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病急亂投醫
薛蝌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屋子。
抬頭看著耀眼的陽光,怔怔的發了一會呆,方瞥了眼身後,深吸了一口氣,邁步向母親的屋內走去。
待進了屋,他方回身看了眼薛寶琴閨房方向,方掩上門。
「大白天的,關什麼門?」
端坐屋內的薛家二太太,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家兒子。
關上門的薛蝌,回身道:「事關妹妹的婚事,還是莫要叫人聽見的好!」
聽說事關薛寶琴的婚事,薛家二太太不覺微微坐直了身子,問道:「你們最近常跟梅家哥兒混在一起,可是他鬆了口,還是有什麼眉目了?」
「確實有點眉目,打算跟母親商量商量。」
薛蝌來到炕沿坐下,糾結了半晌,方欲言又止道:「只是,這事兒子有些難以啟齒……」
薛二太太沒好氣道:「這裡只有咱們娘倆,又事關你妹妹終生,有什麼難以啟齒的?」
薛蝌深吸一口氣,薛二太太卻已經不耐煩的催促道:「還愣著做什麼,快說吧!」
「母親整日在府里,不知道外頭的事……」
薛蝌嘴角抽搐,含糊其辭道:「梅夫人如今已然委身逸兄弟……」
「什麼?」
薛蝌雖然語焉不詳,可委身二字意味著什麼,薛二太太卻是洞若觀火。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背,聽岔了,連忙追問道:「你說她跟了誰?」
「娘沒有聽錯,梅夫人確實委身張雲逸……」
「怎麼會?」薛二太太將信將疑道,「那梅家也是書香門第,丈夫才死了多久?怎麼就急著改嫁了?況且,也沒聽說逸哥兒納她進門為妾啊……」
見自家母親會錯了意,薛蝌也只得硬著頭皮解釋道:「不是納妾,也不是改嫁,是被逸兄弟當外室養在梅府……」
他略一猶豫,又補充道:「梅丕如今在逸兄弟面前,都以乾兒子自居,這事確信無疑,斷無虛假!」
「真的?」薛二太太聞言,猛然一怔,隨即便拍著胸脯,驚起一汪漣漪,滿臉慶幸道,「那感情好!如此,你妹妹退婚的事,總算有了著落。」
許是覺得這番話表現的幸災樂禍,有些不妥,她忙又找補道:「你妹妹畢竟沒有嫁過去,她梅家人不守婦道,倒也編排不到你妹妹身上!」
見母親驚喜交加,薛蝌只得苦笑道:「母親說的是!」
見兒子認可了自己的解釋,薛二太太方看向他,不無埋怨道:「你怎麼也不早說?趕巧今兒逸哥兒在府里,咱們這就去找他幫忙。」
她說著,便驀然起身。
「母親稍安勿躁!」薛蝌連忙一把攔住。
「火都燒到眉毛了,還稍安勿躁?」
薛二太太沒好氣道:「紙終究包不住火,乘著這事還沒宣揚開來,咱們快些幫你妹妹把婚事退了,免得節外生枝,牽連到她的頭上!」
薛二太太哪裡知道這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她只當薛蝌因為常跟梅丕廝混,才得知的內幕。
薛蝌雖然清楚,卻還是硬著頭皮,勸道道:「話雖如此,可這種事,如何能夠擺上檯面?若叫他下不來台,豈非適得其反?」
「對對對!」薛二太太聞言,附和一聲,頹然坐了下來,看向薛蝌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咱們跟他畢竟隔了好幾層,大伯娘卻是姑娘的姨母,這事兒子不好跟大伯娘說,母親不妨私下將事情跟大伯娘說清楚,請她去旁敲側擊,如此,他多半不好意思推諉……」
雖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可長兄如父,他又如何能夠坐視薛寶琴越陷越深,被梅丕娶回家,淪為張雲逸的玩物?
只是,他唯恐母親關心則亂,小不忍亂大謀,不敢把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故而,兩害相權取其輕,只告訴她梅夫人的情況。
寄希望梅丕還沒跟張雲逸通氣,能夠打個時間差,憑藉薛姨媽元春姨媽這個長輩身份。
不論是將張雲逸糊弄過去,還是迫使他礙於薛姨媽長輩的身份,只要讓張雲逸答應下來,哪怕事後梅丕告刁狀,讓張雲逸心懷不滿,可總歸礙於情面,不至於出爾反爾。
薛二太太雖不知內情,可薛蝌的法子確實較為穩妥。
可她轉而卻不無疑慮道:「這事文龍知不知道?退婚的事,你大伯娘也是心知肚明,怎麼一直不提不叼的?」
「大哥哥知道,他原打算直接去找張雲逸,兒子擔心大哥哥冒失,這才苦勸了下來。」
薛蝌說罷,不免慶幸,虧得當初留了個心眼,擔心打草驚蛇,回來後私下找到了薛蟠,好話說盡,才把他給勸住。
薛二太太聞言,再無疑慮忙道:「我這就去找你大伯娘商議!」
薛蝌這才長舒一口氣,沖母親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薛二太太連忙起身,直奔薛姨媽屋裡而去。
待來到薛姨媽屋內,她做賊似的把門關上,方坐在炕上,把薛蝌的話,刪繁就簡,跟薛姨媽交代了一遍。
見薛姨媽目瞪口呆,胸口起伏不定,薛二太太只當她震驚於梅夫人恬不知恥,委身於害得亡夫殞命的始作俑者,拉著薛姨媽的手。
自顧自的喃喃自語:「那梅家小子本就不是個東西,如今連他娘都鬧出這樣的破事,琴丫頭若是嫁過去,那還得了?還請嫂子念在一家人的份上,千萬幫忙再去找逸哥兒說一說。」
聽著薛二太太的話,薛姨媽心頭不由百轉千回。
她心下暗道,難怪張雲逸近來甚少找上她,原來竟是有了梅夫人這個替代。
以往,自己寡居的身份,可以抱著遺像,也算蠍子拉屎獨一份。
可與梅夫人相比,只怕還有所不及。
她非但毫不懷疑事情的真實性,反而把張雲逸跟梅夫人搭上伙的時間線,揣摩了個八九不離十。
甚至,就連梅夫人趴在棺槨、靈位前,忍氣吞聲,伏低做小的模樣,也腦補了個七七八八。
想到這,竟忍不住喉頭滾動,臉上也不由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的變幻莫測了起來。
薛二太太見她這般模樣,倒也沒敢深想,只當她心下為難,羞於在張雲逸面前提及他與梅夫人的醜事。
只得苦勸道:「我知道這事叫嫂子為難,嫂子也不必一開始就擺明車馬,上回他不是說要過陣子再說嗎?嫂子不妨先找他問問,他答應了最好,倘若顧左右而言它,再拿這事旁敲側擊……」
聽薛二太太這般一說,薛姨媽方才從自怨自艾中驚醒過來。
她自然不可能有薛二太太擔心的為難,只是心下暗自揣測,張雲逸該不會是為了幫自己的忙,才搭上了梅夫人吧?
越想越覺得可能,畢竟,張雲逸與梅府結怨在先,若不是因為自己央求,怎麼可能去梅府?
不是為了自己,難道是去弔唁死去的梅廉不成?
她心下不由生出一股作繭自縛的懊惱,從鼻腔發出一聲悶哼:「好了!我知道了,抽空就替你去問,總行了吧!」
雖說自己也不乾淨,無法置喙梅夫人的行為,可薛蟠對於梅丕也嗤之以鼻。
做為薛寶琴的大伯娘,這事於公於私,她都打算向張雲逸求證。
另外,礙於薛二太太住進了家裡,她一直沒有合適的藉口,去東府『走動』。
哪怕是假公濟私,她也不會拒絕薛二太太的請求。
只是,因帶著某些揣測,對於語氣卻談不上客氣。
薛二太太看在眼裡,可形勢比人強,想到其中的為難之處,也只得裝作沒有察覺,一個勁的致謝。
「麻煩嫂子勞心費力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