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處名為「秋芳庭」的客棧內。
季俞此時在房內只披著件單衣,正透過薄窗向外望去。
他眉頭緊皺,裸露出的半張蒼白面孔盡顯憔悴,似受不住折射進來的陽光,只得斜側住身子。
底下熱鬧非凡,商販們擺列起各種攤位,像如吃食、煙脂、髮飾、衣物等等一應俱全,總有某個物件吸引住過路人的目光。
奈何心緒雜亂,稍看了會兒便再也提不起新鮮勁,乾脆又爬回榻上躺著...
許是多日未眠,加之又昨兒徹夜耗費精力,這會兒時而感到一陣陣疲倦。
儘管有了靈屍之軀,對睡眠的需求大大降低,但並不意味著完全摒棄了這一生理本能。
說起系統給的這靈屍之軀,經過他這麼長時間摸索,發現除了通過強大的復原能力將他的命給吊住外,似乎再沒什麼特別大的用處。
哪怕經過法力灌體強行改造後的身體,記憶起許多小說情節及內容,可仍沒絲毫關乎此事的苗頭。
極有可能為不曾知曉的後面內容,又或許出現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三言兩語就能道盡那種,以至於被徹底遺忘了。
總之保不准還有其他厲害之處,只是他還沒挖掘出來...
呆呆望著梁木,不知不覺中季俞合上了雙眸,卻又立馬睜了開來。
然後手忽的舉起一探,就見隨道藍光閃過,掌心赫然出現塊雞蛋大小的堅硬物體。
並不規則,大體呈透明狀,布滿了細密裂紋,正是元石。
「吸收了整晚,將將用掉一枚,效率倒又快了幾分。」
他拿近細細端詳,突發奇想看試試能不能反過來往裡補充,於是藍光復而閃現,一枚完好無缺的元石被召出。
得益於高昂的探索欲,這些日子但凡閒下來都會忍不住搗鼓系統,確實發現個挺方便的隱藏功能。
只要出自系統的物件,圴可以反覆被儲存和召出,僅僅心念一動,所需要的東西幾乎瞬息之間,出現三丈之內指定的任意位置。
沒錯,地下也可以!
為了更嚴謹,有次他專門挖開查看原本位置存在的泥土,到底是被系統內出來的給擠開了,亦或是直接憑空消失呢。
結果不由令季俞大失所望。
隔離到周邊了...
也就意味著,不能通過此法禦敵了。
設想一下,開戰在即,只要敵人敢近身三丈之內,瞬間整個人就會被各種丹藥、器具、衣物亂七八糟的東西吞噬成塊狀物,那場面光想想就覺可怖。
卻是還未試過能不能召到人體內呢,他自己反正是不行,別人倒沒試過。
畢竟體內有空間存在不是?撐死未嘗不利...
~
一股精純的元氣被抽離出來,季俞盤坐在榻邊,小心翼翼往損耗掉的那枚壓去。
似這處細枝末節,書中從未提過,不過馬上就可知曉。
隨兩方距離拉近,神情跟著越加專注,手掌極力操控著向里融,怎料剛有觸及,一層無形的屏障就紿牢牢阻擋在外,難進分毫。
「嘶~果然不行嗎。」
季俞如是嘆道,最終將那股元氣吸收進自己身體,轉煉為法力。
然後頓時沒了興致,信手把兩枚元石存入系統,只一轉眼便消失不見,確為便利。
唯獨可惜不能儲存外來事物,否則真就堪比專門儲物的法器了。
「不知道周通事給辦好沒有?」
想到此處,感受了遍體內恢復快半的法力,不免焦急。
當初為了供應恢復破漏的身體,甫一醒來便發現存於下腹的幾年法力幾乎被掏空,幸虧知曉書中內容,懂得元石的具體作用。
否則等體內再也榨不出一點油水,恐怕會先因衰敗而死。
季俞起身穿戴好衣物,當即決定去看看。如今事情進展的越快,於擺脫險境越有利。
......
子春秋未,食時金輪爬進蔚藍之中,躡悄悄掛在頭頂,殊不知灑下的溫熙早出賣了行蹤,街頭人群正自發蜂擁著,用以鼎沸煙火氣提示。
季俞來到巷口,回望兩邊鱗次櫛比的酒樓商鋪延伸無邊,似只現個廓形。
忽覺強硬插建進繁市中的幽寂小巷,倒頗有幾分鬧中取靜的意味。
搖了搖頭,他不禁啞然失笑,隨便步入巷內。
「哥哥可是剛來?怎沒在街上碰到。」
行至一半,卻聽周通聲音自背後傳來。
回頭就見其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正揮著衣袖擦拭快步走近。
「原是兄長,這怎麼?」
「哦,宅子都弄妥當了,便想前去秋芳庭喚哥哥一起吃食,然後來看看,結果去了被告知人走了,這不心想估計恰好錯開。」
「哎喲,那真是不趕巧,小弟我剛自另一頭過來,初來乍到,先去的東頭拜訪完故友。」
實則季俞專門兜了一大圈,就為了避開「品香樓」地段。
自是昨日那句「魔修」耿耿於懷,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覺得蹊蹺。
要知道,向來有皇帝愚弄百姓,限制信息流通,維持統治。
而修道者雖無直接干預什麼,但於世人印象里一直是神龍不從首尾,鮮少拋頭露面,留下的只有各類引人遐想的傳聞罷了。
如此,一平平無奇的小城內,竟有一孩童口中冒出這般不合常理的話,就等同於讓個小修解明大道奧妙,完全超出認知,實屬奇哉怪也。
怎不讓他忌憚呢?同時另一方面亦無形中確鑿了他的猜想,這兒應有明幻門修士設立的淫祠。
「無妨無妨,去看下滿意否。」
周通並未在意,只領著自家哥哥去看房,可心中誰都清楚,兩人不過各取所需而已。
於是,解開鎖栓前,其帶著滿臉笑意道:「能令哥哥滿意了,昨兒忙累些也就不算什麼了。」
「另外,儘管此處宅院本來頗為搶手,地段也好,但既為哥哥辦事,自不能延誤,便弄得個實惠六萬錢!」
聞言,知道對方是在述苦邀功,季俞當即保證道:
「好,定當不會輕待了兄長。」
吱呀~
朽門門框受力,致使軸柱發出一連串刺音。
入目就見菜圃修整的齊齊整整,雜草爛葉被祛除,牆上攀著的長藤也有修剪,不再隨意垂落。
補齊的房瓦,重新修繕的門面,潔淨的青石地板......
步了院中,看著被布置好的宅院季俞很是滿意。
畢竟似大費周折,徒費精力,他還是喜歡直接些,尤其是現在這個緊要關頭,更不容浪費哪怕一絲一毫的時間。
至於這兩天所花費出的金銀,季俞壓根沒放在心上,反正他目前是不缺的,說來還真得好好感謝下那幫子妄圖劫掠他的賊人。
彼時剛從屍崖出來後,因為不知往哪兒走,整天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東覓覓,西竄竄,期間一直在風餐露宿,同野人無異。
待費了好番功夫,終於從窘境中脫困出來尋得人煙,又因形貌怪異不受待見,輾轉於各個村野,期許著儘快離開明幻門所盤踞的這片地帶。
就在這途中,依稀記得那是某日的一個下午。
因為長得不像好人,沉浸式感受了幾天村民們愈感不善眼神後,季俞知道再待下去,恐怕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索性草草收拾好自己全部家當,一張破草蓆離去。
似這種情況,已經屢見不鮮了。
誰叫自個長得太過鮮明了點,也沒個像樣的遮掩,畢竟那會兒尚且連身裹體的衣物都是破爛不堪,能護住二弟已是大幸。
怎知,剛出村口,正想尋一安身地,或趕去提前打探好的另一村莊。
就有兩劫匪,實則為村民喬裝打扮,前來索他性命。
被拆穿後也不裝了,甚至還冠以為民除害的名頭,滿口仁義道德來使自己名正言順。
於是,季俞平生第一次殺了人,事後從屍體上扒下來些許銅錢,及身衣服。
往後的日子裡,他專挑地勢險要,商路橫通之地,果然這一帶匪徒凶掠,沒出些時日便積累下筆金銀。
但卻時至今日,仍舊想不明白當初那兩人為何要殺他,必竟他們之間可從沒有過矛盾及衝突,甚至連話都沒說過,若只憑大義的由頭。
未免,太過蒼白......
......
推開紅木門扉走進屋內,入眼各式家具大多煥然一新,共劃出三室,接客、內室、書房。
偏房改為皰屋,四正庭院右側設茅房,當是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有。
例如那些鍋碗瓢盆,註定要再次積灰了。
「勞煩兄長前後奔波打點,這些且拿去,約摸是夠了。」
季俞掏出一錠銀元和些碎金一併交與對方,其立馬臉上笑容顯得更真了幾分。
「如若不夠,可隨時遣人來補上,卻不知那房契?」
「誒!夠了,夠了,後續瑣事那需哥哥費心,一切趕明兒弄好都送過來。」
看著周通撫摸著銀子,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他知時機已到,問出了關鍵所在。
「聽聞這兒有一神人,半年前於銂山建廟庵,整日燒香讀道書,常製作符水以治萬病,無有不驗。」
「每每立於當道,百姓俱焚香,伏道而拜,皆尊稱為於仙姑,小弟我身懷頑疾,欲前去拜見,卻不知兄長可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