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赴宴

2024-08-09 20:13:54 作者: 容安
  要知道當朝車馬等級分明,「天六,諸五,卿四,夫三,士二,庶一。」

  沒想到這小小的江陵,有一天竟能迎來坐以駟乘的高官。

  許聞溪一時好奇,不由多看了兩眼。

  只見一隊黑衣侍衛率先上前將眾人隔開,然後侍衛長在確定周圍無事後,輕搖了下車窗前的鈴鐺。

  接著從車上下來了一位黑綢束袖的近侍,在確定周圍確實無恙後,才小心的從車中請出他們的主子。

  而當那身著湖藍山水錦袍,腳踏秋色紋金魚藻靴,身高八尺有餘,高鼻深目,面覆黑色眼罩,只露著一隻眼睛的男子從馬車上下來時,許聞溪心中不由震了震。

  且不說此人饒是獨露一眼也難掩姿容深邃俊美,更因對方看起來實在年輕。

  她原以為這樣的高官至少也有四十有五,可眼前的男子看起來至多二十出頭的樣子。

  對方似有所感,目光微微一轉便向許聞溪這邊看來,嚇得聞溪立即低了頭,生怕沖了官威。

  卻不知對方不止看了過來,目光還在她身上頓了頓。

  就這片刻間,醉仙樓里湧出了好些人,小心地簇擁到那男子面前,為首的更是低頭哈腰的諂笑道:

  「不知您竟提前到了,下官們有失遠迎。」

  那些人聞溪不認識,唯一眼熟的也就是走在最末尾的范師爺,不過往日裡見的都是他那用鼻孔看人的模樣,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腰竟然可以這麼彎,就好似那熟透的河蝦。

  由於這群人正好就堵在了醉仙樓門外,他們不走許聞溪一時間也進不去,只能跟著一塊兒等。

  沒一會兒一名小廝從側後方擠了進來,只見他徑直跑到了許聞溪面前行了個禮,小聲說道:

  「許娘子,我們掌柜臨時有事走不開,特讓小的來向您知會一聲,還望您原諒則個。」

  話音剛落,突聞那人群中的大人說道:

  「江陵商戶眾多,朝廷新律正與此有關,既如此不妨今日就找幾個商戶來一同旁聽?」

  雖是問話,卻用著陳述的語氣,眾人面面相覷,卻還是立即附和道: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只是今日時間緊急……」男人的話音剛落,一旁的近侍就立即說道:

  「不如找就近的商戶。」也算是給那群官員們指了條明路。

  「也好。」男子隨意地點了點頭,不辨喜怒。

  然而這樣的提議,一時間卻打得在場官員措手不及,別說做手腳了,這短時間內從哪調動合適的商戶過來都是問題。

  畢竟這不是普通小商販就能湊數的,大商戶也不是隨時都待在家裡,且這一來一回的時間也不短,總不能讓大人就這麼等著。

  雖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但是俗話說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范師爺為了保住自家上峰的烏紗帽也是絞盡腦汁,一雙綠豆眼不住的轉來轉去,目光不經意掃到人群外的許聞溪時頓時神情一怔,激動得小鬍子都不由抖了抖,立即往知縣的方向湊了湊,並小聲說道:

  「大人,是許娘子。」

  「什麼許娘子?」知縣一陣惱怒,都什麼時候了,這狗屁師爺還和他提女人。

  范師爺卻根本顧不上知縣的惱怒,立即解釋道:

  「就是沈家那個沖喜娘子。」

  知縣聞言立即反應過來,畢竟沈家的沖喜娘子在江陵也算是小有名氣。

  不止是因為當年那病入膏肓的沈輕舟沖喜後身體大好,還因為自從許聞溪接手沈家買賣,沈家的生意就開始蒸蒸日上,人們都說那丫頭是個命裡帶福的。

  只可惜此女長相過於明媚,與時下文人們所喜歡的溫婉清麗相去甚遠。

  正在這時,頭頂再次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諸位可有人選了?」

  知縣立即彎腰拱手道:

  「下官斗膽推薦一人。」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見大人沒有打斷的意思,才接著回道:

  「此人正是沈府的許娘子,且她正在此處。」

  聽到有人提起自己,許聞溪頓時回了神。

  從剛才那位年輕的大人開口時,她便驚住了,不為別的,只因對方的聲音她昨夜聽過,由遠至近耳鬢廝磨。


  許聞溪指尖微微顫抖,抬起頭飛速掃了一眼,只見大人的目光並未落在自己身上。

  想也明白,大人終究是大人,就算聲音再像,昨夜那宵小又怎能與大人相提並論。

  況且昨夜至始至終都未掌燈,自己雖然連那人是何長相都未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那就是對方雙眼應該都是好著的,因為昨夜自己並未摸到他面上覆有眼罩。

  既如此,又怎能僅憑一點聲音就胡思亂想。

  想到昨夜,許聞溪的心情很是複雜,卻還是稍微鬆了口氣,仔細聽起大人們的交談。

  「哦?此人何在?」

  不知道是不是聞溪的錯覺,總覺得對方在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似乎往這邊落了落,一時間聞溪剛平復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待聞溪在知縣的引薦下走到男子面前時,胸腔里的那顆心幾乎都要跳出來了。

  「民女許聞溪見過大人。」

  時赫辰低眸看著眼前正向自己行禮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半刻鐘後,當許聞溪坐在宴席的最末端時,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竟然以一個末流商人的身份,與一群官老爺同席了,要知道這可是沈家老太爺在世時都未曾有過的殊榮。

  許聞溪以為這宴雖然不是正式設在府邸中,但好歹也是官宴,說的也應該都是場面話,自己在這不過是是個擺設。

  哪想那坐在主位正被諸位官員奉承的大人突然開口問道:

  「如今江陵的粟米價格幾何?」

  席間陡然一靜,在場眾人面面相覷。

  要知道在大業當朝像這樣的巡查不知凡幾,大家都是默認走個過場的。

  而官至戶部左侍郎的時赫辰,身為鎮國公的嫡幼子,出生門閥世家更是應該懂得其中的「道理」才是。

  饒是他兼任江陵布政使,可管的也應是行政、財賦之事,至於這粟米的價格……

  就算眾人心中有再多想法,卻也無人敢出聲質疑,更不敢輕易開口,只在心中暗暗祈願哪位同僚能帶眾人度過此難。

  「怎麼?此乃事關民生,爾等身為此地官員,竟無人知曉?」

  時赫辰輕嗤一聲,目光輕掃過在場眾人,眾人的頭頓時低了下去,深怕自己被「相中」。

  就在時赫辰的心中已經生出不耐之時,目光卻不由被角落裡那藕荷色的身影給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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