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上面混，什麼最重要？
不是能說會道，也不是長相多少俊美，而是....要有一雙眼睛。
這一雙眼睛，必須要看清楚局勢，否則自個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的朝堂形勢，已經很明顯了。
柳相開始動作了，他們要跟，還是不要跟？
不少人甚至是惴惴不安得摸了一下自個兒懷中的奏疏，昨天丞相府下達命令之後，他們可是沒有分毫拖延，當即就給寫出來了。
倒不是說對於這位柳相當真到了如此旗幟分明支持的程度，而是....有備無患吶！
先寫好，不會有錯。
但如果真的需要呈上去的時候自個兒沒寫，那可就玩笑大發了。
「柳相，這是我寫的。」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
無數官員嘴角猛然一扯，連問候祖宗十八代外加老天爺的心思都有了。
只見蒙毅一臉笑容上前，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份奏本，其中寫著的便是對於《正政疏》的看法，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麒麟殿門口遞給了柳白。
「嗯，不愧是蒙毅，這辦事兒能力，沒得說啊！」
柳白笑了笑，接過奏本之後，拍了拍蒙毅的肩膀，而後目光緩緩掃視群臣。
在這目光之下，文武百官感覺自個兒如墜冰窟，心裏面已經將蒙毅罵成了撲街的狗籃子。
真狗啊！蒙家世代忠良，怎麼出了蒙毅這麼一個如同狗一樣的人啊？
你現在遞上去，你厲害了，你忠誠了，你對柳相是毫無保留得交出自己的態度了，可....你蒙毅踏娘的本來不就是柳相手下的人嗎？
你這麼交過去，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同僚？
你的馬屁，是在逼著我們現在就表態啊？
不少人懷中甚至準備了兩份對於《正政疏》的評判，是想著在朝堂之上，龍慧君甘羅和柳白進行爭鬥的時候，看看風向再決定拿出哪一本的。
可現在....
就是現在拿出來，或者是直接不拿出來的選擇了啊！
想要當牆頭草，然後你蒙毅直接把牆給推倒了？
大秦有這麼多人，怎麼朝堂上出了一隻狗啊！
「哎！」
當然，這滿腹的牢騷與不滿，也只能在肚子裡面了，說出口的，只有一聲嘆氣。
人家蒙毅也沒有做錯，甚至可以說做的很對。
至於蒙家....幾代人為了大秦流血，如今的蒙恬都還鎮守邊關，讓他們真的把心裡話罵出來，也不可能。
「柳相，朝堂之上呈奏實在是時間過緊。下官這呈上丞相府，可好？」
立馬就有心思活泛而且賭性大的官員壯著膽子上前了。
這已經是沒有選擇的場面了。
既然要賭，就賭一個先聲奪人。
最起碼現在面上看，這位柳相是右丞相，比之龍慧君甘羅是有優勢的。
「柳相，下官亦是如此覺得。奏本在此！」
「柳相，下官這奏本....」
「....」
有了一個人帶頭，朝堂上的這些個腦子活泛的官員，哪裡還不知道情況？
一時之間，聲音不斷，都是要呈上奏本的。
而因為這樣的聲浪愈發大，原先準備做牆頭草的官員，也是紛紛將自個兒那一份『批判』《正政疏》的奏本拿出，一股腦的想要往前擠，生怕落在別人身後。
「龍慧君，看來咱們大秦官場的官員們，熱情還是很高漲的嘛。」
柳白對著甘羅調笑了一句後，對著諸多官員道：「諸位，奏本交到蒙毅手中，一會兒上朝，蒙毅代替諸位呈到太子殿下的手中。」
一句話，蒙毅瞬間化身柳白身旁的頂尖帶頭小弟，將諸多奏本收回。
柳白沒有再搭理這個混亂的場面，而是目光看向甘羅、。
然而.....
甘羅的眼中有些許意外，仿佛在猜測蒙毅到底是柳白的安排還是本來柳白就得到了蒙家不遺餘力的支持。
緊接著目光恢復淡然，甚至是柳白還能夠從甘羅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欣賞的意味。
「柳相好招數。」
「能把陽謀玩出陰謀的味道，甘羅竊以為，昔年我大秦范相都不如您。」
甘羅笑了笑，絲毫不吝嗇讚賞。
這一條計策，想要瞞過他的眼睛，是不現實的。
但....
陽謀的魅力在於，無論多少人看出來了，無論這目的有多麼明顯，就是無法破解掉。
因為其外，蒙著一層『公事』的皮。
從這一點來說，柳白甚至認為，古代常說的陽謀，其實就是後世『厚黑學』的原型。
柳白笑了笑，沒有用言語在甘羅面前爭一個氣盛，而是就這麼靜靜站立。
「百官進殿。」
隨著蒙毅收完了最後一本奏本，那宣號聲仿佛是特意等了一會兒一般方才同時響起。
這一次，柳白就率先走入麒麟殿了。
在咸陽宮外讓半步，這是尊敬。
但進入麒麟殿，國事為重，他柳白已經做好了爭鬥的準備了，自然半步不退。
.....
「太子殿下到！」
隨著宣號聲響起，嬴徹在一陣『臣等拜見太子殿下，大秦萬年』的山呼聲之中緩步走出，在高台之上坐下。
「諸位，孤昨日身體不適不朝，或有些許怠慢政務、」
「身為太子，孤心中自責。」
嬴徹率先開口，第一句話竟然就是先『自責』，令百官有些訝異！
不得不說，如果沒有徵調田畝，修建『阿房宮』的事情，這位太子殿下的人格魅力，確實讓人不由為之傾倒！
當然，這樣的人格魅力，在扶蘇黯然離開朝堂之後，百官心中也不甚相信了。
「啟稟殿下，臣有要事奏。」
就在此時，柳白率先開口。
「請柳相言。」
嬴徹看向柳白，眼中似是沒有分毫的意外，甚至是在一瞬間，稍微轉眸看了一眼蒙毅。
柳白看了一眼甘羅，甘羅面色如常，甚至是對著柳白微微點頭。
明知道自己要遭受攻擊，還能保持這樣的君子風度，讓柳白都是心中略微詫異了一下，不愧是自己年少之時崇拜的偶像。
但緊接著，柳白緩緩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
年少崇拜，那是年少的事情。
現在要爭的是國事！
「啟稟太子殿下，近日我大秦朝堂頒布《正政疏》，臣身為右相，應當廣聽群臣之言，而後上奏上位。」
「故而，臣昨日於丞相府之內，命人傳訊於各個堂府官員，茲其以撰奏言《正政疏》利弊。」
「今匯總在此，請殿下過目。」
柳白朗聲開口。
如同一柄長刀，緩緩出鞘，露出微微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