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江離滿眼譏誚,「我們的婚姻是個什麼情況,就連外人都知道,難不成你還當局者迷?」
楚寒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江離的雙眼,她眼中刻畫出的諷刺昭然若揭,如同鈍器深深扎在他心上。
從領證開始,不管他們有沒有夫妻之實,在他這裡,她就是他的妻子,目前只不過是因為生氣,跟他彆扭,總有一天會好的。
他自欺欺人騙了自己五年,久到他自己都信了。
而在她看來,他們的關係僅限於協議而已。
他看似贏了蘇哲,實則輸得徹徹底底。
楚寒眸色幽暗,低沉的嗓音沁著冷意,「因為他在,所以不想跟我扯上關係。」
江離愣了一瞬才明白,楚寒口中的『他』是誰。
剛剛被楚寒一鬧,她竟忘了蘇哲的存在。
蘇哲就如同扎在身上的斷刺,楚寒時不時就會撥動一下,看不見傷,卻鑽心的疼。
江離眼神比夜色還要寒涼,「他在與不在,我都不想跟你扯上關係。」
話落。
逼仄的空間內,氣氛瞬息凝固。
對峙數秒。
楚寒深邃的眉眼間浮現出惱意,在瞧出江離生氣後,又強行壓下去,低低喊了一聲,「老婆。」
聲音低迷透著一絲委屈,江離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楚寒見江離不說話,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神色是罕有的認真,「江離。」
江離鮮少聽楚寒連名帶姓叫她,心下不由得打鼓,嘗試轉動手,沒能抽回來。
楚寒因為緊張手不自覺發抖,「我們以後不鬧了,好好過日子,好嗎?」
江離愕然,「什麼?」
楚寒嗓子酸澀泛苦,「我們試著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江離睜著一對剪水秋眸,寂然不動地看著他。
男人澄澈的眼眸內,像是揉碎了星光,情深繾綣,幾欲讓人沉迷。
事實上。
她也曾淪陷過一顆心。
可惜。
還不等她說出口,便迎來了當頭棒喝。
她從天堂跌入地獄,在黑暗中苦苦掙扎,苟延殘喘地爬出來,以為見到了光,卻不曾想跌入另一個深淵。
從此畫地為牢,將自己禁錮起來,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楚寒清楚瞧見江離眼中的錯愕,慌亂,不解交織成一片,最後化為烏有。
他懸著的心也一點點跟著沉入谷底。
沉默半晌。
江離倏的笑出聲,好看的桃花眼輕輕上挑,眼波流轉間嫵媚天成,聲線婉轉清脆,「你想睡我?」
楚寒面色陰鬱,似冷非冷的神情讓人琢磨不透,「真正的夫妻,不應該是身心合一?」
江離挽唇淺笑,笑意不達眼底,「外面彩旗飄飄,還想穩著家裡的紅旗不搖?」
「......」
這嘴生來就是克他的。
楚寒長臂穿過她後腰往懷裡帶,眉間染上邪妄的戾氣,「楚太太,聽你這語氣,是打算給我戴綠帽子。」
男人冷峻的臉近在咫尺,鼻尖相觸,幾乎要碰到對方的唇。
濃濃的荷爾蒙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荷香撲面而來。
江離手撐在他胸口拉開距離,「你在外面山珍海味,難道我只配......吃素?」
楚寒表情瘮人,指腹在江離唇角,狠狠揉了一把,「想吃肉。」
江離瞧他越發過界的舉止,眸光冷然,「結婚之際我們就簽訂過協議,不干涉對方的生活,我們誰也管不到誰,不是嗎?」
「難不成,你還希望我像舊社會的正房太太一樣,幫助夫君收房納妾,還翹首以盼地等著......」
男人懾人的氣勢逼近,溫暖的胸膛籠罩下來,紅唇驀地被堵住。
薄唇貼上來的剎那,江離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作何反應。
男人的吻霸道狂娟,帶著極重的占有欲,壓著她的唇糾纏廝磨。
直到微涼的舌尖強行往裡探,江離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
他吻了她。
她的初吻。
江離水眸震盪帶著不知所措,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慌亂地去推他。
男女實力懸殊,非但沒將他推開,反而被他圈在狹小的範圍,無路可退。
江離被吻得身子發軟,想躲卻躲不開。
楚寒沒有經驗,全憑本能,不管不顧地吻著她,克制多年的欲望釋放出來,貪婪的想索取的更多。
一顆心酸澀發脹,抱著她的手一緊再緊,恨不得嵌進身體裡。
包廂門虛掩著,門外接連傳來「砰砰砰」東西落地碎裂的聲響。
室內兩人皆是一驚,楚寒本就有些慌,不小心咬在江離的唇上。
江離精神高度緊繃,吃疼得「嘶」了一聲,抿了抿又麻又疼的唇,思緒也跟著發麻。
楚寒怔了幾秒,嘗到嘴裡的鐵鏽味,眼底的繾綣柔情和勾起的欲瞬間被陰鷙取代。
他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薄唇貼近,輕輕吹了吹被他咬破的地方,「第一次沒經驗,下次不會了。」
江離:「?」
還來不及思考他話里的意思,便被門外滿含歉意的聲音打斷。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聞言。
江離離家出走,遊蕩了幾圈的腦子頓時歸位,推開楚寒走出去。
走廊上。
酒水和碎片散了一地。
酒吧服務員臉色發白,嗓音壓著脾氣,帶著淡淡的哭腔:「你走路怎麼不看路,這瓶酒頂我幾個月的工資了。」
剛剛見她過來已經躲著她了,結果還是沒避開。
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女孩,看著一地的洋酒和碎片,連連道歉,顯得局促不安,「對不起,我剛剛顧著找包廂了,沒看到你端著酒過來。」
江離見狀朝他們走過去。
女孩名叫余潞,是江離的另一個好友,性格同她身上的白色連衣裙一樣,單純可愛不諳世事。
在江離剛恢復視力那段期間,所有親人罵她是災星,喊打喊罵趕她出江家,往日巴結她的那些人對她避如蛇蠍。
楚寒嫌棄她,故意疏遠她,就連疼她的小哥,跟她說話也夾槍帶棒,拿軟刀子扎她。
只有餘潞經常抽空來看她,想著法子哄她開心,天真單純的模樣讓她羨慕,也曾讓她自卑。
在余潞的襯托下,越發顯得她陰暗不堪,甚至一度覺得,哪怕多看一眼白色,都是褻瀆。
江離拿出一張卡遞給服務生,「刷卡,另外再辛苦你送幾瓶酒到包廂。」
誰賺錢都不容易,服務生沒說假話,地上打碎的這瓶洋酒,確實夠她辛辛苦苦幹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