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THANKS
「吸器之門。」
「輝塔最上端,通往居屋的那道門扉,他們認為此門是『穹頂之門』,而彼門卻是『吸器之門』,而且他們還親自見到過了,確鑿肯定?」
范寧努力回想著「吸器」的含義與另外一些事物的聯繫。
一些讓曾經的自己感到困惑、但由於無從得解,只能暫拋腦後的事務。
「只是一個名稱而已,他們被困在失常區,已經徹底瘋了。」希蘭把那迭寫有「噤聲!」字跡的硝酸鹽膠片一張張裝好。
對了,在希蘭看來,他們還只是「受困」而已范寧的眉宇陷在一團糾纏的陰影里。
不只是希蘭,整個指引學派如此,其他所有官方組織人員都如此。
親眼目睹了何蒙和岡的死亡過程的,只有蠟先生,被轉告的則只有波格萊里奇。
——由於自己的攪局,不明不白地出現了兩個「真假西爾維婭」,一人還在蠟先生布置的幻象下輕輕飄飄地逃跑,至今下落不明特巡廳本來就對兩人死亡的事情諱莫如深,這下更加不會選擇通報真實情況了。
「吸器」
「雙盤吸蟲?」
輕薄而華麗的酒杯「嘩啦」一聲碎裂,范寧的手指縫隙中溢出了絲絲殷紅。
希蘭看著他臉上仍然思索的神色,習慣性嘆了口氣,沒有多勸說或責怪什麼,拉過他的手臂處理起被玻璃割破的傷口。
范寧想起了燈塔下方的險峻山道、寒冷而稀薄的空氣、鼓點般的重複性邁腿,以及手機在1%電量關機的前刻,文森特的倒數第二條備忘錄,沒頭沒尾,完全不著邊際的備忘錄:
「注意到有一種叫「雙盤吸蟲」的事物,是蝸牛在攝食過程中感染上的一種寄生蟲」
文森特在用此比喻什麼?「雙盤吸蟲」相當於什麼?蝸牛相當於誰?
感染之後會發生怎樣的病變過程?
「叮咚——」
悅耳的鈴鐺聲響起,牆上的百褶簾被侍從翻出了一個小小的矩形窗口。
「先生,您租用的放映時間到了。需要續費嗎?1小時5個先令。」
「不用。」
范寧回過神來,背起行李包起身。
門外與其照面後,對方仍在不遺餘力地做著推銷:「真的不試一下我們今年最新引進的電影膠片麼?卡亞姆電影公司傾情打造,有聲版,革新性的畫質,涵蓋愛情、職場、文藝、懸疑、驚悚等多個門類一定會比二位自帶的小作坊膠片更具沉浸感和體驗感!」
是嗎,那恐怕還是有差距的希蘭聽到最後一句,暗自在心底撇了撇嘴,腳步加快了幾分。
溫柔的夕陽在普肖爾河大橋的身軀上落下,燈光沿著街道逐一亮起,兩人並肩步行,前方是南碼頭區。
「不是去默特勞恩和伊格士嗎?你這是想帶我去哪?」
下到橋的另一端時,希蘭疑惑提問。
應該是一趟遠門才對,但從中午到下午,兩人還沒出烏夫蘭賽爾城區。
「如果是重複之前的『採風路線』的話,大概應該要是這樣,途中多走一走。」范寧眼睛盯著地面,雙手攥著雙肩包的兩根帶子,「而且塵世里的感覺很不錯,讓人想和新曆916年的這個世界多聊一聊。」
「好吧,還是你的解釋風格。」希蘭側過頭看他,「想和你聊的人不少呢,接下來安排的談話名單就已經排了很長對了,羅伊學姐回覆你了嗎?」
范寧突然無可奈何地笑笑,斟酌一番後,還是用手掌隔空撫過橋尾的燈杆,讓淺灰色的鍛鐵上顯出淡金色的字跡。
去信與來信。
「我回來了,很久沒回信,十分抱歉。之前的未讀信件,這次全部都細細看了。
不過你暫時先不用著急來找我,外界形勢複雜,留在聖城為好。豐收藝術節臨近,安排完應該安排的事情,做完應該做的準備工作後,我們會去雅努斯找你匯合的。保持聯繫。」
「啊!陰鬱雨天裡的驚喜!范寧先生終於出現了平安就好!
不過,我沒有著急啊?住在這裡很愜意的,聖珀爾托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最好的旅居城市,這一年多我品嘗了很多可口的食物,逛了很多有意思的風景去處,出席了許多場藝術沙龍、美展、音樂會和宗教活動,而且,還結識了很多很多很多新的朋友呢」
所以到底是誰著急希蘭還沒有理清楚,字跡便一道道漸淡漸消了。
蒸汽船和飛艇以轟隆聲不斷抱怨,憔悴的藝術家們在左岸的書店裡徘徊,群聚的咖啡館裡充滿了微醺的鬨笑。
散步超過一個小時,兩人登上船塢,范寧購下了兩張去往默特勞恩地區的一等票。
船上,花團錦簇的小酒館門被推開。
落地窗邊,殘陽滯留處。
「需要我陪你喝一點嗎?」希蘭問道。
「隨便,點你喜歡的。」
「那幫我點一樣的就行。」
「蓋布維萊爾產地的甜白葡萄酒,6小支。」范寧點點頭,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直接翻轉到背面角落,「這兒有家討人喜歡的合作小餐館會賣一種我喜歡的燉菜,裡面也是加了杜松子和白葡萄酒還有一種爽滑的切成段的酸黃瓜和細細脆脆的黑椒肉腸,先都來一份。」
「你的口吻讓我聽起來以為是瓊。」對面的希蘭評價道。
收了小費的服務員道謝暫退,這時希蘭又問道:「卡洛恩,你確定這種程度的偽裝,他們不會發現我們的行蹤嗎?」
兩人做了一定程度的喬裝,足以讓普通人無法將其與知名人物聯繫上,但不包含神秘手段。
「哦,你還在考慮歐文的事情。」范寧用左手捏了捏右手裹覆玻璃劃傷的紗布,「發現『行蹤』?然後,做什麼呢?」
「希望在波格萊里奇領導下的這些人的手段能更高明一點,更讓人看不透一點,還停留在某些過去式的話,作為『對家』,我會非常失望的。」
「嗚!!」
蒸汽輪船吐出高亢的發動聲。
跳躍著破碎光斑的河面,被其巨大的身軀一寸寸地劃開。
船艙輕輕晃蕩抖動,少女的臉龐瀲灩如琥珀酒。
塵世的旅程啊。
范寧繼續惆悵地嘆了口氣:「我只是一個非官方組織的藝術家而已,對於當下的形勢和利害,特巡廳應該比我有更機密的情報、更清醒的站位和更搞獨裁也要講術業專攻,不懂『藝術家的藝術』,『鬥爭藝術』要懂一點吧?不然這個破世界真的無可救藥了」
他的話語逐漸進行到後半段時——
在希蘭意外地凝視下,兩人手邊的玫瑰水晶燭台上的幾根蠟燭,經歷了一個過快的異常熔化過程。
滾燙的蠟液流淌下來,在木頭桌面上開始緩緩蠕動。
「蠟先生?」希蘭的神情變得凝重。
它們逐漸扭曲變形,固化成為霍夫曼語版的一個常用口語: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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