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年中的頭一天,趙家村的人全都往觀音廟涌去。
那裡每年燒頭香的人多了去,可以說是踩破了門檻,就為了能做第一個。
於是,很多人守歲一個通宵後,半夜三更就跑來這裡排隊。
據說,排位在前,許的願望就越是靈驗。
很多人爭不過第一,都是來爭前五十的位置。
不過,這一次的第一,卻是被趙家村的人搶了去。
是屠夫趙鐵柱,那個在村子裡像個高塔一般強壯的男人,戰鬥力是排第一位的。
這傢伙還沒娶媳婦,所以,很多相識的人都在猜測,他是來求姻緣的。
此時他守在那裡,十里八鄉的人都不敢去搶他的位置。
然而,當張耀陽帶著家人出現在這裡時,卻聽得他大聲地喊叫起來。
「村長,快來快來,這頭柱香是你的,你可不要錯過啊!
眾人看到這裡,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大概是以為哪家的村長,如此奴役人,給他排隊占坑。
結果,排第二的,第三的……排前十的,都是趙家村的人,而且無一例外,都在招呼張耀陽他們家的人前去。
這就有些過分了,瞬間引來很多人的不滿,陰陽怪氣起來。
「呸!有些人真是不要臉,自以為手裡有點權力,就把咱們底層的人往死了整,他當自己是大老爺不成?有種報上名來,咱們給他捅鄉上去,讓上面的人,好好看看這村長都是咋當的。」
「這些人也真傻,人家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比那舊社會的奴才還聽話。」
「唉喲我的媽啊,這都啥年代了,竟然還能遇上這種事情,真是小刀劃屁股,開了眼了。」
……
這些人的話,瞬間就把趙家村人的怒火給點燃了。
「把你們的嘴巴子都給我放乾淨了,咱們村長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兒,是我們自發願意給咱村長排隊的。」
「你們這些愚蠢的人懂個屁,咱們村的村長是這個世上最好的村長,你們這些人也不好好睜大眼睛看看,停在那邊一排排的拖拉機,都是哪個村的。」
「咱村長帶著咱們村民致了富,別說給他排個隊,就是給他立個長生牌位,那都是我們樂意的事,你們管得著嘛!」
……
懟完了,這些人還顯擺地把手腕子上面佩戴的手表露了出來。
那一個個暴發戶的樣子,打得這些說酸言酸語的人臉疼不已。
如果他們村的村長,也能讓他們過上這種好生活,別說來排個隊而已,就算讓他們磕頭都願意啊!
可惜,人比人氣死人,他們的村長啥也不會,現在大傢伙兒的日子過得拮据不已,過年的時候,都聞不到什麼油腥子,更不要說吃肉喝酒。
張耀陽看著排隊之人羨慕妒忌恨的眼神,說實話,倒也沒有非第一個上香不可,他本人並不信這些神佛,於是,當著那些人的面,婉拒了第一的位置。
「感謝眾位鄉鄰的好意,這是你們辛苦排隊得來的,理應讓你們率先進去,我就不和你們爭啦!」
「等下請了曲藝表演隊來村子裡慰問演出,你們幾個燒完香,可一定要早些回去,別錯過了哈。」
接著又對那些排隊的鄰村人道:「我們趙家村會有為期十天的戲曲表演,到時候歡迎你們來玩耍哈,都是免費的福利,不要錢的。」
說完,就到後面隊伍里,慢慢地排著長隊。
眼下這年月,連電影都很少看的眾人,對於這種戲曲表演自然是很歡喜,那是三年五載都未必能碰上一次的大喜事兒。
沒有想到趙家村這般大手筆,一下子就把人請來唱十天大戲。
雖然是數九寒天,但是想去看的人多得要死,根本攔不住這顆湊熱鬧的心。
那些說風涼話的人,現在越發沒話說了,不由得感嘆出聲。
「唉……怪不得人家能發財,你們看看這事兒辦得,敞亮又大氣,倒顯得咱們太刻薄了些。」
「是啊,人家排第一的都願意了,還請咱們看大戲,剛才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要不……咱們還是給人好好道個歉吧,要不然,顯得我們不懂事了。」
張耀陽這一舉動,實在是刷了一波好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其實,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最純粹的人,他們沒有什麼心眼子,好惡都是最直接輸出的,反而是最好相處的人。
同時,他們也是物質欲望最低,最容易滿足的一批人。
他只是隨意地給了點好處,這些人就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嘖嘖……
可惜,他志不在這個小山村里,不能太扎眼了,把趙家村經營好就足夠了,如果把十里八鄉的人都照顧上,也不是沒有這個能力,就是……責任太大。
到時候他想抽身可就難了。
而且,任何時候,都不能把事情做太滿,留有餘地才是最好的。
心裏面恍惚地想著事情,轉個眼就在人群裡面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對方雖然穿著村里人常穿的大花棉襖,但那馬尾辮子還是讓她在人群裡面很出挑。
張耀陽不由得看痴了去。
記憶中,那個驕傲如烈陽的女子,走起路來馬尾也是一甩一甩的。
「二哥……你看誰呢,人都看傻了?是不是相人家啦?那人的確是長得有些像鳳嬌姐姐,嘻嘻……」
張安欣拿張耀陽開起涮來。
她也感覺那人的背影長得挺像於鳳嬌的,但怎麼可能,這大雪封山的,沒有一點膽量,是沒有膽量,敢冒險開車回來的。
就算是錢宇,也被這一路的驚險嚇得有了陰影,發誓以後都不再這麼衝動行事了。
而且,他們昨晚上吃火鍋的時候,可沒有看到於家的人出現在村子裡。
所以啊,那一定是一個長得像的人,怎麼可能是於鳳嬌。
她看不到人臉,所以就這麼武斷地做下了決斷。
但張耀陽不是,他看人有系統幫忙,只需要一眼,對方的各種信息都在眼裡無所遁形。
別說看不到臉,就算她毀容了,只剩一節骨頭,被人燒成灰了,張耀陽都能將她認出來。
怪不得,怪不得他這些日子打了好多通電話去京都,但始終沒有於家人接電話。
他還以為他們去哪裡玩耍了,走親戚,亦或者是旅遊,甚至是去了更遠的地方,出國。
哪裡想到,暮然回首,這人卻近在咫尺。
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帶了個疑似未婚夫的男人,一起回來的,這就有些……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