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先回去。」沈棠對周周說。
周周點頭,快步出去,經過周曉時不忘送她個白眼。
沈棠知道周曉不會輕易離去,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可能不來自己傷口上再撒把鹽。
「你有這麼年輕又帥氣的小嫩男朋友,仲文知道嗎?」周曉問。
沈棠神色漠然地看著她:「你可以去告訴他啊。」
周曉垂眸淺笑,眼中閃著藏不住的喜悅之光:「你們就要離婚了,他知不知道也無所謂了。你能主動提,我很佩服你的勇氣。」
聞言,沈棠沒什麼血色的唇彎出淺弧:「夫妻間一時之氣說的話,他都沒當真,你竟然還當真了。」
笑容僵了僵,周曉說:「我無所謂你們離不離婚,只是同樣身為女人忍不住想關心你。我從來不是你的敵人,我同你不一樣,我有自己的事業,不需要靠嫁豪門上位。所以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來逼宮的。」
話音落,沈棠也跟著笑出了聲。
「我知道現實很殘酷。」周曉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但你得學著接受。不是你不好,只不過仲文另有所愛而已。」
「周畫家也得接受現實。」沈棠回敬她,冷眸盯著她,「我一天還是葉太太,你在我面前就是小三。比起你這樣的,那些朝正宮哭哭鬧鬧的小三還顯得坦蕩些。
「不過像周畫家這樣的女人,經濟獨立,思想獨立,品格又高尚,做起小三來也是風格清奇,又當又立的。」
「沈棠,你……」周曉驚呆了,原本頗有氣質的精緻面容也變得如死灰般難看。
原本以為眼前這個女人,平時只會跟著葉仲文屁股後面轉,是個軟柿子。沒想到,竟然也會陰陽怪氣。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沒有就請你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我懷孕了。」周曉脫口而出。
看著周曉豁出去的神情,沈棠鎮定自若地回:「恭喜你。」她以為自己會痛到無法呼吸,沒想到卻是心如死灰。
「孩子是仲文的。」
沈棠仍是面不改色:「恭喜你們。」
周曉愣了愣,似是扳回一城,得意地莞爾一笑:「仲文說得對,你不愛他,只是愛葉太太這個身份。」
見狀,沈棠也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
「我為什麼不笑?」她冷冷回應,「你懷就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繼續做人人敬重的葉太太,你繼續做見不得光的靈魂伴侶。到最後,看看到底誰的名聲更臭?」
周曉嗤之以鼻:「沒想到你這麼可怕,果然會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一直裝作溫柔無害受盡委屈的樣子,仲文知道你的真實面目嗎?」
「要我叫他過來當觀眾麼,順便也看看周畫家的真面目。」
「一個女人失敗成你這樣,你憑什麼還這麼理直氣壯?」
沈棠輕扯嘴角:「女兒當小三懷孕,論失敗也是你父母的事情。」
「沈棠,你太過分了。」
周曉惱羞成怒憤然起身,抱起茶几上的骨灰盒用力一扔。
沈棠始料未及,眼睜睜看著奶奶骨灰盒被砸在地上,大半骨灰撒了出來。
「奶奶。」她大叫著撲過去,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全身血肉都似被割裂了,手心緊握成拳,指甲恨不得掐進肉里。
「我……不是故意的。」周曉心虛地呆站在原地,「是你說話太過了,我沒看清那是什麼。」
巨大的憤怒升上心頭,沈棠二話不說,起身衝過去一手抓住周曉後腦勺頭髮,另一隻手把她胳膊扭在其背後。
周曉始料不及痛地大叫:「放開我,沈棠你放開!」
沈棠壓著她到散落的骨灰前,腳往她腿上一蹬,迫使她跪下,用力把她的頭往地上按。
周曉嚇得花容失色,哭著喊著救命。
「給我奶奶賠罪!」沈棠紅了眼,惡狠狠地說,「不然我讓你把這些地上的骨灰都給吃了,給我奶奶做人肉骨灰盒!」
周曉臉就快被壓到骨灰上,怕得要命,喉嚨破了音地喊,「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我懷孕了,我肚子疼,你要是敢傷害仲文的孩子,仲文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聞言,沈棠眼底的光顫了顫。
突然,一個體形彪悍的保鏢將她從後面圈住強行拉開。
「放開。」她咆哮著反抗。
保鏢強有力的胳膊卻像一條巨蟒,她越掙扎就收得越緊。
「夠了。」葉仲文出現在門口,厲聲喝止,聲音冷得似寒冰利刃。
周曉一邊哭著拍臉生怕沾上骨灰,一邊撲進葉仲文懷裡,摟住他脖子哭得像個孩子。
「仲文,你怎麼才來?我差點就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葉仲文輕拍她後背,眉心微蹙。
「我的手好痛啊,膝蓋也痛。」周曉哭得梨花帶雨,啜泣個不停,「我想著沈棠她一個人就過來陪她,沒想到她罵我小三還罵我爸媽,我一時生氣沒看清,不小心把骨灰盒打翻了,她就說要殺了我,要我跪在地上把她奶奶骨灰吃進肚子裡。我長這麼大,從沒受過這種屈辱。」
葉仲文俊美的五官泛著冷意,眼眸深處是強行壓下的怒火。
「沒事。」他對周曉輕聲細語道,「冷靜點。」
沈棠惡狠狠瞪著周曉:「你敢對逝者不敬,就不怕晚上睡不著嗎?」
周曉把臉埋進葉仲文胸膛里,一個勁地哭得更大聲。
「好了。」葉仲文喝住沈棠,目光冷厲地看著她,仿佛一記無聲的耳光落在她臉上,「不要太過分。」
「是她……」沈棠不服,要當面對質。
葉仲文卻輕輕一句「送周小姐回去。」就讓保鏢護送著周曉離開。
沈棠踉蹌站穩,似有千萬把利劍狠狠扎進心裡。
葉仲文根本不需要真相。
空氣瞬間凝固,早等在外面的助理馬克走進來圓場:「夫人,別傷心了,你坐著休息,我來收拾好。」說完就要動手。
「走開。」她再次開口,語氣平靜得令人心疼。
她過去蹲下,似樹上敗落的果子急速墜落,無力癱坐在地上,從裡到外碎得稀巴爛。
她輕輕將地上散落的骨灰捧進手心裡,再小心翼翼放回盒裡,每個動作都似萬箭穿心般自責難忍。
葉仲文看著腳邊那慘白的小臉,上面寫滿難以言喻的痛苦,明明是個嬌弱的女人卻強壓著哭聲,無聲地控訴著這世界的殘忍和不公。
葉仲文原本孤傲冰冷的眼神褪了去,眼底的怒意也跟著黯淡了。
「先送老人入土為安,其他回去再說。」他聲音極淡,不帶一絲溫度,似是在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沈棠將收拾好的骨灰盒重新緊緊抱在懷裡,踉蹌著起身轉身看他。
她嘴角帶著尖銳的冷笑,仿佛要將眼前一切都毀滅殆盡。
葉仲文刻意斂了斂眼底的情緒,如同一座冰冷雕塑,冷靜異常地望著她。
「這裡又沒人,還演什麼。」她諷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