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與齊智屠相視一眼,既已停步便都是聽出了緣由。
「齊大哥,你帶著嫂子先走吧。」楊晨說道。
此時雖已夜深,但畢竟是皇城腳下,殺了人還留在這是非之地,顯然不是正確的選擇。
「呦,你小子什麼意思?」
齊智屠自是明白楊晨的意思的,但他更知道楊晨的實力。
此刻的他已收了氣勢,又恢復了嘻嘻哈哈的樣子,接著說道「管不管,再不管可就吃干抹淨咯。」
楊晨無奈,深深換了口氣,握緊了客情刀,顯然他是要硬闖這666包間了。
這是他重生後第一次主動招惹是非,之前或是午夜殺寇,或是幫戰亂鬥,或是險中求利,或是仗義來援,都是在隨勢而為罷了。
因為他知道,此界有『木馬』的存在。
如今他還沒有掌握策劃權限,而『木馬』早已侵染世界,換而言之,如今的『木馬』更像是一種天道。
煌煌在天,俯瞰眾人,播撒惡種,收穫惡果。
他並不確定『木馬』的運行原理,所以他一直都是苟著、混著、躺著。
他不想,也不敢大張旗鼓,他擔心『木馬』連他這個局外人都可以侵蝕,倘若如此,那他存在的意義又是如何呢?
是重走一遍青春?
是感受一趟江湖?
是回顧前世的失敗?
還是見證今生的無奈!
但即使如此,屋中那名身世悽慘的女人他楊晨也要救。
不為什麼江湖俠義,更不為什麼英雄救美,為的只是能讓一個人,一個只能活在遊戲裡的人,不至於對現實失望後,在遊戲裡仍然絕望。
楊晨捂緊了客情刀,輕喚道「小悅,是她麼?」
【是她。】
咣當!『小悅』的話音未落,包間的房門已被楊晨一腳踹開。
雪夾著風,驟然貫入,屋裡是昏暗的,從屋外往裡看,只能看見幾隻粉紅燈籠,正閃爍著曖昧的光。
包間中的笑聲戛然而止,楊晨感覺到,陰影中正有一雙雙驚訝得目光正注視著他。
「放肆!」
一精瘦漢子走到了門口,嗓音尖銳得咆哮著。
楊晨聽得出,來人是之前叫囂「有手機」的男人。
「兄弟你該打120才對!」楊晨抬腿就是一記鞭腿,正中漢子小腹。
來人居然不會武功,嚎叫一聲又跌進了陰影中。
男人的嚎叫很快就停止了,似乎也聽不到女子的嗚咽聲,房間一時顯得寂靜且詭異。
「裝神弄鬼。」楊晨輕蔑一笑,舉刀就要硬闖。
但腳步卻又猛地停住了。
「使不得,使不得。」一個像是媽媽桑的女人,花枝亂顫得跑了過來,身後帶著七八名忘心居的打手。
楊晨表情狐疑的回過頭,看了眼這突兀出現的媽媽桑,他自然不懼怕打手,但之前那麼大動靜,堂堂大幫執事都死了,這些人居然不管,此時卻又跳出來維持秩序?
「興許是害怕齊大哥的刀吧。」楊晨自我安慰道,並未多想,便跨步進了包間。
房中其實並不昏暗,曖昧的燭火恰好能照亮唯一的桌子。
桌上沒有酒菜,只有一女子的身影蜷縮在上面。
秀髮披散,香肩外露,裙子更是被扯得七零八落。
女子正是,李茜茜。
此刻,楊晨正眯著眼在房中掃視著,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客情刀在他手中,刀並未出鞘,因為沒有對手。
房中是有七八名男人的,甚至人人都赤著膀子,但他們自楊晨進屋後,居然放棄了抵抗。
此時,一群看上去像是「富二代」的紈絝,正擁擠在房間的一角,人人面壁思過,各個唯唯諾諾。
似乎楊晨不是壞人好事的莽夫,而是巡檢查房的警察。
但無論如何,楊晨此刻是沒有濫殺得道理了。
即使這群人不無辜。
但這畢竟是大宋朝,嫖娼是合法的,李茜茜的身份又是樂伶,這件事說到底,屋中這群紈絝甚至連調戲良家的罪都構不成。
所以,楊晨此刻冷眼掃視,只是想找件衣物。
他知道現在這種狀況,李茜茜最需要的是什麼,不是擁抱,而是外套。
楊晨還在黑暗中摸索著。
「恩?」似乎是找到了,楊晨舉起刀鞘,從黑暗中挑起了一件錦袍,隔著刀鞘遞給了李茜茜。
此時任何企圖的欺身而進,對她而言都是在二次傷害,楊晨只能隔著刀鞘將衣服小心翼翼的挑過去。
李茜茜靜靜地穿著衣物,她沒有哭,也沒有被下藥,這讓楊晨心安,更讓他心酸。
楊晨明白了,她之所以停止了哭鬧,不是因為認了,而是只能忍了。
沒辦法,衣不遮體,春光大露,誰也不會來救她,房中的男人更不會罷手。
她越掙扎,他們就越興奮。
所以,她沒有哭,也不再鬧。
今夜,真是透著蹊蹺與偶然,二人就在這詭異中偶遇,又在沉默中離場。
李茜茜怎麼也想不到,楊晨這個毫無干係的大光頭會來救她。
楊晨亦是想不到,房中那些光著膀子的紈絝並不是在面壁思過,而是在將一人拱衛其中。
這個被拱衛在最角落的人,即將給他,甚至他為數不多的朋友帶來一場牢獄之災。
楊晨沒有碰李茜茜,兩人保持著禮貌得距離退出了昏暗的包間。
屋外,齊智屠正懶洋洋得靠在廊柱旁,嫦蓉似乎是困了,倚在他肩上小憩著。
不遠處,那名媽媽桑正帶著七八名打手站在那裡,不敢呼和,更不敢上前。
「呦,小子可以呀,三分鐘,這麼快?」
齊智屠溫柔得喚醒了嫦蓉,嘴上卻沒正經得說道。
楊晨嘿嘿一笑,也不犟嘴。
「回家咯~呦,二叔,這是二嬸呀?」嫦蓉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學著齊智屠的語氣調笑著。
此刻,四人有說有笑的往外走,但再想走已是走不了了。
眾人剛走出忘心居的大門,街道兩頭驟然衝出一隊官兵。
「我靠,誰呀!真報警啊?」楊晨咒罵道,但眼前已是兵陣赫赫,戰甲森森。
來的是一整隊開封府的官兵,霎時間將忘心居乃至整個街道圍得密不透風,各個長槍硬弩齊備,瞧著雪地里的一個個身影,起碼有三四百號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