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魏武入瓮
呂衣神色平靜的看著董卓負氣離開，心中不僅沒有任何怒氣，反而露出一絲喜色。
而後，呂衣又看向滿堂神情各異的公卿世族，淡淡拱手道。
「方才，本官所言，還請諸君回去之後仔細思量。」
「只是記住！」
「時間本官只給一日。」
「若明日還妄圖負隅頑抗者，莫怪國法無情！」
「勿謂言之不預也！」
「哼！」
「晉侯雖然如今貴為執金吾，但是國法可不是汝一人說了算的！」
聽聞呂衣如此赤裸裸的威脅，一直以士人年輕一代魁首自居的袁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也拂袖而去。
「晉侯之言，我等已經盡知，還請晉侯稍安勿躁，容我等回去思索一番。」
不過，敢於和如今掌控了天子和皇都的呂衣硬槓之人還是少數，大多數人聽聞呂衣說的嚴肅，皆是面露憂慮恭敬告退而去。
「兄長，我兄弟二人如今剛剛來到洛陽，立足未穩，而兄長卻欲與滿城公卿士族為敵，此舉是否有些太過不妥？」
待公卿士人全部離開之後，方才還一臉殺氣護衛呂衣身前的呂布忽然泄下氣來，有些憂慮的對呂衣說道。
「哦？」
呂衣聞言不由面露驚異上下打量一番自己這個平日只知道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弟弟。
「二將軍能看出這一點，真是不枉主公一直以來的栽培呀！」
呂衣還未說話，身後的田豐忽然笑著走上前來。
「據我觀之，這董卓和滿朝公卿士族似乎已生反意，眼下洛陽局勢如此嚴峻，不知兄長和軍師為何還能如此輕鬆。」
呂布聽著田豐的調笑不由有些惱怒的質問道。
「奉先有所不知，此乃為兄故意所為！」
呂衣看著面露怒容的弟弟，不由笑著解釋起來。
「什麼？」
「兄長是故意激怒那董卓和公卿的？」
「我等如今新到洛陽，為何兄長不對這些人多加拉攏，反而還要故意激怒他們，主動製造矛盾呢？」
「兄長，你這樣做豈不是要逼反他們。」
「此我之所欲也！」
呂衣聞言不由笑容更甚，而呂布聞言則更是一頭霧水不知其解。
田豐見狀，明白呂布還沒有聽明白便接著解釋道。
「好叫二將軍知曉，這董卓和滿堂公卿絕非主公之友，實則乃主公之死敵也！」
「是敵非友？」呂布聞言一愣。
「不錯，先前朝廷屢屢封官許願想要讓董卓孤身離開西涼，解除他的兵權，董卓都拒不奉詔，但是如今董卓其人之所以奉詔率兵入京，並且還如此急切的只帶了數千先鋒趕到，其人所打的主意就是希望通過西涼鐵騎把控朝廷，其人乃是一隻猛虎，卻非幾個官職可以輕易打發的。」
「而滿朝公卿如今致使外戚和宦官之間發生內鬥，元氣大傷之時，想的更不是振興國家社稷，而是讓他們各自的家族繁榮昌盛。」
「此等人皆為蟲豸也，攀附在朝廷之上汲取養分，上欺天子年幼，下虐生民可欺。」
「因此，於主公而言，與其費力討好不得半分好處，反不如徹底撕破臉皮並且將其逼反。」
「他們在暗處之時，主公拿不到他們的把柄還無法對付其人，但是若將他們逼反，主公反而可以借著平反的藉口將他們一網打盡，除去後顧之憂！」
田豐侃侃而談將呂衣的計劃和盤托出，聽得呂布不禁心馳神往，如痴如醉，忍不住大笑起來。
「原來是如此！」
「如今兄長已經掌控天子和皇都，只要再除去狼子野心的董卓和心懷不滿的公卿，那朝廷大事今後只怕全部聽令於兄長一人了！」
「還不到時候！」
呂衣卻冷靜的打斷了呂布的大笑。
「迎奉天子、控制皇都、清掃不臣只是第一步。」
「皇都雖然地位崇高，但是放眼天下只是世族的一部分而已。」
「況且許多身在皇都朝廷為官者，在地方郡縣的勢力仍舊壯大。」
「為兄斷定，即便這一次平定了董卓和公卿的造反，關東各地必定會群起而叛。」
「只有抵擋住關東士族的這一次反撲，你我才算是勉強占據陣腳，可以掌控朝廷咽喉。」
「而後只有徹底平定天下，剪除不臣，這才可以澄清寰宇，還天下百姓一個清平。」
「主公當真是好志氣，田豐不才，願為主公之志竭盡才智，以效綿薄之力！」
聽聞呂衣所言，田豐不禁被呂衣的宏大設想所蟄伏，心悅誠服的向呂衣拜道。
而一旁的呂布更是激動的不能自己，也連忙向自己的兄長說道。
「兄之壯志凌雲，弟安敢不竭盡全力，以全兄長之志！」
「好，有軍師和奉先還有諸位英豪相助，大事可成！」
呂衣見田豐和呂布如此支持自己，也不由笑著親自將二人扶起。
「不過，滿朝公卿雖然皆有不臣之心，唯有一人至少眼下卻是忠誠任事，算是棟樑之才。」
呂衣扶起二人之後，忽然又道。
「哦？」
「不知主公所言之是何人？」
田豐聞言略有所思，而呂布卻不知道呂衣說的是誰，忙好奇問道。
「不急，我已經吩咐擺宴今晚單獨邀請其人赴宴，屆時奉先一看便知。」
呂衣笑道，讓呂布心中的好奇更甚，不過呂衣既然已經如此說了，他也不好再問，只能將好奇壓在心中。
夜晚，執金吾官署，客廳之中燈火通明，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宴席。
除了負責防守宮城和皇城的將領之外，呂衣手下文武齊備。
而所宴請之人唯有一人，足以可見呂衣的誠意之大。
「來來來，此宴乃是特意款待孟德所設，諸位且隨我一道敬孟德一杯。」
高坐主位的呂衣帶頭之下，眾人皆紛紛舉杯向首座第一人曹操舉杯致敬。
曹操原本只是何進帳下一名不受重用的幕僚賓客，官職低微不說，還屢屢因為自己宦官之後的身份被世族所恥笑。
不想，原本在何進處毫無存在感，且不受尊敬的曹操如今卻在呂衣這裡被奉為上賓。
這讓曹操心中惶恐之下，又不禁生出濃濃的感動之情。
「操何等何能，竟然能讓晉侯如此禮遇？」
「晉侯和堂中一眾豪傑當真是折煞操也！」
曹操將樽中濁酒一飲而盡，不由感動的說道。
樽中濁酒雖然甘美，但是卻不及此刻他心中的半分感動之情。
雖然曹操一心奉公，並不計較個人得失。
但是不計較，並不代表不渴望。
曹操雖然身為大宦官之後，家中財富田地不缺，但是唯獨缺少尊嚴。
歷史上唯有橋玄看重他並對他以禮相待，曹操後來得勢之後，屢屢以破格的待遇祭奠橋玄，甚至不惜以太牢之禮，這已經是僭越的行為了。
但是即便如此，曹操仍舊一意孤行，由此可見，尊重對曹操的重要程度。
而雖然呂衣和橋玄都是尊重禮遇曹操。
但是呂衣如今可是手握朝廷大權的新貴，地位和橋玄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之上。
因此，呂衣如此大張旗鼓的宴請和禮遇反而份量更重，也更讓曹操感動。
「唉！」
「我與孟德一見如故，引為知己，如今數年未見，舊友重逢豈能不盛情宴請呀？」
呂衣見曹操面露感動之色，不由心中一喜，不過他臉上卻做出一副豪邁之色，拉著曹操連連舉杯。
而堂中眾文武也早就受到了呂衣的暗中囑咐，在呂衣之後也一齊對著曹操連連吹捧敬酒。
幾輪過後，曹操已經面紅耳赤，酒意盎然。
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
曹操已過而立之年，但是卻名聲不顯，功業未成，可是他又是一個極其有抱負，身懷壯志之人。
現實和內心的巨大割裂之下，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如今呂衣如此折節下交，確實是讓曹操心中感動。
「晉侯，如此對我，可是我卻不能為晉侯做些什麼，實在是慚愧呀！」
酒過半巡，曹操不禁在心中長嘆一聲。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我與孟德乃是君子之交，孟德無需掛懷！」
呂衣卻笑容依舊，絲毫不以為意。
曹操見狀又聯想起自己在何進帳下聽用之時遭遇的冷落和羞辱，不由把心一橫，突然神色鄭重的放下酒杯。
「晉侯今日之為，孟德已經知曉，而晉侯之意，孟德也有幾分猜測。」
「只是……」
酒意上頭的孟德剛說了幾句就察覺到不對，連忙有些顧及的看向堂中其他人，意思不言而明。
「在座都是我心腹之人，孟德有何話但說無妨！」
呂衣看出了曹操的顧及，大方的說道，不由又悄然在堂中文武心中刷了一波好感。
「孟德只是覺得晉侯有些操之過急！」
曹操聞言放下顧慮，便對呂衣滿是陳懇得說道。
「操之過急？」
呂衣眉梢一台，也放下酒杯，靜靜看向曹操，等待著他的下文。
「不錯，雖然如今晉侯已經迎奉天子，把持皇都，而且軍勢都在董卓和洛陽士族之上。」
「可是，晉侯如此逼迫，若是董卓和洛陽士族兩方暗中結盟人馬便遠遠超過晉侯，而晉侯不過五千人馬又要防守各皇都和宮城，豈能抵擋兩者的進攻？」
「哦？若以孟德之意，我該如何處置呢？」
呂衣和略帶驚訝的田豐對視一眼後，饒有興趣的向曹操問道。
「操雖非晉侯帳下之人，然，操顧念晉侯折節下交之情，願意為晉侯出謀劃策一二。」
「如今洛陽城中三方勢力混雜對峙，任意兩方合流便可以力壓第三方，而晉侯的實力又是三方之中最大的一股。」
「因此，我以為晉侯應當先聯絡董卓亦或是洛陽士族之中的一股，先吞下第三股勢力，而後晉侯便可以一家獨大，僅存的合作實力即便是不安分，也難以撼動晉侯，如此才是穩妥之計！」
「孟德，好計策！」
呂衣聞言不由暗中點頭，到底是魏武帝曹操，即便是尚未成長起來，也是天下第一等的智謀高絕之人。
可惜何進、袁紹屢屢不採納他的計策，不然天下何必三分？
不過，呂衣可不是這兩個名不副實的蠢貨，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曹操的能耐和潛力，因此對著曹操的計策不由衷心稱讚一句。
不過，接下來呂衣的話卻讓曹操心中不由一緊。
「只是孟德計策雖好，但是對此時之局勢還是不太適宜！」
「哦？晉侯可有賜教？」
曹操聞言還以為，呂衣又是一個沽名釣譽的何進，心中暗暗失望，但是下一秒，呂衣的話卻讓他差點驚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身來。
「孟德計策雖好，但是卻太過繁瑣複雜。」
「如今朝廷危難之際，當用重典迅速穩定國家局勢。」
「不瞞孟德，我早已經徵調五萬并州鐵騎，如今大軍已經來報，明日便可抵達洛陽城下，我此計謀卻是故意而為之，目的就是逼反董卓和袁紹等洛陽士族，好名正言順的將他們一網打盡！」
「晉侯端的好計策！好手段！操受教也！」
曹操聞言連忙壓下心中的驚駭，心悅誠服的對呂衣嘆服道。
不過，曹操到底也是天下第一等的智謀之人，他一計不成，聽聞呂衣的真實想法後，忽然又生一計！
「如今看來，即便是董卓和袁紹兩方合流也決計不是晉侯的對手。」
「操有一計可以佐助一二，讓晉侯的計劃更為成功！」
「哦？計將安出？」
呂衣聞言連忙正色問道。
「天下大勢，內有間隙則分，外有強敵則合，如今兩方只知晉侯要對付與他們，卻不知道晉侯準備將他們趕盡殺絕，因此不如在坊間主動散步消息，言明晉侯準備對付二者，二者驚慌憤恨之下，必定合謀一處，為晉侯所取！」
「孟德此計大善！」
「只是我等畢竟是外來之人，對洛陽不甚熟悉。」
「倒是孟德如今舊主已逝，可願改換門庭，助我一臂之力？」
呂衣聞言大喜，越席來到曹操身前，躬身一禮到底。
「操願為晉侯驅使！」
曹操見狀也連忙站起身來，向呂衣拜道。
「哈哈哈哈，我得孟德，大事定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