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院名冊很薄,上面也只有寥寥幾人名字,易塵和雲逸分別端端正正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徐修遠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交給執事道:「雖然今日千機院弟子是主動提出與我小師弟比試,但畢竟傷了人家。我青雲院雖小,但是禮數不能少。這裡有一枚潤元丹,贈與那位從劍上掉落的師弟。」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不就是啪啪打孫千機的臉嗎?孫千機控制著自己的表情,牙根子幾乎要咬碎了。冷哼一聲,結果執事送上來的盒子,隨手丟給了後面的弟子。
徐修遠笑笑,轉過頭繼續看場內的進程。
之後的選生繼續進行,易塵和雲逸則是一起,站在場外看著其他弟子初探慧根靈識。
今年陽華宗收穫不錯,除了雲逸這個藍光資質,還有定風院也收了一個名喚姜松的女弟子,資質亦是上乘,且人極其俊美。
不僅石門測試資質令眾人艷羨,更是在後續的弟子比試中,將雲貞儀帶來的入音琴弦也拿到了手。
當她上台時,台下少年個個心潮澎湃,而定風院石台上的雲貞儀更是眼中閃亮,看得台下的易塵和雲逸兩人陣陣發寒。
雲逸雖然拒絕的景陽院,但是景陽院依舊有不錯的收穫,來自東郡大族的名叫齊遇的齊家小公子,慕名景陽院而來,初探慧根靈識也在中上之資,如願以償地進入了景陽院。
同時還有景陽院大弟子,陽華宗同輩最強江習的胞弟江淮,亦是跟了哥哥入了景陽院。
千機院和抱朴院,除了之前幾位弟子,之後依舊又有數名弟子入院。
玲瓏尺和炁儒丹,各自入了院門頭名的口袋。
陽華宗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如果沒有易塵那一拳的打擊,千機院孫千機和黃玉虛的心情估計也會很不錯吧。
還有一人,心中也極其不痛快。覺得自己可能是這次選生中,除了黃玉虛以外第二鬱悶的人了。
江淮,小小少年,來的時候只著一襲白衣,身無長物。
走的時候懷中還抱著一個火紅的糰子,噬火獸幼崽在他的懷中東張西望,但是看他的臉上的神情,和一個勁兒往後躲閃噬火獸迎上來的鼻頭的動作,明眼人都能看到,他眼眶有些泛紅。
江淮心中此時有些後悔,為何剛才要贏了那幾個前來挑戰的人。
公輸院首將噬火獸獎給自己,就鐵板鐵板釘釘地成了景陽院弟子,在大哥江習手底下修習。
自己到底是抽了什麼風?為了一隻小畜生,堵上了大好的明天,明明好不容易才從家教森嚴的家中逃離出來......
江淮看著人群中,還在交頭接耳的雲逸和易塵,有些羨慕。
旁邊的景陽院大弟子江習,面露笑意,很是滿意。完全不在乎小弟不時遞過來的,想要反悔的眼神。
同時,似乎不經意間邁出了一步,將自家小弟頻頻看向易塵方向的位置擋住了。
初始人潮湧動,去時三三兩兩。
夕陽下沉,陽華宗選生結束。石坪處的石門在執事的揮手掐訣之間,竟然緩緩隱去。高聳的六個石台也依次落入地中,陽華山上身影逐漸稀少。
那執事笑著走過來,拍拍易塵的肩膀:「小子不錯。」
易塵鄭重拱手回禮:「多謝先生的照顧。」
執事不再說什麼,臨走時又道:「那你入了青雲院,以後誰來送菜?」
易塵啊了一聲,這個事兒他忘了。
那執事哈哈笑道:「開個玩笑,送菜事小,修習事大。你以為我陽華宗還能少個送菜的?」
徐修遠看著易塵的呆樣,也有些好笑,怕他難堪,生生忍住道:「今日你二人下山去收拾準備一番,明日清晨依舊辰時,我在青雲山下等你們二人。」
雲逸道:「不用那麼麻煩吧?青雲山嘛,我知道在哪裡的,我們二人自行上去就好了,怎麼還敢勞您大駕?」
徐修遠一本正經指正道:「以後你二人需得喊我為大師兄。」
兩人抱拳行禮:「大師兄。」
徐修遠點點頭,又道:「青雲院的路,第一次會有些難走,需得陪你們一次,且當做我青雲院的見面禮。之後就不要再想著讓我帶你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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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就轉身下山,幾步不見了蹤影。
雲逸看著易塵道:「什麼意思?」
易塵嘆了口氣:「估計,可能,山路有機關?」
回到山下小院,老道已經擺了一桌子酒菜,坐在前面樂呵呵:「來來來,瞧瞧我這桌子席面定得如何?你們都小子進了青雲院,老道就放心了。」
兩人吃驚,怎麼老道的消息如此靈通?
老道笑道:「你們那位大師兄真是好,剛才已經來過了,跟我說了一番。既然明日你就要上山了,那今晚?」
雲逸笑道:「今晚自是要用好酒好菜慶祝一番。」
旁邊剛剛從牆頭上跳下來的不染聽到雲逸如此說來,喵嗚一聲表示贊同。
易塵笑道:「不染,身為小女子,飲酒不好。」誰能知道這貓也是嗜酒的,只要飯桌上有酒,七小三成是被它喝了的。
啪嗒一聲,不染的貓爪子拍向了易塵眼前的酒杯,酒水灑了向易塵,易塵早就知道這貓兒的尿性,閃身躲過,雲逸今日穿的月白錦袍上便如朵朵梨花開一般,沾滿了酒水點子。
不染和易塵很默契,無辜地看著對方。
雲逸:「......」
當晚三人一貓,喝了四罈子老酒。
老道酒量好,穩穩噹噹。
易塵雲逸,兩人不過是十五歲的少年,沒多久便恍恍惚惚。
在易塵快要醉過去之間,他隱約聽到老道說:「小子,你開始在這裡修行,老道......,也要去逍遙遊咯。」
次日清晨,易塵與往常一樣,在院中灑掃整頓,老道倚靠著門看著:「行了行了,別收拾了,趕快上山去罷。」
易塵有些不放心,這十五年的時間,他幾乎沒有和老道分開過。哪怕之前偶爾白日各自干自己的,晚上也總是歸家一處。
雲逸看著易塵一臉的不舍,翻了個白眼:「怎麼跟個沒斷奶的娃子一樣?大哥你就在山上,步子大點都能跳下來到你的小破院子裡了。」
易塵道:「之後老道你可得自己照顧好自己啊。這個院子......」
這個院子送菜的時候是陽華宗給兩人住的,如今是要交付回去了,易塵有些不捨得。
老道站在門口道:「你們上山我就不去了,小院子我再住個把月,有時就隨時下山。不過昨日裡,徐修遠來了,我順便問了院子的歸處,乾脆拿了錢買了下來!」
「什麼?」
「什麼?」
雲逸豎起大拇指,將陽華宗山下唯一一棟宅子買下來,這爺倆隱形的豪紳啊?
老道有些不好意思:「房錢挺貴,還有個借條,你小子以後慢慢還吧。」
說話間遞過一張地契和借條,一百的金幣子......
易塵很是無語,這幾年的積蓄也就有六十多個金幣子,估計自己修行的同時還得找些進項了。
不過易塵沒有任何意見,而是問道:「既然買下來了,為何只住個把個月?你要去哪裡?」
老道笑道:「你如今入了青雲院,就好好修習,我也得去繼續出去碰碰運氣,沒有你這個小拖油瓶,老道我終於可以鬆快一些。個把月時間你給老道我正經一點,看你上了正途,老道也好去逍遙自在。」
易塵知道自己這些年拖累了老道不少,雖然看起來自己幹活比較多,但如果沒有自己,老道是無需做這些事情的。按照他的脾氣秉性,估計會很自在。
如今老道能夠再回自由身,自然也只能支持。只囑咐道:「你別自己不言不語跑了,想好要去哪裡,要跟我說一聲再走。」
老道笑道:「那是自然。」說罷擺擺手,趕快上山吧,晚點過了時辰,沒得讓那大師兄難做。
少年的影子隨著初升的太陽變得越來越長,晨間的輕霧靄逐漸消失。少年人脊背挺直,邁步上山。
老道對著兩人的背影,定定看了許久,突然裂開嘴笑了起來。
小子,終於長大了。以後,看你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