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緊張葉家香火,給葉仲文餵藥更有用。我一個人懷不了孩子。」她語氣淡得似在挑釁。
聞言,方念芝臉色更是一沉,嫌棄全寫在臉上。
隱忍著怒氣,方念芝十分嚴厲地說:「仲文是有他的問題,但你的問題更大。你作人妻子,有沒有好好反省過自己?你本來是配不上仲文的。
「仲文選了你,你就該有自知之明,凡事都得自己上心,要比別人更加努力。男人最需要的是妻子的關懷和諒解。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如果本本分分,賢良淑德一點,仲文怎麼可能把你晾在一邊不理不睬?
「我現在管著葉氏,早晚是要交給仲文的。你什麼忙都幫不上他,就只有給葉家延續香火這一件小事你都做不到,還這麼大的怨氣。」
沈棠安安靜靜地聽完,夾了一根青菜放進口中卻像在嚼破爛抹布。
她用盡所有力氣去對葉仲文好,卑微得像一個奴隸,和破爛抹布沒有區別。
並不是方念芝講的,她因為配不上葉仲文才卑躬屈膝。
而是她從12歲開始,就默默喜歡著他。
她以為愛是付出就會有回報。
一次又一次失望,一次又一次絕望。
以前再噁心她都會咽下去,如今她不想再咽了。
她用紙巾包住青菜吐出來,放在桌上,脊背挺直,一雙沒有波瀾的眼眸看過去。
方念芝習慣了她的溫和,意外幾秒,冷著聲音問:「是仲文昨晚又沒回來嗎?」
「婆婆,我要離婚。」
「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是長輩,出於禮節知會你一聲。」沈棠說完站起身要走。
「沈棠,你這是幹什麼?向我示威嗎?」方念芝覺得不可思議。
沈棠微笑:「具體的,我和葉仲文會處理。婚前協議規定我拿不走葉家一分一毫,贍養費也不必了,你不用擔心。」
方念芝拍案而起:「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離婚這麼大的事,輪得到你知會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眼裡?你把我們葉家當什麼了!」
「我還要出去,你慢慢吃。」沈棠不想再多言。
「沒說清楚,你哪裡都不准去。」
「讓她走。」葉仲文突然出現。
聽到他聲音,沈棠肩膀收緊,心跳也似跳漏了半拍變得混亂。
她轉身,幾不可察地換上一口氣以平復心情。
葉仲文換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沒有過多裝飾,襯得他的臉更是乾淨英俊。他負手而立,周身散發著天生的王者氣,不怒自威。他那雙棕色眼瞳平靜地看著她,還是那樣居高臨下,隨意可以主宰一切。
在那雙眸子裡,永遠不會有歉疚,深邃眼神更似是萬丈深淵,叫人一看便不自覺墜落。
她還在發愣,葉仲文已到了跟前,性感的薄唇輕啟:「她奶奶過世,心情不好。」
方念芝這才瞧見她胳膊上的黑紗,悶悶地不再說話。
「已經讓人過去打點。」葉仲文溫柔地扶住沈棠肩膀,「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沈棠沒說話,這遲來的關懷令她忍不住想發笑。
一切等奶奶後事辦完後再說。
她原本想一切從簡,但葉仲文安排了最大的靈堂。
靈堂里布滿了鮮花,素雅又神聖。
不少人來參加告別式,全是東港有頭有臉的人物。
沒人在乎那棺材裡躺著的是誰,都是沖葉仲文面子。
沈家人也來了。沈振聲帶著黃巧,見葉仲文不在,懸了一晚上的心更懸了。
緊跟其後的是周曉。
她一進來,就吸引了眾多目光。
有人驚訝她的勇氣,有人驚嘆她的美貌。
家屬謝禮後,周曉取下墨鏡,對沈棠說:「節哀。」
「謝謝。」沈棠微笑。
她平時大多時間都在家裡,只在電話里被周曉挑釁過,這樣子面對面這還是第一次。
周曉有著女性特有的嫵媚,長髮披肩外加黑色風衣,踩著高跟鞋女人味十足。再加上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清高的藝術氣質,看人的眼神都是高人一等。
之前周曉自報過家門,是葉仲文的同學,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人是彼此初戀。
「昨晚知道這事,本來就想打電話給你。但是我受了點傷,不大方便。仲文怕我有事,一直守著。你千萬不要怪他,他這個人責任心太重又重感情。再加上是我的事,所以有點小題大做。」周曉說得落落大方,好似和葉仲文之間什麼都沒有。
說完,周曉伸開雙臂輕輕抱住她,在她耳邊說:「我們多抱一下吧,省得外界又寫花邊新聞。」
周曉身上真香,香味刺鼻得令她想嘔。
奶奶最後一程,她忍了這些年也不差這最後一次。
她伸手輕拍周曉後背,似兩人關係融洽,輕聲回:「花邊新聞看多了早麻木了,無非就是正室小三什麼的。」
「我是仲文最親的人,受點委屈不算什麼。」
「你又能忍又會演,你真不應該當畫家,應該當演員。」
周曉帶著難過的笑容重新看她:「你也不應該當葉太太,看你當得這麼辛苦,同樣身為女人我真的心疼你。」
沈棠笑了笑:「我更心疼你,找個位子坐吧。」
周曉優雅坐下,下巴揚著,無視任何關於她的竊竊私語。
就算被人說是葉仲文的小三情婦又怎麼樣,她覺得那反倒是一種榮耀。
畢竟葉仲文這樣的男人,是平凡女人做夢都不敢企及的存在。
半晌,葉仲文重新出現,回到沈棠身邊,摟了摟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儀式完畢,奶奶遺體火化了。
奶奶被推進去的那一剎,沈棠再次哭成淚人。
葉仲文抱著她,讓她在懷裡放肆哭。
一切結束,她獨自坐在休息室,看著茶几上的骨灰盒,失魂落魄的樣子似泡沫般易碎。
突然有人敲門,進來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兒。
男孩兒看上去20歲左右,神色難過,過來用手語比劃:師姐,你還好嗎?
「周周?」她意外地愣了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
周周在她身邊坐下:師傅得到消息,就讓我代他過來了。他說讓你回草廬住段時間,別一個人撐著。
沈棠笑了笑,不置可否。
見她模樣憔悴,周周摟過她肩膀抱了抱,然後氣憤地比畫:我剛才看那個狐狸精竟然也來了,這種老公不要也罷。只要你一句話,咱們立馬把葉家給滅了。和我回去吧,師姐,別執著了。
沈棠一臉疼愛地摸摸他頭:「知道了,我心裡有數。」
下秒,周曉推門進來,見他們舉止親密,嫵媚地一笑:「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