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萬里領著齊默在大院裡漫無目的地閒逛，也沒有刻意地去說什麼。
他並不像那些滿是江湖氣的豪俠那般豪爽，但卻也同樣十分健談，即便只是漫無目的的閒談，也不會讓人覺得乏味。
「齊默。」
姚萬里突然停下腳步，問了一句：「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何我萬卷符會專程跑一趟，將你收進來嗎？」
「想來，跟燕城主有關。」
齊默知道，自己之所以被帶來此處，極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體內的那塊晶石。
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未曾點破，所以齊默也並不明言。
姚萬里自然也沒有說破，點頭道：「你知道就好。」
「燕城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被了因所殺，我們都很遺憾，你能承他大道，這很好。」
「但你也該知道，當年了因能殺燕陵都，如今也殺你。」
「無論是我們，還是道門，亦或是天庭里高高在上的天帝與大天尊，都不願意看到這一幕。你來此處，是大天尊的安排，或者說，是天帝的安排。」
言至此。
姚萬里目光看向齊默。
出奇的，齊默並未表現得有多意外，似乎是早有所料一般。
這讓姚萬里有些意外。
能從下界飛升而來的修士，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個個心比天高，也都有著會當凌絕頂的豪氣，這並不奇怪。
但姚萬里口中的那位可是天帝，不管是誰聽到這兩個字，心裡都會有些觸動才對，三界六道豪傑無數，可天帝卻是只有一個，從始至終，都只有那一個。
齊默的這份淡定，並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是好像真的有所預料。
姚萬里笑道：「你似乎並不意外，自己會被這樣的大人物看中。」
齊默如實答道：「其實還是有些意外的。學生知道，自己能被了因那樣的大人物看中，就一定也會被其他大人物看中，只不過沒想到，竟會是天帝親自安排的。」
姚萬里點了點頭。
齊默並不清楚自己的價值，不過，姚萬里也不會與齊默說這些。
有些事，齊默本人並沒有必要知道，至少現在還沒必要。
「你雖是天帝特准入我萬卷府的，但萬卷府並不會對你特殊對待，按祭酒和大先生的安排，你應該一直跟著我修行，不過我並不會這麼做。」
「個中緣由，你應該也很清楚。」
齊默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姚萬里之所以如此，並非是因為不願向齊默傳授其所學，這萬卷府里的人，所學都是一樣的，至於學過之後，自己能悟到多少，那便全憑自己的造化了。
萬卷府極少搞特殊對待，哪怕是祭酒和大先生親自安排的，姚萬里也並不打算執行。事實上，在其餘弟子眼裡，甚至在姚萬里自己心裡，他所做的，都已經有些越界了。
況且，姚萬里也很清楚，按祭酒的安排，本該是將自己的師兄謝醇安排到齊默的身邊，一對一教導的，但卻被大先生否決了，想來也是同樣出於如此考慮。
若是換做謝醇，恐怕他就真如祭酒所言的那般，對齊默事無巨細地悉心教導了。
這並不符合萬卷府的教義。
說到底，姚萬里在齊默身邊，也僅僅只是為了應付天庭那邊罷了。
若是齊默有著這天大機緣，還要靠著萬卷府的坐館先生事無巨細的教導才能成事，那便也沒必要讓他留在萬卷府了。
難成大事。
姚萬里神色變了變，臉上那副一本正經的表情有所緩和，又問道：「今日謝師兄講劍，可有所獲？」
齊默答道：「有所體悟，只不過，還需回去細想一番才行，三尺劍經與我所學劍法都不相同，與燕城主傳授我的也大為不同。」
姚萬里點頭：「所以它是劍經，而非劍訣，也非劍法，經上講的，都是道理。」
「你可知道，為何這劍經名為三尺？還有謝師兄所說的，三尺之內書生無敵是何意？」
齊默略有所思，猜測道：「書生執劍，身前三尺無敵手。」
姚萬里並不否認，但卻也並未點頭表示讚許，只道：「若你能做到這一步，也不錯了。」
齊默知道，自己大概是猜錯了。
按剛才姚萬里所說，大家學的都是一樣的，至於能悟到什麼，全憑自己的造化。
每個人所悟到的各自不同。
不見得誰對，也不見得誰錯，只不過，總會有高下之分。
齊默這個答案，顯然並不是姚萬里願意聽到的。
「過幾天，會有佛門弟子來此，屆時你自行做好準備，雖說每隔一段時間，三教弟子都會互相走動討教，但這一次，總歸是有些不同的。」
姚萬里言語中的意味已是不言而喻。
這一次，佛門弟子的目的，恐怕正是齊默，當然，這也僅僅只是姚萬里的猜測罷了。
「與你說了這麼多，時候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
齊默拜別。
姚萬里不急不緩的走向自己的住處，剛走出去十餘步，姚萬里又突然頓足，自顧自說道：「實在是忙昏頭了，差點忘了大事。」
「齊默。」
齊默行禮：「姚先生。」
「此前我去見大天尊時，順便去了趟法華天尊那兒，她那邊很好，你無需記掛。」
齊默再行一大禮，由衷感謝道：「多謝姚先生。」
她那邊很好。
如此，齊默也終於能心安了。
三人分別之後，齊默最記掛的，就是小鈴鐺了。
雖說齊默明知小鈴鐺的去處很好，堂堂法化天尊，總不會費心思去刁難一個剛剛上界的小丫頭，但齊默心裡總是放心不下。
從皇竹山，再到後來的天雷殿，小鈴鐺的去處從來沒差過，但日子過得都並不怎麼好。
姚萬里回到住處門口，此時，謝醇已經等候多時了。
「謝師兄。」
姚萬里行禮，笑問道：「師兄覺得，那齊默如何？」
謝醇道：「能安心聽人講道理的人不多，他算一個，至少是有資格入我萬卷府的山門的。」
姚萬里再度一笑：「如此便好。」
謝醇從來不會誇獎人，能聽他這麼評價齊默，其實已經算是天大的誇獎了，至少在謝醇眼裡，萬卷府里有至少半數的學生，都沒資格入門。
謝醇又道：「專程喊我回來一趟，反倒是便宜了你小子。」
姚萬里神色一正，語氣正經道：「按大先生的意思，想來，讓我守著齊默，也僅僅只是個由頭罷了，背後還有更大的事。」
「那現在呢？總歸無事吧。」
「現在嘛……」
姚萬里那副正經的模樣僅僅只是持續了一句話，很快便有掛上了那副笑臉：「先睡上一大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