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隴西李氏(上)
李淵建立大唐,並承認出自隴西李氏後。
李氏在臨洮為李暠建立了祖廟,其中四支祖房各出一位老祖,建立了李氏宗族長老會。分別是有祖譜可考的李暠八世孫李古,李望和李虎的長孫一脈李沉,次孫一脈李卿。
雖然李淵自稱出自隴西李氏,奇怪的是李淵建國後,並沒有來拜過祖宗,更沒有讓自己的太子前來祭祀。
不過,這並不影響隴西李氏和李虎其他兩枝,藉助這種說法,在隴西臨洮為祖宗建廟立祠,並以此為由,大肆籠絡李氏各枝房的力量,並以此為基,迅速擴大實力。
隴西李氏的擴張,雖然給李唐帶來了不少隱患,同時又能為增強李氏實力,穩定大唐社稷提供強有力的支持。是以李淵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世民也是無可奈何。
這種國中之國的存在,讓他無比忌憚,又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下來。
在朝會散去之後的兩天裡,山東氏族的代表盧氏和崔氏、趙氏,還有關隴貴族裡的元氏、宇文氏、竇氏、獨孤氏、于氏、韋氏、杜氏、薛氏、楊氏、侯莫、豆盧、達奚、賀蘭等老牌世族。
都派出重量級人物前來隴西李氏『祖庭』前來議事,隴西李氏儼然已經成為關隴世族的代表了。
臨洮城北頗顯莊嚴肅穆的祖廟中,各世族代表恭恭敬敬的上香叩拜。
隨後,眾人來到旁邊的一處議事大廳里,各家族代表都向李氏四位長老述說了如今局勢的堪憂,尤其是突厥人分田地之舉,更是會動搖所有世族的根基。
隴西李氏四位老祖之首的李古聞言,淡淡的說道:「諸位,老夫已經知道你們的來意了。不過,你們應該知道,隴西飛騎只能用來守護祖地,非到世族生死存亡之際,不得輕動。」
隴西飛騎,就是世族最後的那支力量。在隋朝建立以後,由於楊堅的善意和籠絡,隋朝得到空前的發展,後來楊堅又出面勸說,六大柱國後裔經過商議。
也認為兵權分散,只能導致戰亂不休,為了建立一個強大而統一王朝,決定交出兵權,進一步的促進融合。
只是當時大家都上交了大部份兵力,各家留下兩到三成,用以自保,這才有了鼎勝時期的大隋。在後來楊廣對世族們出手的時候,正是憑著這最後的兩三成,世族們才得已扭轉乾坤。
出於前車之鑑,在大唐建立後,各家紛紛增強這兩三層的實力,只是為了避免再次出現楊廣時間的大規模內鬥,各世族的軍力都集中在一起,放置在西北廣袤的大地上。
一來可鎮守西北,抵禦突厥,守衛大唐的心臟京畿長安;另一方面,也免得引起皇權的忌憚。
實際上,這支兵力,單憑隴西李氏一家也是豢養不起的。
每年關隴各家世族都要支出巨額的費用來供養,鑑於李氏本就是皇家,所以眾人一致推選隴西李氏代為掌管。
隴西李氏和皇族李氏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關係,也註定了他們即不會造反,給王朝帶來威脅;同時也需要制約李氏皇族,以免其卸磨殺驢,重蹈楊廣的覆轍。
這就是世族們在經過楊氏『造逆』之後,冥思苦想出來的制衡之道。
李言若是知道,肯定是大為讚嘆,古人的智慧實在不能小覷;要是當初弘農楊氏有這麼一支力量,恐怕楊廣也不敢輕易發動三征高句麗之戰了吧?
甚至在楊廣第一次一意孤行的時候,就能把他拿下,換一個聽話的人上台。再不濟,楊廣把局面弄得不可收拾的時候,他們也能從容收拾局面,不至於讓李淵撿了便宜。
不過也正是因為遠離了長安,現在究竟發展到什麼規模,有多少兵力,世人也不清楚。
各家族即然出錢出糧,自然也要實時的掌握。
每年這支騎兵所需的費用折算出來後,再攤到每家頭上。各家根據所出的資源的多少,派出數量不等的核心家族成員在軍中任職,同時享有相同力度的保護。
多年運轉下來,早已形成了一套穩固的體系。
這次來臨洮的,都是各家族長的代表,他們向隴西李氏表達希望動用隴西飛騎的力量,迅速消滅河北的突厥騎兵。若是能獲得同意,自然會再確定出兵數量和程序。
當然,還有幾位山東世族的求援力量,要動用關隴世族的底蘊,為自家收復地盤,自然要拿出足以讓關隴世族心動的利益,這些都需要當面商談。
李古話音一落,眾人看向盧義恭,他是最知道具體情形的。
於是盧義恭出面,將突厥人在范陽對他們的『暴行』一一述說的了一遍,隨後苦口婆心的勸說道:「李族長,在易縣停留的時候,盧氏本身也想依拖易縣,組織防線。」
「將突厥人死死的困在范陽,等待朝庭大軍前來禦敵。」
「只是他們都是騎兵,來去如風,除了殺伐之外,還輔之以歹毒的攻心之策。突厥人竟招集了四周八方的百姓前往薊縣,共分田地。這股敵人其心可誅,其智慧更非以往的胡寇可比。」
「盧氏當即立斷,馬上離開了易縣,隨後沒多久,就聽到易縣在短短半天之內被攻克。那些防守城池的兵卒,大多都是出自附近的鄉村,他們一聽到分田的事情,根本就不做抵抗。」
「試想,在這種情況下,河北大地的城池雖多,真正願意死守的,就只有我們世族豪門的人。相對於近三十萬窮凶極惡的突厥人,更可怕的是他們用土地來誘惑數以百萬計的平民百姓。」
「河北的淪陷,只能讓這股力量越來越強大。這是一場足以席捲天下的浪潮,一旦形成規模,到時候無論是河東、河南、齊地、江南,還是關中,都無法逃避。」
李古聽完,雪白的壽眉一沉,看了看其它三人,皺起了眉頭。河北之事他並非一無所知,實際上,他比朝中眾臣,甚至皇帝,更加關心天下各地的突發事件。
與皇權的對立,不亞於在刀尖上晃悠,豈能掉以輕心?
他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皇族身上,認為當今天下,除了皇家之外,再沒有能威脅到世族的力量了。
除了皇帝,也不會再有人敢於挑戰他們的權威。
每隔段時間,他們也能收到來自長安本族晚輩官員的消息。據說當今天子性格敦厚,溫文儒雅,又虛懷若谷,對臣子們的態度十分和藹,從諫如流。
登基三四個月來,也沒有和臣子們紅過臉,發生過任何爭執。
眾多世族都很是放心,這樣的天子,正是他們需要的,更不會針對他們,遠在臨洮的李氏族老們,也是十分放心。這意味著新皇一朝,他們可以踏實的放下心了。
沒想到,皇帝老實了,卻冒出了突厥人這股異類。
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天然對立,今年你攻過來,明年我又打過雲,李古耄耋之年,見慣了這些爭鬥,也從來不放在心上。沒想到,突厥人南侵就南侵吧,分什麼田地?
這對突厥人有什麼好處?
不過,見慣了陰謀詭計的的李古,還是依他多年的警惕之心,下意識的問道:「李世民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呃』
韋氏宗族此番前來的,正是韋挺族弟韋名山。
韋氏和太子聯姻後,地位顯著提升,儼然成了關隴世族中強勢崛起的後輩,聞言連忙拱手道:「稟李族長,太上皇自從皇上登基次日就暈厥了過去,吊著一口氣,如同一個活死人。」
「李族長為何有此一問?」
李古捋了捋須,疑惑的說道:「前段時間的突厥內亂,老夫也有所耳聞,經過橫嶺之戰後,突厥分成了右賢王和大可汗兩部。沒了西部的物資支持,施羅迭打大唐的主意,也說得過去。」
「按理說突厥人即便南下,也不過是打草谷掠取一些錢糧,用以過冬。」
「可這次,施羅迭卻不管不顧的深入了大唐的腹地,還把目標對準了我世族,對普通百姓分田攏絡。這怎麼都不像是突厥人都干出來的事情,是以老夫有些懷疑。」
「此事會不會有皇家的參與?」
「前些年,李世民不是夥同房玄齡那些人,搞了一個什麼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當差,弄得烏煙障氣、亂七八糟的。這次突厥人又是從土地入手,是以老夫有些憂慮。」
一聽到這裡,廳內眾人都是恍然,韋名山隨即道:「原來如此,李族長是擔心太上皇借著昏厥,躲在暗中,針對我們世族?這一點兒,還請李族長不必多慮。」
「實不相瞞,我們對太上皇也是十分關心的。」
「在大明宮紫辰殿的寢房內,太上皇的身邊,都是我們的人。」
「無論是隔一天去診治的御醫,還是太上皇身邊的服侍太監,給太上皇擦洗身子,餵參湯吊命的近恃,甚至就連屋內各處角落值守的暗衛們,都有我們的眼線。」
「他們十二個時辰,連續不斷的監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只要太上皇有甦醒的跡相,我們會第一時間得知。我們可以確定,太上皇並沒有清醒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