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白這一番話,朝堂之上的文武群臣,自然不敢有任何異議。
民心。
這個以前賢人說爛了的話題,在柳白的身體力行之下,於大秦,有了嶄新的意義、
只有權力,才能真正推動一種認知的實踐。
柳白憑藉著自身已經站到了巔峰的權勢,以幾乎稱得上『蠻橫』的姿態,強行在滿朝文武的腦海之中,打下了『民心』的烙印。
很不講道理,但偏偏對於天下百姓來說,又最為講道理。
這一刻,蕭何對於自家柳公,是發自內心的佩服。
天生英才,為的不是讓這個英才一步步走上高位,而後享受尋常人無法想像的歡樂,而是讓英才為了天下人的歡樂,努力作為。
「蕭何,繼續說下去。」
柳白對於眾人的神情反應十分滿意,也知道推廣『民心重於泰山』這件事,並非一朝一夕之間說個三兩句話就能實現的。
只有一點點的事情磨練,才能讓這個觀念根深蒂固。
或許,以後的官場還是會爛掉,還是會有官員為了利益,將百姓們視若草芥。
但....或許更多的官員,會在猶豫之時,回想起這個觀念,從而硬生生停住想要伸出的手。
這樣就夠了!
這個天下,從來都不是好人多,也不是壞人多,只有不好不壞的人,才是最多。
讓這些不好不壞的人,不要做惡事,便是很好。
「最後一條,便是平亂局!」
蕭何朗聲開口:「啟稟柳公,如今的亂局,雖是叛亂,但說到底,是各地擁有大片田畝的土豪鄉紳不服,對于田畝兼併表示出極大的抗議。」
「以我大秦的軍伍,剿滅這些叛亂,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可....下官以為,花費這麼多時間,耗費這麼多兵力去平叛,當真值得嗎?」
「北方,蒙恬將軍衛戍邊疆,那匈奴人不斷朝著西北方向進攻,繁衍,何時捲土重來,無人可知。」
「南方,隴西侯李信將軍、淮陰侯韓信將軍領兵攻打百越,尚未捷報傳來、」
「兵者,國之凶也。對於叛亂,再大肆動用軍伍,自然會傷己國本。」
「當今之計,唯有用最小的代價,去讓這些叛軍消失於我大秦。」
蕭何這樣一番話說出口,反倒是讓所有人意外了。
只分析,卻沒有說出具體如何『平叛』的辦法。
雖說分析得頭頭是道,甚至是....這個尚未真正執掌文政的丞相府長史,能夠將軍伍看的如此透徹,已然難能可貴。
但....沒有具體的舉措,這樣一番話,便是空話。
「那麼,如何平定呢?」
趙懷真開口了,代表所有的臣子,發出疑問。
當一件事,連具體的解決方案都提不出,那...還有什麼意義?
蕭何嘴角微微勾起,顯然信心十足:「答案,便在前面的九個字之中。」
「誅首惡,剪羽翼,定民心!」
「只要前面的三件事做好,百姓們自然知曉,我大秦對於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而後,軍伍調集。」
「尚未開展,賊心亂矣!」
「藉由此心亂,我大秦只消一道『殺首惡,從者不究』,民自割賊首而平叛也。」
蕭何的解釋說完,朝堂之上眾人皆是一口冷氣倒抽!
厲害,實在是太厲害了。
蕭何,這簡直就是一個可怕的天才!將儒家的『仁』作為旗幟,搖旗吶喊;再將法家的『術』,用在這個地方上。
猜測人心,再借著這股子『定民心』的勢頭,將叛亂盡數瓦解!
只殺賊首,有了民心安定的環境,有了陳銘身死、東宮密衛受法辦的誠意,只需要軍伍開拔,這一群烏合之眾自然會望風而逃。
對於大秦來說,最重要的國力,是人!
這些叛亂之中,除了那已經被利慾薰心,一心想要爬到最高的烏合之眾外,其他被裹挾的百姓,可承擔不了『謀逆』的罪名。
在軍伍面前,他們只有兩個選擇:殺了賊首投降,或者跟裝備優良,軍伍震天的秦軍作戰。
後者必死無疑,前者...非但有一線生機,甚至有機會能藉此平步青雲!
這是何等的誘惑?將人心玩弄到了何等層次?
眾人看向蕭何的眼神,頓時一變!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蕭何一個濃眉大眼的新晉官員,將玩弄人心這四個字,在平叛這件事上,居然還玩出了一些『離間計』的兵家味道。
不服老不行啊!不少官員甚至是感嘆了一口氣。、
大秦朝堂,真的是不缺天才啊!
蕭何面色依舊如同方才一般,好似沒有半點波動。
可是...一個沒有人敢說,或者是一沒有人願意將這件小事說出,蕭何....數數有問題。
分明是十六個字,可現在...蕭何卻說了十二個字。
豈不知,蕭何有四個字,硬生生瞞了下來:以下制上!
這最後四個字,是對平亂局的真正最優解法。
何謂下,那些窮苦的百姓,何謂上?那些發起叛亂的謀逆之徒。
蕭何最完美的計劃,其實是....當地招募百姓,而後當地剿滅!
只不過,蕭何無法下定這個決心。
無法說出『當地募兵,以當地百姓,抗擊當地叛軍』這樣的話。
即便用這種方式,是對於如今大秦朝堂最為省心,也最為不用頭疼的法子!
「不行。」
而就在此時,柳白緩緩搖頭。
兩個字吐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仿佛是聽錯了一般。
怎麼可鞥....蕭何提出了這麼完美的朝堂建議,在這一刻,確實被柳相給否決了?
仿佛看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柳白目光緩緩掃視一圈,淡淡開口道:「行叛逆之事的這些賊首,且不說能力如何,也不說他們到底有多聰明。」
「只是....叛亂之人,或是貪心,或是因為擔憂己身,不管他們有什麼原因,其身邊自然是有人護衛。」
「再加上叛軍,雖說用你這個法子,只需要各地軍伍稍微用點氣力,這個亂局便是能平。」
「可...集結反抗,便是讓百姓們拿上鋤頭和這些叛軍內戰的結果。」
可勝,甚至可以說,無論那個地方,只需要有帶兵前去,定然可以不費多少兵卒,便可以平定叛亂。」
「但這樣的勝,犧牲掉了百姓,與敗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