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8章 鴻翎信使(下)
員外服的中年人,也是一臉驚怖的說著當時的情景:「是啊,我一個外甥當時就在豐州城頭守著,據說雖然離著還有幾百米遠,可他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
「在面對一群噬血的遠古凶獸,握槍的手都哆哆嗦嗦。」
「心臟也咚咚直跳,面前就好像有股無形而有質的殺氣頂在胸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腿肚子一直在發抖。突厥人散去後,有一半的軍卒是扶著城牆走下去的。」
『呼』
小林子聽的也覺得十分壓抑,重重的一喘,別說看到那種場景了,就只聽眼前之人三兩句的描述,他就已經有些受不住了。
一名老者聽的心潮澎湃,忍不住的接口道:「是啊,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太危急了,大戰一觸即發。據說突厥人準備攻城的時候,皇上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豐城州頭。」
「嚇住了突厥人,讓他們懷疑我大唐布有重兵,這才不敢立即攻城。」
「皇上還是皇上,不愧是天可汗,是我大唐的守護神。」
旁邊一個酒樓的掌柜發自內心的捧了一句,隨後也跟著附合道:「聽說這突厥右賢王也非凡人,在此進退兩難之計,竟然孤身一人,進入豐州城來探察虛實。」
「結果皇上視百萬雄兵於無物,鎮定自若,談笑風聲的和右賢王說話。硬是讓右賢王不敢輕舉妄動,最後兩位君主不知道達成了什麼協議,讓得突厥十年不敢南侵。」
小林眼前一亮,忽然想到前幾天在茶攤上聽到說書人講的三國人物傳,脫口而出道:「這不是那個什麼丞相的空城計,硬生生嚇退了司馬老賊的大軍嗎?」
「不錯,說來我太上皇,更是遠甚諸葛丞相,當時司馬懿總共統兵也才二十萬,攻西城的時候,最多率領了十多萬軍馬,右賢王是真的帶了百萬大軍。」
「以前動不動就聽人說百萬大軍,實際上不過只有幾十萬而已。可真的有上百萬軍隊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那種如泰山壓頂般的震憾,真是讓人永世難忘。」
酒樓掌柜的透露著內情:「這右賢也不是凡人,年紀剛過三旬。據說是我中原沒落貴族之後,僅僅花了十年時間,從一個小兵做起,一步步靠著軍功升職,最後做到了突厥汗國的右賢王。」
「當時的左賢王就是頡利唯一的兒子施羅迭,後來施羅迭做了大可汗,右賢王也領一部兵馬西征,輕易的消滅了葜必何力在漠北的二三十萬大軍,把葜必何力趕的像個喪家之犬。」
「一路追到金山南麓,又與前來救援的十六萬薛延陀精銳騎兵發生大戰,而後勝之。結果葜必何力又和夷南一道南竄,從草原上退入河西之地的賀蘭山。」
「結果又被右賢王消滅十五萬大軍,葜必何力逃回了大唐,而薛延陀的夷男率剩下的殘兵敗將流串到了西域。在前幾年,夷男在西域東征西討,幾乎拿下整個西域和吐蕃之地。」
「最後又是右賢王帶兵西征,把夷男好不容易打下的薛延陀汗國給擊的粉碎,夷男最後帶領一部親信,逃得不知所蹤。」
眾人聽著眉飛色舞,又膽戰心驚,在酒樓掌柜的嘴裡,右賢王簡是草原上戰無不勝的魔王。
小林子顫顫巍巍的問道:「這位大叔,你不是說這右賢王也是我們漢人嗎,他應該不會帶著突厥人來打我們大唐吧?」
「假若不是右賢王是漢人,恐怕貞觀十年的時候,就打攻入大唐了。如今這一晃十年地過去,突厥大軍沒有南下,估計已經是右賢王看在母國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員外服的中年人一臉憂慮的說道:「當初也不知道太上皇和右賢王達成了什麼協議,不過這種協議恐怕都會有個時間限制,如今十年時間將近,或許是協議到期了也說不定?」
附近的人群頓時臉色大變,經過幾人的詳細述說,他們已經知道現在的形勢有多麼嚴峻,更是七嘴八舌說道:「天啊,如今太上皇生死未知,而右賢王正當壯年。」
「若是右賢王再度南下,誰又能抵擋得了呢?」
另一人接口道:「.是啊,聽說當今皇帝在民間流亡了十幾年,剛剛回京繼位,又只有二十多歲,他能抗得住現在的局面嗎?他會是那久經戰陣的右賢王對手嗎?」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右賢王也是漢人,何必要攻打我們?」
一名士子模樣的少年剛剛說完,就被一個中年人打斷:「幼稚,右賢王少年就離開了中原,落魄的貴族,指不定是哪家爭權奪利的世族後人,若是隋朝的時候還好好。」
「要是大唐,說不定就是朝庭的仇人,被逼的在中原待下去才去的草原,能不恨我們嗎?.」
「.這些年形勢多變,希望右賢王即便和我們有仇,也不要是那種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仇家.」
看到憂心忡忡,仿佛大難將臨的眾人,其中一名手拿摺扇、留著八字鬍的老者嘴皮子利索的說道:「這還算好的,就怕那種滿門抄斬,只逃得一個少年的天命之人」 「.你娘的,烏鴉嘴,你他麼說書的?」
眾人齊聲討伐道:「別亂說行不行,給我們大唐設一個結下死仇的敵人,對你有什麼好處?」
「老夫只是據實而說」
「.說你老木,給我滾」
「.」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眼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氣氛開始慢慢升溫,老楊頭嘆了口氣:「聽說前段時間,草原有些變動,我們只能希望是突厥汗國發生了內鬨,一些小勢力失去約束而南下。」
「若真是右賢王大舉用兵,恐怕就是太上皇康復,也不一定能抵擋得住。百萬大軍啊,從古到今,哪個中原王朝面臨過這麼強大的敵人?就是秦皇漢武在世,也沒辦法?」
「大家都散了吧,該幹嘛就幹嘛,別聚在這兒了.」
老楊頭說完,開始收拾攤子,人群慢慢散去。只是現在的整條大街的人,到處都是因為一個三信鴻翎信使入京,而隱入恐惶不安,聚在一塊兒討論的人。
似乎大家集中在一些,能打消一些未知的壓力。
信使從遼州跑了十多天趕來,一路換馬不換人,困了就在驛站眯一會兒,餓了就在馬上對付兩口。精疲力盡,神情憔悴之下,在趕到宮門口的時候,終於倒了下來。
太極宮門前的侍衛們,一見三隻小紅旗,二話不說,分出一隊人馬,抬起信使就往宮裡跑去。
此時剛剛散朝,正從太極殿經過廣場往宮門走的官員們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紛紛讓開了通道。
同時也站住了腳步探頭張望著,不少官員小聲議論著。
一名戶部的官員臉色難看的道:「這馬上就到年底了,怎麼發生這麼多事情。前段時間吳王李恪偽造了聖旨,偷偷調動了河西之地的一萬騎兵,一路逃往西域。」
「皇上把吳王府的李恪家眷全都下獄問罪,楊妃娘娘在承慶殿跪了三天三夜,這才求得皇上的原諒,暫時把吳王家人軟禁在府中。這又是出了哪趟子事兒?」
他們最怕出亂子,一出事兒,就要拿錢,戶部哪有錢啊?
僅有的一點兒壓箱底的錢,還要優先保障他們的薪奉,還有過年的年份。若是朝庭真的吃緊,他們這近水樓台的官員,也要勒緊褲腰帶,過個窮年了。
另一名吏部的郎中小心的看了看人群中的一些紫袍官員道:「大唐東邊和南邊都是大海,西邊又是諸侯國的領地,若是出了事,首當其充的是他們。」
「你看那些世家功臣們也是一臉的詫異,估計是北邊出事了,難道是右賢王南下了?」
一名御史台的緋袍官員接口道:「應該不是,右賢王遇刺,生死不知,聽說都一個月沒露面了,橫嶺大戰也沒現身。他現在穩住局面都費勁,哪有精力來侵犯大唐?」
「會不會是右賢王失勢,下面的一些小部族勢力失去約束,這才南下打草谷的?」
俗話說的好,不會看得瞧熱鬧,會看得看問道。還是兵部的一名侍郎眼尖,眼神緊盯著,透過禁衛軍身形擺動的縫隙,一眼就看到了被抬軍卒腦袋後面搖晃的三根小旗色。
臉色一變,捋須的手一緊,急忙道:「三信信使,必然是邊疆遭遇了大規模的敵人南侵,而且還失掉了一些城池。看來敵人來勢不小,不是右賢王南下豐州,就是東部草原部族侵犯遼州。」
「不行,我得趕快去弘文殿打聽打聽,說不定一會兒皇上就要招集議事。」
果然,隨著兵部侍郎往回跑,不少六部尚書和左右丞,左右司郎中,都不去宮外的署衙了。而是回到太極殿東側的弘文殿打探情況,應對即將到來的皇帝問詢。
原本浩浩蕩蕩散朝的官員們分成兩波,一波迴轉,另一波夠不上的,只好揣著心事,出了宮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