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弓箭對於「三城」境界的江湖泰斗而言，作用微乎其微。
現世皇家曾多次招攬唐門，乃至不願交惡唐門，除了唐門極強得江湖地位外，還有更重要的戰略原因，就是大批量製造「破仙弩」。
但唐氏老太君持家避世，皇家才遲遲未能鍛造此器。
齊智屠挾二女早已出城，楊晨卻還在蛇王的腋下苦苦支撐，箭矢雖無懼，但這腥惡的腋臭，著實讓人頭暈。
楊晨甚至感覺眼前隱隱裹著一層綠煙，「我說大哥，你有如此絕技，當初怎麼不夾從龍荒一下？豈不是一招制敵？」
當然楊晨也只敢想想，蛇王生的是凶相畢露，體型魁碩，起碼得有三百來斤，這種量級的選手，孩童見之啼哭，女人見了喊鬼，天然就帶著一份惡人相。
眾人一路飛馳，在林中起落，自鄉野穿行，野外的積雪容易讓官兵有跡可循，眾人只能儘量沿著官道逃命。
開封城郊東西南北四方，對於眾人而言，能逃亡得方向其實很有限。
開封城本就居南，眾人自西逃出，再往南逃已無可能。
而北方乃是滾滾東去的黃河，過河容易，過了河那邊卻沒有官驛，眾人要離開開封地界，騎馬或者步行肯定是不成的。
至於南方，則是開封城的另一核心區域，號稱稷下學宮的居士林，整個國家半數的儲備人才，都匯聚在那裡，居山自習，當然這裡的守備力量也很強大，聽說也有一位皇家從龍衛常年鎮守。
因此，只有向西，一路向西。
西水關早已是過了，眾人沿著官道直奔黃河渡口而去，那裡的黃河驛站，便是眾人的目的地。
黃河的水，並沒有前世那麼渾濁。
離得老遠，聽著濤聲滾滾，水氣裹著新鮮的空氣隨之撲面而來，讓人精神抖擻，為之一振。
當然，這建立在眾人都有武功傍身的前提下，臘月寒冬，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這滿山的冬雪，常人再被水氣浸濕了衣裳可遭不住。
所以，冬季的黃河渡口人非常少，近乎於荒無人煙。
「蛇大哥，您受累，我下來自己跑吧！」楊晨在空中聲嘶力竭得喊道，幾近於哀求。
前方的齊智屠已是停了，停在了黃河口岸邊。
蛇王連續兩個起躍，追上了前者，才堪堪放下了七竅生煙的楊晨。
「咳咳，咱這是要去哪啊。」楊晨雙手在面前揮舞著，似要撥開面前的毒霧。
「去徐海吧。」齊智屠幽幽的說道。
徐海是神刀門的地盤，而齊智屠如今逃難回宗門，著實是有失公允，楊晨在心中嘀咕著。
嫦蓉與李茜茜此刻狀態也不輕鬆，前者鬢髮凌亂，後者氣息萎靡，看來此前為蛇王療傷也不容易。
蛇王沒有停留，沿著口岸緩步向上遊行去，看架勢是要去前方的壺口瀑布。
齊智屠則是盤膝打坐，調息起內力，說道：「小子！可以呀，居然敢和大內泰斗一較高下，你很棒哦。」
楊晨見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嘻嘻哈哈樣，順著他說道「都是齊大哥教得好，那招天地風火果真強大。」
「當然，神刀核心刀法，當年我想學，可是混了好幾次試煉才入的內門。」
「哦？那你是神刀內門弟子咯？」楊晨一有機會就想探究齊智屠的老底，起初他不願探究，是把對方設想成了一位老玩家而已。
如今，什麼八哥，什麼狼王，什麼黑街扛把子，什麼神刀內門弟子，這接二連三的震撼讓楊晨看不清對方了，「他到底是誰，是個怎樣的人呢？」
【齊智屠，本名……】『小悅』不知又哪冒出來了，弱弱得播報導。
似乎她也知道此前戰鬥不給提示，讓楊晨孤軍奮戰屬實是過分了一些。
「停停停，我問你了麼？」楊晨自是沒好氣的，他有權利此刻發脾氣，至少也該發脾氣，畢竟某種程度上，『小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助手，此前居然翻臉不認人，屬實不如養條狗來的實際。
嫦蓉與李茜茜此前一戰已是姐妹相稱，二女在岸邊捧起清水洗漱，臀兒翹起，惹的齊智屠無心打坐。
但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也收起了笑容。「走吧，該去祭奠一下的。」齊智屠的話語很沉重，楊晨上一次見他這種語氣，還是面對少年黎九。
世人都說「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淚。」
又有誰人能知「不到黃河非好漢，萬流奔去不復回。」
蛇王就站在壺口瀑布的堤壩上，古有五汛七殃，這黃河汛自也在其中，現世大宋朝的國力鼎盛，防汛的堤壩修的堅若磐石。
他在流淚，很難想像一臉惡人相的巨漢流淚是怎樣的場景，不是滑稽的「哭起來像個胖子。」，也不是兇惡的嚎啕大哭，哀嚎不絕。
而只是流淚，他的眼淚似乎有重量，滴入奔流之中，自西向東，一去不回。
一行五人並排站在堤壩上，面對著開封城的方向久久不語。
「黑街雙煞！我的兄弟！你們居然拿命來救我！」蛇王低吼道，他仍在流淚。
齊智屠拍了拍蛇王的肩膀，似乎想要安慰，但他只是遞過了一葫蘆酒水。
楊晨想到那個因自己一言，而捨生赴死的黑蜈蚣，想到了一身儒衫，深埋地下的丁師爺，想到了那一張張蒙著黑巾，卻眼神堅毅得江湖人。
這才是江湖麼？
『木馬』無情，侵染世人，江湖有義，俠肝義膽。
他似乎看到了，消滅『木馬』的契機！
江湖有俠氣，人間亦有情，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何會穿越進這個老舊的古風遊戲。
他似乎也明白了『小悅』為何不幫他作弊。
是規則，是底線，是不可逾越！
「那麼？就讓我，楊晨，為此間重新定義規則，劃清底線，讓『木馬』之侵蝕不可逾越吧！」
楊晨在心中篤定道，他又想起了從龍荒，想起了他無情攪碎黑蜈蚣時的囂張。
於是，楊晨也在流淚。
「黑蜈蚣，他有名字麼？」楊晨問道。
蛇王猛地回頭，齊智屠卻已說出了答案「唐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