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昏招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先考慮考慮我等的生死存亡吧！」
「這何進原本就勢大難制，如今更是鴆殺了太皇太后，只怕下一個被誅殺的就是你我了！」
張讓嘆息一聲，對其他人連連說道。
「我等往日雖然手眼通天，但是仗的都是皇帝的勢，如今先帝晏駕，新君又因年幼無法親政，而那何進如今新誅殺了董氏一門，奪了驃騎將軍的兵權，更是難以遏制。」
「為之奈何呀！」
張然雖然如此之說，但是在場的十常侍都是面露愁苦之色，仿佛天塌下來了一樣。
「為今之計，靠小皇帝只怕是來不及了，我等不如就此投靠了那何進！」趙忠聞言卻沉思良久後說道。
「投靠何進？」
「趙兄此言雖好，奈何何進這狗賊欲除我等而後快，如何能接受我等的投效呢？」
眾人聞言先是一驚，接著都連連點頭起來，但是最後一想到自己等十常侍和何進勢如水火的關係，不由又重新面露苦澀起來。
「何進雖然權傾朝野，鐵了心想要殺我們，但是這宮中大內還不是他能伸手的地方！」
「如今皇帝雖然暗弱，但是何太后說話還是能管用的，依我看來不如從何太后處下手，只要能將何太后哄開心了，我們再給何進服個軟，那何進就算再想殺我們，也沒了藉口，只能作罷！」
當張讓不愧是老謀深算之輩，雙眼一轉，就豁然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立即向諸位說道。
「張兄此計雖好，那何進雖然好糊弄，但是他手下那幫公卿大臣可不好糊弄，若是想要投效他，不出點血是決計不成的！」
趙忠聞言則面露冷意的補充道。
「哦？趙兄的意思是？」
張讓眉梢一抬，下意識問道。
趙忠聞言卻並未立即回答，而是先來到偏殿門口小心的觀察了一下門外，見無人之後，這才謹慎的關好門窗回到眾人身旁。
「現在的情況不拿出一顆有份量的人頭，只怕是難以平息何進的怒火的。」
「如今我們十常侍之中唯有蹇碩和何進的矛盾最大，而且也最為受到何進的忌憚。」
趙忠說到這裡之後便閉口不言，一臉陰沉的看向眾人。
在座的都是摸爬滾打大半輩子的老狐狸，哪裡聽不出趙忠的意思。
「趙兄的意思莫非是是！」
張讓心中一驚，陰著臉衝著趙忠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這蹇碩已經和何進不死不休，不如將他的人頭交上去，免得大傢伙都一起陪他身死族滅。」
「大不了，日後我等對他的宗族後輩關照一二便是。」
趙忠聞言也不由冷笑一聲，低聲說道。
「既如此，就這麼辦吧！」
張讓閉目沉思良久後，忽然睜開陰狠的雙眼，狠狠的點了點頭。
「好！」
堂中其餘十常侍也明白此時是萬分火急之時，也顧不得往昔的情誼了，也紛紛認可下來。
「只是，何太后那裡，諸位還要小心伺候著！」
「我等省得！」
……
就在十常侍在宮城之中暗謀之時，洛陽袁府之中，袁隗和侄子袁紹也在密室之中悄悄商議起如今的時局。
不過和十常侍的愁苦驚慌不同，袁氏叔侄二人的心情卻十分愉快，甚至還準備了一桌酒菜對飲相談。
「哈哈哈，如今這何進和十常侍兩方已經完全陷入對立，只要我等再加一把勁，兩方必定會斗個兩敗俱傷！」
「若是外戚和閹黨能盡除，那麼朝廷大政也就重新回到我等世族之手了！」
袁隗老懷暢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大笑不已。
而一旁的袁紹見狀立即十分有眼色的上前替叔父斟滿酒杯。
「叔父所言甚是，古來，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可桓靈二帝卻屢屢扶持外戚和閹黨限制我等世族的權柄，甚至還弄出黨錮之禍這樣赤裸裸針對我世族的荒唐政令出來，當真是昏聵無比！」
「嗯，本初所言不錯！」
「皇帝身為天子不過是占了血脈的尊貴而已，豈能比我等世族高門更懂得治理天下？」
「這天下本來就該是我等世族執掌牛耳，而皇帝嘛，垂拱而治，縱情聲色即可，何必要親自下場執政呢？」
袁隗顯然對袁紹的觀點十分的認可，連連撫須讚嘆道。
「汝近來做的不錯，接下來你在何進身邊還要盡力策劃，一定要挑起何進和十常侍之間的戰爭！」
「最好是不死不休，不共戴天那種！」
「小侄領命，只是這件事要不要和術弟通知一下？」
袁紹聞言先是恭敬的領命之後，而後又觀察著袁隗的神色，小聲的試探起來。
「嗯，本初啊，你沒有因為術兒處處針對你就仇視他，這一點很好，不愧是我們這幫老東西看重的袁氏下一代的接班人。」
袁隗見袁紹關鍵時刻還能想到自己的弟弟不由面露欣慰之色，輕輕拍了拍袁紹的肩膀以示鼓勵。
但是，等他一想到袁術這貨的劣跡斑斑不由又開始吹鬍子瞪眼起來。
「只是這逆子不過不當為人子，此等大事就不必讓他摻和其中了，讓他在一旁配合也就算了！」
「這……」
「小侄遵命。」
袁紹臉上裝出為難的模樣，但是心中卻笑開了花。
……
「哈哈哈哈，你們這群老貨，真有你們的，門子都走到我母親和二國舅爺那去了！」
數日之後，後宮御花園之中，何皇后正在御花園之中賞花，而十常侍都紛紛小心的伺候在何皇后之後，亦步亦趨，顯得乖巧溫順無比。
「如今先帝晏駕，太皇太后也不在了，我等老奴不費心伺候太后您，還能伺候誰呢？」
張讓聞言立即老年堆笑上前奉承起來。
「沒錯，沒錯，我等老奴乃是殘缺之人，無子無後，生是太后您的狗，死也是您的死狗，我等愚鈍，別的不懂，但是唯獨知道該向誰盡忠。」
而一旁的趙忠聞言也連連表起了忠心。
「好了，好了！」
「你們這幾條老狗的心思，哀家還不懂？」
「念在汝等這幾日伺候的我還算順心的份上，想討什麼恩賞就直說吧！」
何太后笑著擺擺手止住十常侍的說辭，俏哼一聲輕喝道。
「回太后，我等侍候太后乃是奴婢的本份，不敢要什麼封賞。」
「只是近來宮外傳出風言風語，說大將軍對我等十常侍不滿，欲誅殺我等而後快。」
「只是希望太后念在我等老奴這些年來矜矜業業伺候太后的份上，還請邀請大將軍入宮，讓我等當面認罪求饒呀！」
張讓見機會來了，立即上前哭訴起來。
而一旁的趙忠也連忙補充道。
「沒錯，即便是大將軍不願原諒我等，一心要致我等於死地，我等也寧願死在宮中，不願死在外頭呀！」
「這……？」
何太后聞言不由皺起眉頭來。
何太后其實和兄長的關係並不算多好。
兩者說是兄妹，其實本質上還是某種利益交換的關係。
她也知道自己的兄長想要殺十常侍很久了，若是自己冒然求情只怕會和何進交惡。
但是，十常侍畢竟是有幾分的手段的，服侍的她還算是盡心，再加上何太后也想要收服十常侍為自己的爪牙，也不願意看到兩方斗個你死我活。
因此，當她聽聞十常侍的請求之後不免猶豫起來。
張讓見到何太后神情的動搖之後，立即上前說出了自己等人決定性的後手。
「先前一直是那健碩和大將軍不利，我等其餘十常侍皆沒有參與其中，如今健碩已經被我等誅殺，還請太后救我等一命呀！」
「既然如此，哀家便拉下臉召大將軍入宮吧，不過成不不成哀家就不能肯定了！」
何太后見張讓等人既然有健碩的人頭，覺得此事應該可成，便鬆口說道。
「我等多謝太后，即便不成，也是老奴們命不好，不賴太后！」
……
當天下午，何進就被何太后召至宮內。
「不知太后相召，有何懿旨？」
何進以臣子之禮向自己的妹妹行禮之後，恭敬的問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宮中有幾個不懂事的奴婢得罪了大將軍，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哀家今日做個說客召大將軍入宮前來說和說和。」
何太后聞言輕笑一聲，搖著搖扇慵懶的說道。
「說和？不知太后所言的家僕都是何人？」
何進聞言一愣，心中不由生出不祥的預感。
「都是大將軍的熟人。」
「都進來吧！」
何太后笑了一聲後，對著殿外輕喝一聲後，張讓等十常侍立即捧著一個被絹布蓋著的木案低眉順目的涌了進來，而後立即拜倒在何進身前哭訴不止。
「是伱們！」
何進聞言大怒，當即便要揮袖而走，卻被張讓等人緊緊拉住衣擺，哭求不止。
「大將軍，饒命呀。」
「我等無意與大將軍為敵，都是這健碩從中作梗，此賊業已伏誅，還請大將軍饒恕我等這一回。」
「沒錯，只要大將軍饒我等一命，今後我等十常侍願意纈草銜環報答大將軍的恩情！」
幾人說著，連忙將木案上的絹布掀開，露出一顆死不瞑目的血淋淋的人頭。
「竟然真是健碩！」
何進和健碩作對多年，豈能不認識仇敵的面貌，見狀不由大驚，止住腳步。
一旁的何太后見何進的態度鬆動，也上來勸諫起來。
「按理說，這些狗東西得罪了大將軍，殺了也就殺了。」
「不過，十常侍到底是宮中的老人了，如今先帝屍骨未寒，而大將軍就要擅殺老臣，哀家覺得有些不妥。」
「而且，哀家亦聽聞，宮外傳出的閒言碎語，說是大將軍想要誅盡宮內閹宦，此法更是不妥!」
「宮中都是先帝的嬪妃，若是沒有了太監從旁服侍，難道要讓哀家和那些年輕士子們朝夕相處不成？」
「這不是墮了朝廷的體統！」
何皇后不愧是能從劉宏後宮一路殺出來，以一個屠夫家女成為一國皇后的大女主，三言兩語之間直擊何進的軟肋，讓他不免猶豫起來。
「這……」
何進皺著眉頭看了看跪滿一地乖巧無比的十常侍，又看了看何太后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能率先敗下陣來。
「臣知道了。」
「太后懿旨，臣不敢違逆。」
何進先是向何太后行了一禮之，而後從張讓等人手中接過盛著健碩人頭的木案，對著張讓等人聲色俱厲的威脅道。
「今日，看在太后的面上，且饒爾等一命！」
「若是讓我知道汝等老狗還敢和我作對，妄圖暗中加害於我，定斬不饒！」
「是是是……」
「我等謹遵大將軍之命，今後再也不敢和大將軍為敵了！」
張讓等人見終於度過了這一關，不由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對眼前的狂傲的何進的憤恨更上一層樓。
……
「什麼！」
「那屠夫竟然就這麼輕易的饒恕十常侍了？」
袁紹聽聞宮內探子傳遞出來消息之後，大驚失色，立即跑去和自己叔父袁隗商議起對策起來。
原本袁氏準備是準備讓外戚和閹黨兩敗俱傷，沒想到現在局勢突變，閹黨竟然不聲不響的就被何進壓服。
要是讓本就身為大將軍有掌握天下兵權的大義的何進徹底收服了十常侍，又再掌握住宮廷，那天下之大，還有何人可以壓制他？
而若是如此以來，袁氏的辛苦謀劃也就成了一個笑話，反而替何進做了嫁衣。
何進擁有如此聲勢，即便是篡位稱帝，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做到的。
畢竟他和歷史上篡位西漢的王莽也就差了一兩道程序的問題了。
「不管如何，不能讓何進大權在握！」
「本初必須要想辦法遏制住何進，不然我袁氏就再難有出頭之日了！」
袁隗聽到消息之後立即嚴肅的對袁紹吩咐道。
「叔父放心，小侄已經胸有成竹！」
袁紹忽然腦中精光一閃，閃出一個讓他興奮的計策。
有了計策之後，袁紹立即召集一幫何進門下的僚屬拜見何進。
「大將軍豈能如此輕易的放過十常侍？」
「豈不聞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呀！」
甫一見面，袁紹就對何進連連勸道。
「我也欲殺十常侍，只是太后不許，為之奈何呀！」
何進聞言也是面露苦澀的神情，頗為煩惱。
「既然太后不許，大將軍何不矯詔召外兵入京？」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