎花燈的知意,片刻後走出房。
「知意啊,雖說你有過和離經歷,可到底還年輕,人好家世好,不愁找不到良婿,多為自己打算打算。」
知意微微一笑,「在家是娘親嘮叨我,在這兒姨母嘮叨我。」
「這是姑娘家終身大事,長姐就你一個女兒,最寶貝的就是你了,婚嫁一事她自然最擔心。」
紫嫣笑眯眯看著她,「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或者告訴姨母喜歡什麼樣子的,我幫你留意著。」
「對了,我聽小妹和妙儀說你同時晏走得近,感情很好,你覺得時晏怎樣?」
意料中的,她拿著花燈的手顫了下,這細微動作沒有逃過紫嫣眼睛。
想到那位即將成為賢王妃的劉小姐,知意搖了搖頭,道了句我們只是兄妹。
知意面色沉靜。
將家族生意鋪到燕雲,其實這事兒也不需她親自前來,不過是藉機會離開京城。
後來的時晏時常來茶樓,她不想聽他與自己談論什麼劉小姐溫小姐,不想哪日聽到帝後賜婚消息,更不想親眼看著他迎娶別的女人。
哪怕再回去時他與心儀人已結成夫妻,至少這段時間自己眼不見為淨。
離開京城後知意心情平和不少。
「母親,大表兄來了!」
妙儀歡快聲音響起,緊接著兩道身影踏進院中。
知意心頭猛地一跳,剛平靜了兩月的心境一下子又被攪亂。
紫嫣歡喜地迎過去,「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正說賢王殿下呢,人就來了,真是不禁念叨。」
時晏走上前朝姨母問安,笑得明朗灑脫,「是嗎,說我什麼呢?」
「當然是說你好。」
寒暄了幾句,時晏看向紫嫣身旁的知意。
「我後來才知表妹跟著三姨母來燕雲,怎麼走前也沒說一聲,我去了茶樓才知道。」
「也是臨時決定的。」知意回道:「時間緊,沒來及同表兄說。」
看他額頭泛著細汗,一身風塵僕僕,知意道:「表兄是剛到吧,路上辛苦,先進屋休息下,我去打水你洗把臉。」
「哎喲,瞧我只顧著高興,都忘了殿下一路奔波。」紫嫣笑眯眯的目光在二人見打轉,「快,先進屋。」
紫嫣準備去廚房安排人燒茶備點心,晚上舉辦接風宴,就見妙儀跟著一同進了屋。
喚了聲女兒,招手讓她出來。
「你去酒坊打些酒回來,晚上要用。」
妙儀一噘嘴,「這點事兒還用我跑一趟?讓家裡小廝去不就得了。」
「你不是喜歡往外跑嗎,正好出去溜達溜達。」
「可是大表兄來了,我們得陪著大表兄說話呀。」
紫嫣擺擺手,「有我和知意呢,不用你。」
見女兒狐疑不解,紫嫣白了她一眼,隨口道:「去花老闆酒坊,順道看看你爹有沒有在那兒喝酒,幫娘親盯著他們。」
妙儀這下明白了,皺了皺鼻子,「母親真是的,爹爹那麼老實巴交能有什麼事,那花老闆都嫁人了你還抓著不放。」
紫嫣沒了耐心,「讓你去就去!」
妙儀也懶得糾扯,朝她吐了吐舌頭跑了出去。
「不用著急回來。」
紫嫣安排人將茶果端到正堂,後又親自到廚房盯著晚膳事宜,房裡只剩下時晏和知意。
「表兄這次戍邊要多久?」
「少說一年。」
「一年……」
知意差點說句劉小姐能等的了嗎。
時晏看著面前人,溫柔道:「你離家來邊關怎麼沒跟我說一聲?」
知意笑了笑,「剛才不是說了嗎,時間緊沒來及。」
「是嗎?」時晏不認同這個理由,「可我聽說二姨母四姨母那邊你都親自去拜別了。」
見她臉色訕訕,時晏無奈一笑,「看來是同我疏遠了。」
「怎會,大表兄公務繁忙,這點小事就不叨擾你了。」
紫嫣端著熱水親自來添茶。
「我聽說溫綺月的事了。」
說著忍不住怨懟,「姓溫的太不像話,鬧出那種醜事,丟死人。」
再看向時晏,紫嫣關切道:「殿下怎麼樣,你沒事吧?」
「我?」時晏納悶兒。
「是啊。」紫嫣一本正經,「知意知道後一直擔心你。」
「三姨母,別」
似沒聽到外甥女阻攔,紫嫣繼續道:「說殿下為溫綺月放棄放棄儲位,付出真心真情,不想那女人做出那種事,知意說殿下一定很難過,擔心你有事。」
看向知意,就見她頭低得不能再低,耳尖微微泛紅,時晏嘴角揚起。
「你看,我就說沒事。」
紫嫣一副篤定樣子,「殿下不可能為了那種女人傷心難過,不值當,知意就是瞎操心。」
「其實……也不是。」時晏清咳了聲,斂下笑意,一抹苦楚浮上面頰,「表妹擔心的也對,畢竟……唉。」
聽到這兒知意抬起頭,就見男子眼角眉梢染著哀傷。
知意心一揪,就知道表兄這樣重情重義性子一定會難過,於是忍不住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