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看著諾諾許久，用很小的聲音問道：「你們想升學嗎？」
從小班到中班的考核具體是什麼樣子的他不清楚，但很明顯，現在所有的小朋友距離達標都很遠。
諾諾沉默了一會，搖著頭堅定的拒絕。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反正我不想，你快點做準備吧，如果能把我勸退最好。」
說完小屁孩兒就跑開了。
一屁股坐在了沒人的角度，繼續自顧自的吃飯。
他小小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孤獨，周圍的其他小孩也不太願意搭理他，就像最開始高中的小女孩說的那樣，諾諾好似不討所有人的喜歡。
蘇若不清楚是不是副本里的所有詭異都知道有關於升學和消失的事情。
但她猜大概不是的。
其餘的小朋友在他們問出那些發人深省的問題以前，都是跟隨老師的指引，努力做一個聽話乖巧的小孩。
而他們引導著讓這些小朋友們反思後，他們就開始逐漸放飛自我。
消失的恐懼從未縈繞在他們心間。
和努力做遊戲的中班小朋友，以及做什麼都一板一眼的大班小孩不一樣。
他們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更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諾諾怎麼會那麼清楚呢？
蘇若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個時間單獨和諾諾聊一聊。
還有昨天的吳老師，他也一定不是帶著好心過來提醒自己的。
這其中一定有陰謀詭計，只是自己現在還想不明白。
下午的遊戲，蘇若想避開了。
規則說明，如果有其他老師邀請他們做遊戲不能拒絕，那麼只要繞開其他老師的邀請，就可以完全不理會遊戲。
她和翠果是綁在一起的。
也得讓翠果避開所有老師。
在照顧孩子時，無論是什麼幼師都是最忙的。
就連大班的四個老師也抽不出空來邀請他們遊戲。
中班就更別說了，吳老師沒了，現在還剩三個，他們的體育老師要兼顧上課又要充當生活老師忙得不可開交。
蘇若知道，小詭異們不會生病感冒，所以在慣例中午睡午覺的時候，她要求這些小孩不拆開自己的被子，並且一直在旁邊盯著。
這樣可以大大減少下午收拾東西的時間。
果然小朋友們去上課後，蘇若這回就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隨便整理一下床鋪便都弄好了。
抽出空來，蘇若直接去到了教學樓。
看著這一節課是翠果要上，忙不迭地鑽進了教室。
之前小朋友們在上文化課時，從來都沒有見過她這位生活老師，今天如此突兀的出現，很快所有的小孩都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蘇若完全無視了小朋友們探尋的眼神，仔仔細細研究著翠果他們的規則。
在他們的規則中，寫的是不能拒絕小朋友們的遊戲請求，而非是老師的。
但規則里小朋友的範圍實在是太大了，幼兒園無論是小中大班，裡面的學生都可以是小朋友，並不單單指他們的學生。
所以除了要避開老師以外，翠果他們還要儘量避開其他班級的學生。
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下午上課體育課做遊戲之前，都聚集在教室，誰都不理。
蘇若悄悄在群里發了個消息。
正在辦公室與其他幾個老師周旋的洛無憂兩人，見到蘇若說讓他們立刻去教室集合，都趕緊找了個藉口，匆匆離開。
那些老師含笑著看他們離去。
大班的生活老師臉色卻逐漸沉了下來。
「今天我等了那麼久，都沒有等到小班的生活老師，也不知道人跑哪裡去了，我根本沒有機會去邀請她做遊戲，方老師，袁老師，你們也得想想辦法，現在最危險的可是你們中班，反正我們班現在人數已經達到了最低考核標準，而你們，本來就達不到考核，昨天又損失了那麼多小孩，現在想辦法都來不及了吧？
昨天吳老師是不是跟他們說了要清退小孩？我看那幾個實習老師今天一點行動都沒有，你們也別指望他們主動犯蠢了，現在還不如趕緊抓幾個好苗子培養起來，只要升學到你們手下，就算你們的業績，留給他們一堆爛學生，最後他們也就只能集體消失。
今天的遊戲我已經安排好了，是木頭人遊戲，最好不要牽扯那位姓蘇的實習老師，昨天我的孩子們跟我匯報，她在懲罰環節表現的非常優秀，這遊戲怕是對她沒用。
看她昨天熱心腸的樣子，想從她手裡搶人，估計很難，不過我看那個體育老師不太聰明的樣子，讓他加入應該很好控制。」
林老師坐在辦公室里，一邊喝著血液泡的茶，一邊悠哉悠哉的說話。
而被點名的兩個中班老師臉色都非常難看。
因為昨天的遊戲，他們班級就剩下小貓兩三隻了。
幼兒園裡不單單對學生有考核標準，老師同樣也有。
作為老師，最重要的就是能否教出優秀的孩子。
所以班級人數就是他們老師的考核標準。
大班在幼兒園屬於全精英班級，最低考核標準十人。
中班的考核標準是最低十二人。
小班就是升學預備役，在學生數量上沒有考核標準，因為那都是剛入學的小朋友，他們還正處於淘汰階段，而不是進步階段，所以有多少都不稀奇。
帶小班的考核標準，就是升學率了。
實習老師與正式老師並不是固定的。
所有帶小班的老師都是實習老師。
成為正式老師，必須要登記帶出最少三個聽話的孩子才可以。
但並不是教出了三個聽話的孩子就能夠成為正式老師，這僅僅只是個機會罷了。
教師也是要和學生一樣，成階梯式往上爬。
在這所幼兒園裡，老師的職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有人上去就得有人下來。
小班的實習老師如果想要成為正式老師，就要比對應職位的中班老師業績好。
通過業績考核後，對應職位的中班老師就會自動降級為實習老師。
這一批小班的孩子質量很好，除了一個小刺頭以外，大多數的孩童看趨勢都能成功升級中班。
四個老師，二十五個學生，除去一個還是二十四個。
哪怕是一人分一個，那也有六個學生的業績。
而現在的中班老師，業績最差的就是昨天消失的吳老師和體育老師袁老師，都只是卡著及格線，帶出了三個學生。
輕而易舉就能被人頂替下去。
其他兩個中班老師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業績最好的也才四個學生。
所以他們都有被頂替的風險。
降級後，想要再重新爬上去就很難了。
因為他們會不斷的擴充業績。
只要不是運氣特別好，像這一次一樣，一次性碰到了二十四個孩子都特別聽話。
那麼每一次過考核時，帶出的三個孩子都要被送到中班，又因為他們成績不夠，頂替上頭的老師，最後都會成為中班老師的業績。
就像滾雪球一樣，上頭的兩個班級老師業績越滾越高，實習老師永遠都過不了實習。
幼兒園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除了大班的老師以外，其餘兩個班級的老師都可以充當養料，參與遊戲之中，接受失敗的懲罰。
做一個手裡有業績的中班老師還好，但作為一個沒業績的實習老師，才是最慘的。
因為可以永遠逃避消失死亡懲罰的大班老師，是看不上實習老師的。
因為他們手頭的業績，要靠著中班產出。
若是自己被踢下去，那麼以後，那四個實習老師就會像他們一樣，坐在辦公室里吹著涼風，喝著茶，腦子裡想的全都是算計實習老師的事情。
他們算的好好的，想攛掇著實心老師先把那個刺頭踢掉。
因為造成有被勸退的學生，證明了老師的無能，勸退一個就會扣除他們一個業績。
所以只要實習老師先勸退不聽話的學生，在幹掉其中一個老師，他們就可以申請代課，將那些孩子提前申請成為自己呢業績。
卻沒想到最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因為小班學生都不聽話和不守規矩，反倒是還幫襯著實習老師，自己的孩子損失一大批，又連帶著損失了一個老師。
手裡僅剩的幾個孩子也逐漸朝著升學的方向發展了。
到了考核階段，若是連這幾個孩子都升學成功，他們手裡一個沒有，也會立刻被幼兒園清退的。
賺的盆滿缽滿的只有大班和實習老師，他們只能夾在中間當個大冤種。
做遊戲，必須做遊戲！
只有遊戲才會讓那些學生聽話，聽話的久了，他們就會成為乖孩子，自動補充的中班。
反正現在的生活老師已經沒了，那幾個實習老師如果只有一個度過實習期，他們也不算虧。
只要把剩下的幾個老師弄死，留下一個老師，就算二十四個學生全部都計劃在她的名下，又能怎樣？
總歸有職位補充，傷害不到他們。
中班剩下的三個老師全都目光陰沉的看著小班老師空蕩蕩的辦公桌，大腦飛速運轉，想的全都是該怎麼算計他們。
無知無覺的蘇若幾人，就窩在班級里。
杜絕和外界的任何一個老師以及小孩接觸。
這個戰術雖然笨了點，但確實還算有效。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其餘的幾個老師都想方設法的接近他們。
就連中班和大班的孩子也偶爾跑過來幾個。
但只要一看到他們的身影，蘇若幾人就會假裝忙碌。
要麼就是隨便抓過來一個小女孩，裝作一副溫柔慈愛的樣子，重新給她綁小辮。
要麼就是隨便抓一個小男孩，反反覆覆整理他的衣服和鞋子。
蘇若算是發現了。
幼兒園老師的本職工作還是照顧小孩，無論老師之間到底有多少勾心鬥角，在他們照顧孩子時，沒有任何人會上線打擾。
因為他們在認真的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
這種情況下強行打擾，也是規則不允許的存在。
蘇若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發布給他們的規則就是整個空間的全部規則了嗎？
不盡然。
蘇若覺得，一定要還有很多專門制定給詭異的規則是他們見不到的。
但這不重要，那些專門制定給詭異的規則，目的就是合理的保護他們。
讓詭異不做出不合理的事情，強行使他們觸犯禁忌。
一直到體育課的鈴聲響起，其她的幾個老師和學生都沒有找到打擾他們幾人的機會。
來到操場上，中班的三個老師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像淬了毒一樣。
果然是有點激怒他們了。
看來拉著他們這群實習老師做遊戲，對詭異老師來說利益巨大。
就算是昨日的大集體遊戲，剛開始上課的時候，所有的孩子都要跟隨自己班級的體育老師，進行運動熱身。
蘇若就是趁著這個空，把諾諾單獨叫了出去。
反正這小孩平時就是別人讓他做什麼他就不做。
哪怕是集體熱身活動，平時好動的諾諾就會立刻安靜如雞往那裡一站，像個小木樁一樣。
反著來就對了。
叛逆期buff疊滿。
這證明即便是不參與任何集體活動，對於小詭異們來講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所以蘇若心安理得的把小孩帶到了無人的角落。
「老師你要幹嘛？」
「不幹什麼，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我看你對幼兒園的規章制度都還挺了解的，能不能跟我講的具體一點？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該怎麼度過實習呢，你放心，只要你告訴我，以後老師絕對不會管你的任何事情。」
蘇若笑的就像是要誘拐小紅帽的狼外婆，諾諾卻翻了個白眼，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橋智障一樣。
那赤果果的鄙夷，實在是令人心塞。
「老師，你在入職的時候，聽的入職守則都是假的嗎？還是說你在別人說話的時候中途睡著了？我雖然調皮，但我也知道懂禮貌，在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能睡覺，尤其還都是關於你工作上的事情，你怎麼那麼不認真？
就這個樣子，你怎麼可能帶的好小孩？
就這個樣子，你怎麼可能度過實習期？」
答案沒得到，先迎來了一頓批判。
諾諾就像個小大人一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幼兒園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