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小東西雖也跟眾人一樣低著頭,看似乖巧,手指卻無意識地玩著發尾,顯然是認為眼前的事同她無關。
見她這樣,時赫辰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許女郎以為如何?」
許聞溪沒有想到大人會突然叫自己,頓時慌亂地站起身。
好在剛才自己也不是完全沒聽,而這個問題她也確實知道,但諸位官員都不曾回答,自己若是答了……
許聞溪腦海中百轉千回,掌心微微發熱,就在她準備回「不知」的時候,主位上的大人再次開口了:
「嗯?」
雖然只是一個不變喜怒的音,卻讓聞溪心中猛然一跳,慌忙低下頭,覺得大人不怒自威,全然不敢說謊,老老實實地行了個禮回道:
「回稟大人,城中粟米的價格為80文一石,城外粟米的價格為75文一石,若是直接到佃農手中收,還能更便宜些。」
聞言,時赫辰微微挑眉,他原沒期待她能答出來,就算是答出來也可能只是城中大致的價格,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能知道的如此細緻。
時赫辰不動聲色地問道:
「家中做何營生?」
「回大人,家中經營著布莊。」許聞溪恭敬地低著頭,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民女商戶出身,在這鑽營之道上消息難免靈通些。」
許聞溪這話看似貶低了自己的身份,卻保住了諸位官員的面子,這樣好歹誰也沒有得罪。
「好一個消息靈通。」這次時赫辰的面上是徹底染上了笑意,說罷自己飲下了一杯酒,道:
「很好。」
也不知是在夸酒,還是誇人。
不過在坐的官員們卻都鬆了一口氣,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待宴席結束的時候,許聞溪的小衫都已經被汗浸透了,這膳用得和上刑似的,好在那位大人沒有再叫過自己。
「恭送大人。」
許聞溪站在官員的末尾行禮,跟著眾人一起目送大人離開後,發現沒人注意自己,便也上了沈府的藍頂小馬車離開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路過一條小巷的時候,自己的馬車剛過去不久,一輛同樣不算顯眼的單匹馬車就駛了出來,堂而皇之地跟在了他們後面。
回府的路上,許聞溪微微撩起車窗的帘子,看著路邊熙熙攘攘的行人小販,以此來放鬆心情。
可當她看到一個挺著孕肚的婦人時突然頓住了,一個可怕的想法猛然襲來,一張芙蓉面頓時都嚇白了。
「去回春堂!」許聞溪立即出聲,將一旁的紅姒都嚇了一跳。
紅姒緊張地問道:
「娘子?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許聞溪穩了穩心神回道:
「無事,只是去請個平安脈而已。」
紅姒將信將疑,畢竟剛才許聞溪的模樣可不像無事的樣子。
一路上許聞溪無意識的攪著手中的帕子,好不容易到了醫館回春堂,還不等紅姒扶她,就匆匆下了馬車。
待進入醫館後許聞溪反而鎮定了不少,跟著小童進了女客單獨的客間後,便對一旁的紅姒說道:
「你去對面的八寶齋給我買些點心。」
聞言,紅姒抬頭看了許聞溪一眼,要知道八寶齋的點心偏甜膩,素日裡他們娘子並不喜歡。
「是。」饒是心中有疑,紅姒卻也沒多問,只是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在確定紅姒已經離開之後,許聞溪直接從荷包中取了一枚錢莊通用的五兩金元寶放在大夫面前。
原本不慎在意的大夫瞬間坐直了身子,目光定在了那金燦燦的小元寶上。
要知道在大業官家雖然規定五十兩銀子可換五兩金,但實際上就算是在錢莊不給點好處也很難換到金子的,金子那可是實實在在的硬通貨。
半晌大夫的目光才從那元寶上撕了下來,小心地問道:
「不知小娘子要看什麼病?」
「不看病,開副藥就行。」
「投毒的事老生不干。」老大夫說著慢慢將元寶往許聞溪的方向推了推。
許聞溪見此輕笑一聲,說道:
「不是讓你投毒,只是讓你開一副避子湯而已,不過不能記在脈案上,若是來日有人同你問起,你就說只是尋常的四物湯。」
說罷聞溪將元寶重新推到大夫面前。
「只是如此?」老大夫狐疑地問道。
「只是如此。」聞溪輕輕點頭。
老大夫聞言一咬牙終究是將那元寶收了,並說道:
「暑氣炎熱,老生這就去給娘子抓一副清熱祛濕的湯方。」
「那就勞煩了。」許聞溪笑著點了點頭。
這大夫也是個妙人,知道許聞溪想做的隱蔽,直接連藥方都不寫,不過藥童的手,而是自己去親自抓藥。
甚至連藉口都替許聞溪圓好了。
然而那老大夫的藥還沒抓好,就被人請進了後院。
一個身著黑綢束袖的近侍恭敬地對坐著的男子說道:
「爺,這就是剛為許娘子看診的大夫。」
老大夫也沒有想到金元寶還沒有焐熱,這麻煩就已經來了。
「看的什麼病?」
時赫辰在問這話的時候,回想著昨夜與今日所見到的許聞溪,可怎麼看也不像生病了的樣子。
「這……」
老大夫剛想開口就被那近侍打斷了。
「想好了再回話,若是有半點虛言哄騙了我們大人,恐怕就算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用。」
那近侍分明長著一雙笑眼,可說起話來卻帶著一股煞氣。
「啊?大…大人?」那老大夫頓時嚇壞了,他原以為最多不過一點後宅陰私而已,哪想竟然還能沾染上官司性命。
一時間懷裡的金元寶都快成烙鐵了,在金錢和性命之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立即一五一十的將許聞溪說過的話倒了個乾淨。
而時赫辰越聽面色卻越發古怪,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是說她讓你開的是避子湯?」
「千真萬確,小人可不敢有半句虛言啊!」老大夫一時間就差賭咒發誓了。
時赫辰想了想昨夜裡那小東西的反應,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莫非她以為昨夜兩人敦倫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