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朝堂爭鋒(二)
這些開採出來的白銀,最初每次運銀都要用大唐的船隊,這樣數量上就瞞不過大唐。
後來幾年,李言不想受制於人,於是花大價錢在中原組建船隊。
大唐的艦隊一般都就近在東部沿海招收,可李言卻知道,真正能遠洋的商船和水手,在江南。
東南的豪門望族組織船隊,下南洋經商,互通有無,從三國時期就開始了。只是古代人們交往不頻繁,又有長江水道的摭掩,規模又不大,朝廷又沒有開發海外的想法。
是以根本想不到,現在大唐就有了通過海路前往南洋近海的能力。
李言派人偷偷下江南威逼利誘,招驀水手,購買商船,組建船隊,直接開往北方。東瀛海峽雖寬,可在這些連南洋也敢去的商隊面前,卻如內海一般,不足為奇。
而此時的船隊,還都是商船。
沒有專門的戰船,就算是大唐的艦隊,其實也只有運送物資的功能,是妥妥的貨船。遇到海盜的時候,也都是船上的人拿起刀槍弓箭,赤身肉博。
在李言重金誘惑下,迅速招集到一批願意效忠的人手。
此後,從東瀛往大陸運送銀子的海路就有了兩條線,一條是經朝鮮海峽,沿半島北上。
另一條是從東瀛本州島北部,越過瀛州海峽,直接進入圖們江突厥境內。
這條不用經過大唐,直接與瀛州本島聯繫。
後來大唐也知道了,不過礙於突厥強大的武力和當初雙方的約定,突厥開闢出新的航線後,也沒有廢棄老的線路,費用也照給。大唐也並沒有任何損失,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突厥人弄的銀子,最後都會通過商貿留向中原,雙方合作又良好,大唐也沒有輕易打破。
可即便有了另一條航道,突厥每月的采銀數量,最多也只是翻了一倍,兩百萬兩罷了。
此時,藤原吉野話一出口,李言就知道這些人打的什麼主意。
若大唐答應對付突厥人則罷,若是不答應,便用巨額的銀子來誘惑大唐君臣。
一百萬兩不動心,兩百萬兩不動心,那麼五百萬兩呢?
一年就是六千萬兩的銀子,抵得上大唐現在整年的國庫收入了。在這樣的巨額誘惑面前,不怕大唐不眼紅,只要大唐出兵了,和突厥的戰爭就不會只局限在東瀛一地的海路。
到時兩國在大陸全面開戰,無論誰勝誰敗,都比現在兩家合作一塊壓榨東瀛要好。用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來博那一線生機,著實是打的好主意。
李言對當今天下的形勢瞭若指掌,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東瀛人的狼子野心。
於是皺了皺眉頭,伸手在龍椅的扶手上輕輕的敲著。
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當時為了留下些人手開礦,所以才沒對他們趕盡殺絕。
在自己的命令下,突厥人在瀛州本島幾乎是滅絕式的使用礦工,沒有任何安全防護,日夜不停的干,和奴隸也差不多,在這種不計後果的威脅下,死亡率必然是極高的。
不過,損失一批,就去外面抓捕一批,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生態鏈,源源不絕。
這是在大部份人類還是奴隸制的唐朝,勝者王侯敗者賊的叢林法則下,戰爭勝利,你就可以享用戰敗者的一切,這就是這片大陸最基本的生存規則。
李言不過是入鄉隨俗罷了.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還想反抗,而且還找到了長安,很明顯是想利用大唐來對付突厥。
還誇大了每年開礦的收益,來誘惑大唐君臣。
不過,實情卻沒法對外說,李言也不能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開礦收益沒那麼大的。
自己原本只想獨立自主,不被大唐的艦隊卡脖子,反正突厥若沒了自己,也不太可能繼續開拓海路的。大草原上原始社會的生存形態,註定了這些離他們還太過遙遠。
沒想到,自己當初發展的艦隊,竟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成了東瀛人利用來欺瞞大唐的工具。
看來自己的心還是太軟了,應該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殺人放火的事情,自己絕對不忍心乾的。
不過,只是下命令,那就沒關係了。
李言厭惡的擺了擺了,讓人把藤原吉野帶了下去。
同時也在心裡盤算著,這幾年大唐和突厥沒有大戰,雙方都算是承平日久了。再加上北邊的銀子南下,南邊的糧食北上,合作無間,互補有無下,
無論是突厥還是大唐,人口都是增長迅速,這意味著什麼?
李言很清楚,在古代,人口的大量增加,就意味著資源的減少,同時減少人口的戰爭正在暗中悄無聲息的醞釀著。
李言感慨,難怪後人說,幾千年的歷史,就是一部延綿不絕的戰爭史。
在古代,戰爭確實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它能解決掉很多難題。就比如,李言計劃中,要解決的世家問題,兜兜轉了轉了近二十年,最後發現,還得祭出戰爭這個大殺器。
如今時機已到,也是時候完全解決東瀛人的問題了。
大不了從突厥和大唐遷移一批人去東瀛,即為了現在的開礦,還能暫時緩解人口增長的壓力,也為了以後的徹底占據。那裡的地盤雖然不好,可若是落到外族人手中,卻會給中原帶來巨大的威脅。
還是自己人接手比較好一些,李言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果然,藤原吉野一下去,朝堂中的臣子們就開始沸騰了,相互開始討論起來。畢竟一年六千萬兩銀子,比大唐現在的一年的國庫收入還多,若是納入大唐,大家的腰帶都能松一鬆了。
在這樣的暴利面前,和突厥的友好,還有即將到來的戰爭,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長孫無忌頓時義憤填膺的說道:「陛下,突厥人兇殘狠厲、貪婪成性,更兼之豺狼心、蛇蠍性,瀛州百姓何辜,就因為有了石見山的銀礦,就招來的了如此大禍。」
「而在前隋時期,倭地便遣使來中原,請求歸附,後因天下大亂而做罷;大唐初立,在武德年間,倭地再次遣使來附,高祖亦有準許之意,可惜後來太上皇上位,因突厥入侵而暫時擱置。」
「隨後,突厥在右賢王的帶領下,就派人侵入了瀛州,將此地納入了突厥的版圖。後來太上皇出於種種考慮,為交好突厥,爭取和平,我大唐才將此事擱置不議。」
「可時移事異,現如今大唐空前強盛,已不是突厥能比的。」
「是以臣認為,我大唐做為宗主國,應收回倭國的管理權,不能坐視番屬國遭受如此凌辱。」
侍中劉泊也站出來附合道:「長孫大人所言有理,瀛州即歸屬大唐,其地百姓也是大唐百姓,我們不能坐視他們在突厥人鐵蹄下哀嚎而熟視無睹。」
「若如此,我堂堂天朝上國,又有何面目統率其他屬國,又何以服眾。」
隨後不少臣子紛紛上前附議,一幅要解救瀛州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樣子。
眾人都是大義凜然,慷慨激昂,為接下來的背信棄義尋找著道義上的理由,人人口中不提利益,卻人人都是衝著銀子去的,李言卻沒有多說什麼,政治本就是利益的遊戲。
他心裡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其實今天從一上朝開始,皇權和臣權就開始隱隱較勁。
東瀛使者明明可以私下進諫的,可卻被臣子們弄到了朝會上。
按理說,自己多年不在長安,對大唐的事務並不了解。這些臣子們拱上這件事情,其用心絕對好不到哪裡里,在李言看來,他們不過是想現現自己的眼。
若是自己冒然處置,一個應對不當,最後就會留給人愚昧無知、衝動草率的印象。
從而消弱新皇帝的威信,打擊自己的氣勢。
而原本上朝,理應先由左僕射房玄齡開口奏事的,可被鴻臚寺的唐儉一攪和,結果長孫無忌衝到了前面,聯合劉泊,利用東瀛一事開始宣告自己的強勢回歸。
李言知道,長孫無忌是皇太后的親哥哥,自己這個皇帝的親舅舅,有這兩層牢不可破的關係,再次回到朝堂,以外戚之尊,執掌尚書省已是大勢所趨。
憑著長孫無忌的智慧和長孫家族在關隴世族中的地位,長孫無忌輕易就可以獲得世族們的支持,成為他們在朝堂中的代言人,世族也將迎來一個新的時代。
在這些種種的強力支持下,若無意外,未來十年內,朝堂上就是長孫無忌的天下。
不過,長孫無忌多少還是靠了外戚的身份,有些實不至名不歸。
所以,他最想的就是干一件大事,或者說立下一件對於大唐來說堪稱驚世的大功。長孫無忌第一次升右僕射的時候,就被李世民派出去征討叛逆,這才有了坐穩右相的資歷。
而現在,又到升任左相的時候了。
左僕射和右僕射比起來,可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右僕射主要是輔助並制約左僕射,而左僕射卻是實實在在的宰閣首輔,整個六部的長官,治權在握。
如果說,大唐社稷的所有權是皇帝的,那麼管理權就是左僕射的,其它臣子都是配合左僕射。
雖也是官,卻隱隱有半君的宣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