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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鬥法

2024-08-10 02:22:29 作者: 南城老貓
  咱們前文提到,車軸山的先生,也就是我太爺陪著楊賀衫去拜訪的那個老太太,千叮嚀萬囑咐,務必在三天後,不起霧的時候,走下道去車軸山接她。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呢?

  那是因為這老太太卜卦算準了,三天後這三隻黃仙,會有兩隻有事兒要離開。並且這老太太還給自己的推算加了個保險,那就是早晨起不起霧,用來驗證這次推算的準確性。

  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我們這邊的這種時節,由於地氣蒸騰,早上不起霧的時候是比較罕見的。當然了,這裡說的也不是那種大霧,而是清晨時天剛放亮,太陽還沒出來時,如同輕紗一般的薄霧。

  其實卜算這種東西,沒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厲害。卜算之術一般推算過去時會很準確,因為過去已經確定,對未來的預測就有些模糊,因為未來總是充滿了不確定的變數。

  所以大家看街頭擺卦攤的先生,一般都是先說過去和現在,用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然後提到未來時,說話就開始莫名兩可,說這是在泄露天機,所以話不能說的太明白,說太明白了,怕自己遭報應。

  其實修道之人,自踏上這條路開始,就要承受五弊三缺。五弊者,鰥寡孤獨殘。三缺者,錢命權。這裡面最好的,是只沾一樣,最慘的,家破人亡,把自己命都得搭進去。

  那麼說,人既然是先天道體,為何還要付出如此代價?

  這裡咱們得解釋一下,等我說完,大家或許就能知道了。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渡劫正道白日飛升?

  四九天劫,天雷鍛體。能渡劫成功,修為就能大進。反之如果渡不過這個劫,那就是身死道消,還法天地。這個人說沒,那也就沒了。

  可被雷劈,不是還有另一種說法嗎?

  說一個人作惡多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所以發動天罰,直接落雷劈他。

  有人發毒誓時,或者詛咒別人時,也偶爾會用天打五雷轟。

  一個是修道有成的道德之士,一個是作惡多端缺德之人,怎麼到了老天爺這裡,全是天打五雷轟的待遇?是老天爺就會這一招嗎?

  其實不是的。前面我說過,入紅塵到這人世間來走一遭,這本身就是帶著任務來的,這一世的種種,本身就是一場修行。

  既然修行歷練,那麼到了一定程度,上天自然會準備一些考驗。這個就像學習夠一定時間,怎麼知道學會了多少東西?這時候學校就會組織一場考試。

  能考過的,自然皆大歡喜。考不過去,下次重考還會安排同樣的考題,這個就叫「逆事重來」。

  仔細回想一下,咱們在生活中是不是也會遭遇過這樣的事情?一次渡不過的,讓人煩惱難受的事情,再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又會再一次找上門來?而這只是一個普通人的修行。

  修身,養性,齊家。能做到這三點的,在普通人中都屬鳳毛麟角。更何況修道之人想要修道有成,斬斷己身一切因果,從這一切之中超脫出來,哪有那麼容易走的一片坦途?

  呃……貌似說到這些,又有些跑題了。這多少是有點職業習慣了,我每天接觸到的人,大部分都缺乏這種認知,所以沒少鬧一些烏龍。

  雖然解釋起來有些麻煩,這些又都是常識性的認知,總感覺不說出來,就講不好接下來的故事。所以,還請見諒。

  言歸正傳,咱們書接上回,接著把還沒講完的故事說完。

  到了約定的那天,我太爺早上起來,見到果然沒有霧氣。於是就遵照先生說的,套上馬車,一出門就往東,然後走下道,去車軸山接人。

  由於是走下道,再加上出門出的早,所以一路上,也沒遇到幾個鄉鄰,我太爺很順利的趕著馬車到了車軸山。

  咱還別說,車軸山的這位先生也是個靠譜的人。人家今天也起了個大早,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坐在家裡面,就等著我太爺上門來接。

  那老太太一聽外面馬車聲響,透過窗戶一看是我太爺來了,也沒講究,拿上東西就出門了。

  咱這裡再插一嘴,一般出馬的先生出門給人瞧事兒,一般都帶會上黃紙香爐。有些幫兵大神,還得帶金刀花冠和彩袍文王鼓一類的東西。

  可今天這老太太有些特別,除了身上背個用青色包袱皮包好的包。懷裡面還抱著一個用紅布包起來的東西,看外形輪廓,應該是個罈子。那罈子看起來也不大,比沏茶的茶壺大上一些。看形狀挺像家裡平時下地幹活時,用來帶水的那種。


  老太太五十多歲,看樣子平時身體就挺好,一抬腿從後面上了車,往車板上一坐,就招呼我太爺,「走!」

  我太爺答應了一聲,拉著韁繩掉過了車頭,也往馬車上一跳,側著身子坐在車軒後的木板上。

  咱要說馬車就這點好,等車上了路,駕駛員就可以不用管什麼離合油門方向盤。老馬識途,它自己就知道拉著車該怎麼往家走。

  要說這車軸山離我們家,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等車上了路,我太爺就和這個出馬先生聊天。

  聊著聊著,老太太就把今天為什麼這樣安排的事兒,給我太爺說了。

  出馬先生說,那黃仙姐仨兒,早些年曾承了一位柳家仙的恩情。所以今天那位柳家仙渡劫破關,這黃仙為還恩情,要去給人家站台護法。像這種事情,去就不可能去一個,多半是三個黃仙去倆,留下來一個看家。

  早上之所以沒起霧,也是因為這個柳家仙起陣時,吸走了這片地方的地氣。

  如今三去其二,就留下一個看家的,這事兒就好收拾多了。

  到時候只要拿住了這個看家的,順利回到車軸山先生的道場,借著主場優勢,再對付另外的兩個,也不會太難。

  如此一番算計,為了怕漏了痕跡,還特意囑咐了我太爺,出門就往東,就是怕漏了痕跡打草驚蛇。

  然後又叮囑務必走下道,也是借著下道人跡罕至,所以棲居各種生靈,借著下道的各種生靈氣息駁雜,遮蓋掉我太爺和馬的行蹤。

  「那現在咱們走大路,還把這些說出來,這……沒幹系嗎?」

  出馬先生一聽這話,哈哈一笑。抬手指了指天上。

  「俗話說,風從虎,雲從龍,你看看現在這天。除了那邊,你可曾看到這天上有一片雲彩?」

  我太爺順著出馬老太太的手往西北方向看,在那邊的天邊,有一片黑雲。再抬頭看看頭頂,真如這老太太所言,一片雲彩都沒有,整塊兒天空如今藍的如夢如幻……

  看著太爺目瞪口呆的樣子,老太太的話語裡如今充滿了無盡的得意。

  「柳家仙渡劫破關,修的可是龍形。退鱗生爪,哪有那麼快就結束的?現在那邊連法壇都開了,可就不是這倆黃仙想退就能退回來的。」

  後來事情的發展,也果然如同這齣馬先生謀劃的那樣。

  老太太到了楊賀衫家,連盤道的這個步驟都給省了。

  下了車往門上拍了張符在房門的門框上,反手就把屋門給關上。

  老太太一關門,原本還在炕上躺著打滾罵街的楊二嬸,像是被烙鐵燙著似的,嗷的一嗓子直接從炕上蹦起來。然後就像是沒頭的蒼蠅一般,手腳並用的滿屋子亂跑。

  我太爺和楊賀衫一看這樣,趕緊上去攔著。生怕她胡亂的衝撞,弄傷了自己。

  結果兩個壯小伙兒,差點被一個小腳的女人給拖散了架。

  出馬先生一見這情形,也沒上去幫忙。而是不緊不慢的放下夾在腋下的那個罈子。

  解開外面包著的紅布,然後把那個小罈子拎起來,將罈子口對準楊二嬸,嘴裡喝了一聲「你給我!進來!」

  說來也怪,隨著老太太一聲大喝。先前還像頭蠻牛的楊二嬸,一下子就軟了下去。

  老太太撿起地上的紅布,疊了兩次對摺,然後往罈子口一蒙,然後一隻手按著另一隻手摘下之前一直掛在肩膀上的藍布包的包袱。

  「來!過來個人,幫下忙!」

  我太爺看了眼,正抱著自己媳婦兒坐在地上,此刻還沒緩過神來的楊賀衫,沒辦法只能自己湊了過去。

  幫老太太打開包袱,包袱裡面有一個小香碗,幾個小小的布袋,幾張折好的黃紙符,一根毛筆和一團染成了紅色的麻繩。

  老太太見包袱打開,一伸手拿起裡面的麻繩,往罈子口繞了幾圈,然後打結紮緊。

  自從楊二嬸軟倒後,老太太用紅布蓋住罈子口開始,就聽著罈子裡面似乎掉進去一隻好大的老鼠,悉悉索索的,還不時有一陣指甲刮瓦片的聲音。

  這是已經抓住那隻黃仙沒跑了!

  可奇就奇在,全程誰都沒看到這黃仙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不過剛才老太太將罈子口對準楊二嬸時,我太爺清楚的看到,那小罈子里光溜溜的,肯定什麼都沒有。

  紮緊麻繩後,老太太長長的出了口氣,說了句成了。

  很快的,原本軟倒在地,暈過去的楊二嬸就醒了過來。

  楊賀衫見自家媳婦兒現在終於清醒了,挺大一個爺們兒,咧著嘴笑一陣,抹著眼淚哭一陣。

  自從他媳婦兒發了癔症,這段時間以來每時每刻都在折騰他,他這日子過得是何等的煎熬。

  在家裡孩子和外人面前,他只能咬著牙讓自己硬挺著。這一刻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個堅強的漢子,再也憋不住了。

  親親媳婦的臉蛋兒,笑一下,哭兩嗓子。然後抹一把眼淚,再接著傻笑。

  不過他媳婦兒可沒陪著他發癲,用力從他身上掙脫開,用手整理一下頭髮和衣服。趕緊對著出馬先生和我太爺道謝。

  楊二嬸抬頭瞅瞅外面天色,招呼大家都坐著,然後說,「我現在就給你們做飯去,今天咱們烙大餅,有什麼話,等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說。」

  楊賀衫兩口子的熱情,讓人根本推拒不掉。出馬先生倒還淡定,從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的我太爺,只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要飄起來了一樣。

  原本這些人,開開心心的,就像是過年了一樣。

  忽然,外面一片雲彩遮住了一下太陽。

  出馬先生一皺眉頭,掐指一算。然後急忙拉起我太爺,「趕緊的,咱們趕緊走!這事兒現在有變!咱們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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