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惡徒
伴隨著一陣歡呼聲，帕托城聖教聯合的莫夫主教大步走到了臨時建立起來的聖壇上，高高地舉起了戴夫帶回來的那顆怪物頭顱，微笑道：「讚美眾神！」
短暫的沉默後，鋪天蓋地的歡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民眾們在這一刻全都激動得不能自已，畢竟之前那城外有殺人怪獸的傳聞已經讓他們擔驚受怕了好幾宿，而此時此刻，那曾經殘忍殺害了四個年輕學員的怪物之一卻僅僅剩下了一個腦袋，被那受人尊崇的主教大人高舉在手中！
這無疑是對市民們的一個巨大鼓舞。
更何況戴夫已經親口證實了城外除了那兩隻已經授首的赤脊獸之外，再無其他威脅，這簡直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讚美眾神！」
「讚美眾神！」
……
聖教聯合在這座小城中的影響力無疑是巨大的，且不說那些長年致力於救死扶傷的聖職者們在這兒多有人氣，就連大家引以為傲的騎士學院都是聖教聯合幫忙建立的，所以這裡的人們幾乎百分之百都是聖教眾神的信徒，這會兒讚美讚美神的榮光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沒有人注意到安靜侍立與城主身後的朗恩大人此時地笑容中究竟蘊含著何等的譏諷，更沒有人注意到他腳邊有一灘正在慢慢滲入地底的水漬。
當然就算看到了，大家估計也會覺得某內務總管因為太過激動而當場尿了，並將其當做未來一段日子中用來打發時間的話題。
反正不會有人猜得到那是原本用來給『英雄』洗禮的諸神之水……
「有這麼一個年輕人~」莫夫主教仿佛在拉家常一般向大家說道：「他從小就失去了幸福的家庭，一個人在教會中長大，儘管有著諸多虔誠者的陪伴，但對一個孩子來說，這並不能說是多麼快樂的童年。」
眾人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讚美眾神，過去的悲劇並沒有給這個孩子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莫夫微笑著看了戴夫一眼：「他依然健康茁壯的長大了。」
個別群眾們悄悄流下了些許不知道是否發自內心的淚水。
「他的名字叫做戴夫，戴夫薩格爾。」主教大人將手伸向聖壇下的戴夫：「曾經，他是帕丁騎士學院二年級的一位學生，亦是勇氣與公正之神的一名虔誠信徒，昨天，他被授予了臨時聖殿騎士的稱號，只身前往城外，去面對那兇殘的兇手，過來，孩子，讓大家好好看看你。」
戴夫臉上掛著靦腆的微笑，走到了莫夫主教身旁。
「而今天！」主教抓起戴夫的右手：「他是被神眷顧之人，他的品格與信仰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他應該獲得嘉獎！」
「他是我們的英雄！！」納吉城主高聲吼了一嗓子，然後有些困惑的抓了抓脖子，對熱情呼應著自己的民眾傻笑了起來。
主教面色一肅，對戴夫柔聲道：「你的神在注視著你，跪下吧，孩子。」
戴夫順從地單膝跪地。
「你的所為，無愧於心、無愧於神、無愧於那些先行一步的夥伴。」莫夫笑道：「所以我想你應該可以承擔一些更為沉重的榮耀，你願意麼？」
「我願意。」戴夫堅定地點頭：「為了阻止更多悲劇的發生，為了所有的無辜者，以及我自己的信仰。」
一個身形魁梧的小神官哐哐哐地走了過來，恭敬地將一個水晶瓶呈到莫夫主教身前，嘴裡還輕聲嘀咕了一句：「眾神在上，真他娘的羨慕啊。」
差不多半個廣場的人都聽見了……
不過主教大人只當自己聾了，含笑著接過了這瓶『諸神之水』，高聲道：「那麼……我將授予你……」
當！！當！！當！！
震耳欲聾的鐘聲轟然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陣飽含著譏諷與戲謔的笑聲。
「你將授予他聖教騎士的榮耀！」聲音從並不遙遠的半空中傳來：「並讓這個有著蓄意謀殺嫌疑的牲口在心底瘋狂嘲笑著那瞎了眼的諸神~~~」
轟！
現場一片譁然，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巨大的嘈雜聲頓時響起，每個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如此詆毀他們的新晉『英雄』與天上的諸神！
「誰！」莫夫主教面色鐵青的大喝道：「究竟是誰膽敢當眾褻神！」
「在那裡！在鐘樓上！」
人群中有眼尖的已經看到了那一抹雪白的身影。
眾人同時抬頭仰望。
「諸位下午好。」站在緊鄰著大廣場，建立於帕托城最中央的鐘樓上，墨檀衝下面的所有人行了一個脫帽禮，儘管他並沒有戴帽子：「很高興能在此給大家助興~」
莫夫冷冷地看著他：「以眾神的名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墨檀用右手托著下巴，雪白的手套上有著一道被蕾朵施加了擴音術式的魔紋，饒有興致地回答道：「那些個總被你們用各種名義拍馬屁的眾神會感謝我的，畢竟我即將毀掉一個有著遠大前程的異端嘛~」
戴夫猛然抬頭怒喝道：「你說誰是異端！？」
「呃，看來你喜歡跪著和別人聊天。」墨檀攤了攤手，眼中滿是惡毒與冷冽：「我當然是在說你啊~薩格爾同學，畢竟親手害死同一學院的夥伴這種事多少有違你勇氣與公正之神信徒的身份吧？」
所有人都呆住了，這個看起來有些瘋瘋癲癲的傢伙在說什麼？
害死同一學院的夥伴？
戴夫薩格爾？
什麼鬼！？
「胡說八道！」戴夫面色鐵青的站起身來，怒喝道：「你正在質疑一個將全部都獻給了神的人崇高地信仰！」
「不不不~」墨檀搖了搖頭：「我只是在質疑你的腦子是否曾受到過什麼硬物的重擊，至於你的信仰我並不質疑，不過那是一會兒之後的話題了，現在……」
他站在高高的鐘樓上，白色的長袍在微風中輕舞著，邪笑著說道：「我們還是來聊聊你如何驅使著那兩隻可愛的寵物殺掉了羅娜月輝，親手刺穿了拉達多納的心臟，以及自以為害死了科爾舒倫和同樣屬於聖教聯合的聖職者艾凡耶這件事吧~」
這四個最近讓人耳熟能詳的名字無疑在人群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大家都知道他們是暖陽小隊的成員，也是戴夫同學只身前去找那兩頭怪獸復仇的原動力！
那個人在說什麼？
是戴夫……害死了他們！？
「一派胡言！」莫夫主教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聖堂武士！把他給我……」
「且慢！」卻不料被『惡意造謠中傷』的當事人卻是忽然出聲道：「我願意與他對峙！」
【果然是他！！】
不過義正言辭說出這番話的戴夫面色有依然些發白，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傢伙就是上次在林中與自己碰面的那個人，這件事他自然也在回來後第一時間告訴了朗恩，不過在詳細地盤問過了兩人之間的對話後，城府遠深於戴夫同學的內務總管大人卻已經為他想好了幾個後備計劃，沒想到真用上了！
「我想知道，你如此誣衊於我，有證據嗎？」戴夫仰頭對墨檀沉聲道：「如果這只是一個惡作劇的話，現在我願意以個人的名義原諒你，但你依然要承擔對神邸出言不遜的後果，與我一對一進行決鬥！」
好樣的！純爺們兒！
吃瓜群眾們當時就不行不行的了，主教大人也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畢竟他們與戴夫不同，都不知道墨檀實力的深淺。
不過……
「證據？」墨檀點頭道：「有啊，我之前不是說了麼，你意圖害死的四個人中有兩人還活著，正好被我救了下來，至於惡作劇什麼的……」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戴夫，雙手交叉在身後。
嘭的一聲放了個響屁！
袖中被捏碎的小氣囊所發出地爆音在擴音魔紋的作用下響徹了整片廣場。
「這才是惡作劇~」墨檀轉過身來咧嘴笑了笑，搖了搖手指：「剛才的可不是。」
詭異的安靜，持續了好幾秒……
「你這個傢伙！」戴夫好不容易捋順了氣：「如果我的夥伴們真被你所救，那麼他們人在哪裡呢？」
如果朗恩的判斷沒錯，這個傢伙曾說過那兩個人沒死也差不多了，一時半會兒應該還不能出來作證，只要今天一過，一切就算是塵埃落定了，後面的事怎麼處理都好辦！
果然……
「他們現在還不好出來。」墨檀輕笑道：「所以你就打算抵賴到底咯？」
這句話頓時引起了一片喧譁，好多人都已經開始叫道『嫩死他』之類的了……
不料戴夫卻是搖了搖頭：「我並沒有什麼需要抵賴的，戳破你的惡意與謊言並不需要這麼麻煩。」
他上前一步，從莫夫主教沉聲道：「請容許我請求提前為自己進行洗禮，這樣此人的謊言將立刻不攻自破！」
主教大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扶須輕笑道：「也好，那麼就請大家與諸神一同見證吧。」
而墨檀卻是後退了半步，抬手指向那莫夫手中的水晶瓶，磕磕絆絆地說道：「這……這是……」
「諸神之水。」戴夫沉聲道：「我是勇氣與公正之神的信徒，倘若我真做了你說的那種卑劣地勾當，且不說我早就應該遭到神罰，至少在洗禮的過程中我也必將以褻瀆之身遭到懲戒，但如果你撒謊……」
他輕輕跪在了莫夫主教面前，閉上雙眼：「那麼當我成為真正的聖殿騎士後，必將懲戒於你！」
「等一下！」墨檀面色蒼白地驚呼道：「等一下！我……我還有話沒有說完！！」
但沒有人願意等他……
戴夫看似穩如犭……泰山，內心卻慌得一批地低下頭去，示意莫夫可以開始了。
聖潔的諸神之水自水晶瓶中灑下，淋濕了戴夫的頭髮，從他的額角滑落……
「神將眷顧於我……」
下一霎那，似是有聖歌傳來，一道雪白中帶有數縷紅芒的光暈從戴夫身上亮起，這是勇氣與公正之神黑默爾特有的神光！
與此同時，一個由長劍與天平構成的赤色神徽在他背後亮起，隨後在幾秒鐘內融入了戴夫的身體。
手中的繃帶脫落，戴夫原本受傷頗重的手臂竟然完全恢復如初，甚至他臉上幾道尚未癒合的疤痕也在慢慢消逝著……
神眷者！！！
百年不遇的神眷者！
瞬間，歡呼聲在廣場的無數個角落炸響，人群沸騰了，他們仿佛覺得自己正在見證歷史，誰也沒有想到戴夫竟然會在這一次洗禮之下激發出所有神眷者應有的特徵……
這原本應該是故事中才有的事！
「讚美眾神！」莫夫主教高聲道：「讚美諸神！」
戴夫也笑了，笑的很開心。
朗恩也笑了，笑的更開心，而且一邊笑一邊毒蛇般盯著站在鐘樓上那仿佛跳樑小丑一般的白衣男子。
「不！」墨檀失魂落魄地捂著臉頰吼道：「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我還有話沒說！對……對……我還有話沒說！」
「混帳！」內務總長一聲大吼：「你沒有機會了！」
朗恩走上了聖壇上，對廣場上無數民眾高聲道：「請原諒我的逾越，但是，我親愛的民眾們，你們剛才見證了什麼？！」
「神眷者！！！」
「是的，神眷者！」朗恩點頭道：「不止如此，他還為我們扼殺了城外的威脅！維護了我們的安全！我說的對麼？」
「對！」
「沒錯，朗恩大人！」
「就是就是！！」
眾人轟然響應。
「他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還一心想著親手為同伴報仇！」朗恩聲情並茂地說道：「而且他成功了，而且還得到了神明的認可！」
戴夫與他相視一笑。
「他是我們的英雄！我們帕托城的英雄，帕丁騎士學院無數學院的英雄，與榜樣！」朗恩大聲道：「你們說對嗎！？」
「對！！！！」
民眾們瘋狂地回應著。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就是如此地容易被煽動，如此地容易改變自己的立場，如此的可愛，如此的……愚蠢……
「而我們的英雄……」朗恩沉痛地說道：「此時正在被一個褻神的惡徒所誹謗，所中傷！我們能夠原諒那個人嗎！？」
「不能！！！」
墨檀的臉色愈加蒼白了……
「士兵們！」朗恩大手一揮：「拿下他！！」
「聖堂武士！」莫夫主教也適當地為自己尋找存在感：「上！！」
頓時，七八個城市衛兵與三名聖堂武士在民眾的咆哮聲中，立刻拔出武器沖向鐘樓，力求讓那個已經滿盤皆輸的惡徒受到應有的懲罰。
不料……
哐！轟！
兩聲巨響在鐘樓下爆發開來，最前面的幾個人竟是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急什麼……」身著一襲血紅色重甲，頭髮亂糟糟的中年人晃晃悠悠地從鐘樓下溜達了出來：「人家都不是說了麼，還有話沒講呢~」
兩柄巨錘轟然砸在地上，竟是讓那厚重的鹽晶石地面出現了兩個坑。
「對呀……」
鐘樓上原本面色慘白的墨檀忽然露出了一抹壞笑：「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
「小艾！再給我們的『英雄』洗洗~」
第三十九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