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種在工作上摻雜私人恩怨的人。」
喻淺剛說完這句話,就發現厲聞舟的傷口根本沒有滲血,他是故意把她騙過來的。
兩人面對面,互相看著彼此。
他眼裡滿含柔和的笑意,喻淺也笑了一下,手指觸在他腹部傷口的位置,「不過現在是了。」
說完,她手往下一按。
疼痛驟然襲來,腹部劇烈收縮,厲聞舟嘶了一聲,眉心擰得很深。
「不好意思啊,沒把控好力度,是不是弄疼你了?」
喻淺雖嘴上說著抱歉的話,但那使壞的手指卻沒有收回。
厲聞舟頭往後靠,仰著臉,即使疼得厲害,那半閤著的眼眸里仍帶著侵略性,「現在滲出血了嗎?」
喻淺視線一寸一寸往下看。
因為疼痛,他袒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已經沁了一層薄薄的汗,燈光下看起來滑膩膩的,看久了容易讓人面紅耳赤。
尤其他現在的喘息聲,聽著似乎比剛才更重一些,那胸膛一起一伏,畫面更令人遐想。
「可能是力道不夠,也可能是你恢復太好,這次好像沒有滲血。」喻淺目光往上移,看著厲聞舟的臉。
他忍疼時,那額角的青筋也是一起一伏的,涔著一層霧蒙蒙的汗。
「那要不,再給你按一次?」他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
喻淺臉色一冷:「剛才是不小心,是意外,是我無心之失,你現在誘導我故意為之,到時候又血崩了,我可是要負責的,你少給我挖坑。」
等疼痛感一點點過去,他的臉色好了一些,「這裡就你我,沒有監控,也沒有手機錄音,你想怎麼做,都行,我不追責。」
「厲聞舟。」
喻淺平靜地看著他。
他嗯一聲,也看著她。
過了半晌,喻淺輕輕嘆氣,「你就不能惜命一點嗎?」
「惜著呢。」他語氣漫不經心地,「我要是不惜命的話,你現在已經看不到我了。」
「不,你要是真的惜命,就不該把我從翡驪園帶走,也更不該來找我。」喻淺每說一句話,眉頭就擰得更緊。
厲聞舟把手伸向喻淺,想撫平她那擰成一團的眉心。
奈何手還沒靠近,就被喻淺一巴掌拍開,「別碰我!」
厲聞舟看了眼手背,「勁還挺大。」
她在氣頭上,下手沒輕重,那一巴掌拍得清脆響,厲聞舟的手背肉眼可見紅了一片。
喻淺瞥了一眼,罵他,「活該。」
厲聞舟開始沒臉沒皮:「打是親,罵是愛,乖乖,你罵我,說明你還愛我。」
「……」
沉默了幾秒後,喻淺忽然說,「人不會無緣無故說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厲聞舟挑眉:「嗯?」
喻淺看著他:「你剛才問我,你的精神是不是出問題了,我想是的,你的精神不僅出問題了,而且還出了很大的問題。」
厲聞舟失笑:「那還有得治嗎?」
喻淺:「無藥可救。」
厲聞舟低聲發笑,目光瞟到她耳垂上,忽然問她,「耳釘找到了嗎?」
喻淺輕咳一聲:「找到了。」
厲聞舟:「昨晚不是還很肯定說在我們床上嗎。」
「什麼我們床上,那是你床上!」
「我們在那張床上睡了三年,你忘了,那三年……」
「閉嘴吧你!」
越說越葷,喻淺懶得再搭理他,起身去拉開窗簾。
光亮照進來,喻淺接著又把窗戶打開一扇,透一些風,不會那麼悶。
剛才,厲聞舟是疼熱了。
而她,看熱了。
在窗前站了一會,喻淺過去把燈關了,隨後又去外面把那一籃子的水果拿進來,放在窗邊的小桌上。
喻淺在病房裡來回走動的時候,厲聞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捋頭髮的時候,她抿唇思考洗什麼水果的時候,以及她看過來準備詢問他的時候,目光正好對上。
「你想吃葡萄,還是梨?」
在喻淺問出這句話後,厲聞舟不禁一笑,看,他都猜到了,她一個表情他就知道她想說什麼。
「你不說的話,那我自己決定了。」說著,喻淺拿起了一個梨,放在鼻尖聞了聞。
她一直覺得,梨的清香,比任何水果都好聞。
厲聞舟看在眼裡,輕聲說,「梨也行。」
喻淺沒理會他,抽出水果刀開始削皮。
病房裡沒有別的聲音,只有削皮時發出的沙沙聲,很細微,削著削著她聽到厲聞舟下床的動靜,停下動作,她抬頭看過去,厲聞舟一隻腳已經踩在了地板上。
「你去哪兒?」喻淺問道。
厲聞舟抬眸看向她:「我過來。」
喻淺微惱:「你都傷成那樣了,就不能消停一點嗎?回病床上,不許下來!」
厲聞舟沒聽,非要過來挨著她,「現在好了。」
喻淺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好了?」
厲聞舟:「剛才你離我太遠。」
他身上的熱氣若有似無靠近,喻淺別開臉,無視他,繼續削皮。
「這場角色扮演,要維持多久?」他慢悠悠問道。
喻淺佯裝淡定:「什麼角色扮演,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厲聞舟往後靠著,這個姿勢展開,腹部的傷口會好受一些,他看著她的後腦勺,「就算是復職,你也不會來我這裡。」
喻淺:「隨便你怎麼想。」
厲聞舟:「你巴不得離我遠一些,怎麼會心甘情願來照顧我。」
喻淺冷道:「知道就好。」
厲聞舟伸出手,動作輕柔地順了順她身後的頭髮:「剛才我媽來過,她離開之後沒多久,你就來了……我想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讓你忍著噁心也甘願妥協?」
這梨的水分很足。
好不容易削完皮了,滿手都是梨汁。
喻淺抽了一張紙巾擦手,然後把削完皮的梨遞給厲聞舟,「吃吧。」
厲聞舟只是看著那個梨,沒有伸手接。
喻淺把梨塞到他嘴邊:「既然你都已經猜到,我是來照顧你,還有什麼好問的。」
她故意凶著一張臉,語氣也帶著滿滿的威脅,可在厲聞舟眼裡看來,就像一隻小貓朝他伸爪子,卻又撓不到。
他笑了,笑到胸膛震顫。
笑到傷口發疼,手臂也在隱隱作疼,但他還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