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求人不如求己
月明星稀,潔白的銀輝輕輕灑落,給大地披上了一層柔和而神秘的銀色紗衣。
會芳園內蛙聲一片,間或夾雜著蟲鳴鳥叫,伴隨著潺潺流水,仿佛是大自然最悠揚的樂章,讓人心曠神怡。
花圃旁的木屋中,依稀傳出愉悅的呢喃。
「啪!~」
木屋內,突兀的響起一聲清脆的拍打,隨即,張雲逸略帶沉悶的聲音傳出:「怎麼?吃醋了?」
吃醋這個詞,在現代算不得什麼,甚至還可以作為男女間的調侃。
可在古代,卻是不折不扣的七出之條,更何況,薛姨媽本就身份尷尬。
正趴在門框上,探頭探腦,期期艾艾的薛姨媽,忙不迭的矢口否認:「噢哦……不……沒有……」
「嘿嘿嘿!說起來,你們勉強算得上有些淵源,下回有機會帶你上門拜訪……」
想到薛姨媽和梅夫人兩個同為寡居之人,張雲逸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說起來,榮國府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寡居之人,可薛家二太太接觸不多。
而李紈則差了輩分,加之體態與薛姨媽仿佛,反倒是梅夫人嬌小可人,細緻結碩果,與薛姨媽的豐腴體態,交相輝映,別有一番趣處。
提及梅家,薛姨媽這才想起了正事,期期艾艾道:「那琴丫頭的事……」
「啪啪!」又是兩聲響起。
「這事還不是時候,等時機成熟了再說!」
「喔……噯……噯……」
薛姨媽雙手死死抓著門框,耷拉著的腦袋,小雞吃米般應聲不迭。
她本就體豐,以往雖沒少跪著趴著,可大不了往桌子、床上一癱。
可今日在這花房之中,卻是無處著力,只得雙腿打著顫兒,勉強支撐。
她一面痛並快樂著,一面心裡暗自焦急。
果然,有了梅夫人替代,張雲逸對自己也大不如前,聽聞沒帶遺像,便連屋內也不讓自己呆了,來到這荒郊野地。
薛姨媽倒不是沒想過帶上遺像,奈何薛家二太太每晚都要找她詢問。
倘若知道自己不在家,必然苦等消息,為了避免回去的時候,收之不及,被她看出端倪,這才被迫只身前來。
這會子唯恐衣服上沾染了塵土,回去以後不好解釋,跪又跪不得,只得在奔潰的邊緣徘徊。
心下,對於造成這一局面薛二太太,怨氣也隨之激增。
張雲逸倒不是避諱薛姨媽的身份。
雖說邢岫煙住進了臨水之軒,不便再拉著薛姨媽過去,可當初被一眾妾室、丫鬟撞破,除了邢岫煙,余者也沒必要遮遮掩掩。
只是,自打在榮國府橫著走,野趣也是少有問津。
加之,這荒郊野地,天氣太熱蚊蟲多,天氣太冷容易染上風寒。
倒是這初夏時節,最為合適,若薛姨媽帶著遺像,還會擔心損壞了道具,偏偏她又只身前來,這才拉著她來到了與尤氏常來的花房。
烏雲閉月,天空中的那輪圓月,害羞的躲進了厚厚的雲層。
只留下了一抹淡淡的銀暈,沿著雲層邊緣隱約勾勒出一抹渾圓,與花房門內一閃即逝的一抹渾圓交相輝映,相映成趣。
隨著時間的推移,雲層或聚或散,緩緩移動,仿佛在與天上的滿月,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終於,天上明月先是露出一小片潔白的光暈,然後逐漸擴大,直到從雲層中掙脫開來,載浮載沉的漂浮在雲層之上。
當圓月再次高懸夜空,似乎更加明亮、更加圓潤,仿佛經過了一番洗禮。
而花房內的薛姨媽,卻是喘著粗氣,語無倫次道:「站……站不住了……托……托著我些……別弄髒了衣裳……」
張雲逸從善如流,一雙大手托住搖搖欲墜的薛姨媽。
雖是初夏時節,可薛姨媽體豐怯熱,托起的臀兒好似一顆沾染晨露,熟透了的蜜桃,讓張雲逸愛不釋手。
待到將挺翹的蜜桃盤出一層包漿,油光鋥亮。
薛姨媽方意猶未盡的顫聲道:「寶……寶琴她娘怕是還在等我……」
張雲逸悻悻然收回了手,薛姨媽方才扶著門框,顫顫巍巍的直起了身子。
她喘了會粗氣,好容易才平復了情緒,窸窸窣窣收拾起來。
又歇息了良久,眼見著二更過半,她再也不敢耽擱,在張雲逸的護送下,經大觀園東角門,返回了榮國府。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還沒等薛姨媽進屋喘口氣,就見薛二太太迎了上來,放炮似的連聲追問:「怎麼這麼久?嫂子可是去了東府?談的怎麼樣?」
薛姨媽聞言,頓時沒好氣道:「還不是時候!」
「啊?」薛二太太一臉疑惑,「嫂子,這可拖不得啊!」
薛姨媽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她傳達的雖是張雲逸的意思,可薛二太太卻顯然會錯了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是雲逸的意思……」
薛姨媽只得硬著頭皮解釋道:「我剛才確實去了東府,也把事情跟他說了,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待時機成熟再說!」
「時機成熟?什麼時機?」薛二太太有些摸不著頭腦,忙又追問道,「梅夫人不是委身於他了?怎麼還沒到時機?」
「這求人的事,哪能刨根問底?他又沒說,這我哪裡知道?你要是真急,就自己問去!」
為了薛寶琴的事情,她勞心費力的,沒得半句好話,反而還作繭自縛,給自己憑添了一個勁敵。
薛姨媽心下有些不快,不無埋怨道:「為了這事,我這大晚上來來回回的,嗓子都冒煙了,連口茶都還沒喝呢!這會子我也累了,就先這麼著,有什麼話明兒再說吧!」
雖說小憩了一會兒,可從寧國府回來路程也不算短,薛姨媽確實累的夠嗆。
加之,唯恐被薛二太太看出臉上的異樣,亦或是嗅著味兒,窺出端倪,也顧不得薛二太太的反應,自顧自的快步回屋,關上房門。
留下個薛家二太太看著緊閉的房門,怔怔的發呆,半晌方重重的吐了口氣,一跺腳道:「這可如何是好?」
她看似自言自語,不成想,暗處卻傳來一聲回應:「母親莫慌,咱們再想想,總有法子……」
不遠處的屋檐下,一道黑影出現,正是面沉如水的薛蝌。
薛姨媽猜測的不錯,晚上找上門的薛二太太,見沒找著人,便猜測她去了東府。
連忙找到薛蝌,二人一直在等消息。
剛才的對話,薛蝌也盡入耳底。
對於薛姨媽不是時候,那模稜兩可的回覆,薛蝌顯然想到了什麼,只是唯恐母親擔心,只得故作鎮定。
而一旁的薛二太太,卻與之截然不同。
「不對!」
她驚呼一聲,四下看了看,拉上薛蝌快步回了屋,低聲道:「上回跟你大伯娘說起這事,她就臉色難看,只怕沒好意思開口,拿話敷衍咱們呢!」
「真的?」薛蝌轉憂為喜。
雖說只是猜測,可這對於薛蝌來說,無異於救命稻草。
薛二太太面露沉吟,仔細回憶了當日的情景,信誓旦旦道:「應該八九不離十!」
她看向兒子,深吸了一口道:「求人不如求己,她不是還叫咱們自己問嗎?」
薛蝌不無疑慮道:「可是……若這話真是張雲逸說的……豈非叫大伯娘覺得咱們……」
打草驚蛇的話,他不敢告訴母親,只得拿這個做幌子。
聽了薛蝌的話,薛二太太也陷入了沉默。
許多事情,她還蒙在鼓裡,沒有薛蝌的擔心,唯恐節外生枝,讓薛姨媽產生不滿,撂了挑子。
母子二人沉默了良久,薛蝌方沉聲道:「既然如此,咱們乾脆揣著明白裝糊塗,找張雲逸問一問,到底是什麼時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