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東明,你以後要在官場上混,酒量不行可不成,來來,陪叔叔喝兩杯。」
李躍行坐在飯桌前,拿了一瓶白酒,倒了兩杯朝著侄子招呼著。
「哎,好嘞。」李東明今天心情似乎也不錯,伸手便將自己的杯子接了過來。兩叔侄一連喝了兩三杯。
「今天彭銘川快下班的時候,接了個電話,好像不怎麼高興,然後就去了錢書記那邊。」喝了兩、三杯酒的李東明,臉色略微地有些發紅,一邊吃,一邊跟叔叔匯報導。
李躍行得意地輕笑了一聲,放下酒杯道:「這小子以為有錢大奎罩著他,就得意了?我還不是一個電話,就讓他上不了新聞。」
「真的?」李東明眼睛一亮,興奮道:「那記者都不是說了麼,要把他做重點報導。」
「呵呵,記者說了有屁用,這上不上還不得領導批准?」李躍行哼聲道,「我給他們領導打了個電話,說除了村民送錦旗感謝咱們鄉政府的事報導一下,其他人都不報導。」
「叔叔,你太厲害了。」李東明一臉崇拜,拿起酒瓶給李躍行,又倒了一杯,然後端起酒杯,「叔叔,來我再敬您一杯。」
「好。」李躍行滿意地端起酒杯,跟李東明碰了碰,「吱」仰頭一口乾了下去,臉色也微微的開始有些發紅了。
「這算什麼事,呵呵......」李躍行看著自己老婆和侄子,得意笑道:「錢大奎還想退休前再撈點名聲,想都別想,他最多也就是還能在狼山橫幾個月,出了狼山,他算個屁。」
「張縣長那邊我也搭上了線,等時機合適,再多去跟張縣長匯報匯報工作,這個書記位置就問題不大了。」
「老李,真的,張縣長真這麼說了?」李躍行婆娘興奮道。
「哎,哪有這麼快,只不過八九不離十了。」李躍行自信地道,吃了兩口菜,看著被侄子倒滿的酒,端起酒杯,隨手和侄子碰了碰,「吱溜」一口,舒爽的緊。
「那就好,那就好,我聽說張縣長現在在縣裡可是說一不二,有他老人家開口,這還不是穩穩噹噹。」
李躍行婆娘憧憬道:「等你搞一屆書記,咱們說不定就能往縣裡調了。」
被婆娘這麼一說,李躍行的心情也被調動了起來,嘿嘿笑道:「那是,到時候要是能調進縣裡,說不定運氣好搞個副縣長也有可能。」
「哎呀,那可不得了啊,我家老李就是縣長了,哈哈哈......」李躍行婆娘歡喜道。
旁邊李東明這時臉色紅紅的,也是忍不住興奮,我叔叔當了副縣長,那我以後說不得也要搞個鄉長書記噹噹。
相對於李躍行家那吃飯的熱鬧場面,余菲家裡就安靜多了,雖說紅燒肉都不能多吃,但也只剩了小半碗了。
「爸,宣傳口可是你管的,怎麼現在誰都能給我們電視台打招呼啊。」吃的差不多了的余菲,突然對著餘部長道。
餘部長凝了凝眉,便笑了起來:「宣傳口歸我管是不錯,但我只是常務,而且下邊的事,我哪裡能事事俱到。」
「可也不能讓誰都亂插手吧。」余菲撅著嘴巴,憤然地道。
看著女兒那不滿的表情,餘部長笑了笑:「又是什麼事,讓我乖女兒看不順眼了?」
「就是剛才說的狼山鄉的事,明明大好事,而且那位彭主任和黨委書記,確確實實地救了四個人,怎麼就不能報導了?」
餘部長沉默了一下,看著余菲道:「余菲,你進電視台這麼久了,也應該知道。縣裡的關係錯綜複雜,人情關係更是誰也說不清楚。能直接打招呼壓這件事的人領導很多。」
「可打招呼的好像只是人家一個外甥。」余菲道。
「外甥?」餘部長稍稍一愣。
余菲不忿地道:「張縣長的外甥,為了壓一個小小的股級鄉幹部,就能給電視台和報社打招呼把這麼大的新聞壓下來?」
「張縣長...」餘部長皺眉看著女兒,沉默了一下道:「這個事,以後不要提了。」
「為什麼?這還只是張縣長的外甥,又不是張縣長。」余菲看著自己父親,有些疑惑。
餘部長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女兒嚴肅地道:「余菲,張縣長這個人不要招惹,他的這個外甥趙方強我最近也聽說過,在政府辦,勢頭很大。所以,一般情況下,也不要去沾惹。」
「爸,不至於吧。雖說我聽過『寧惹縣長,不惹常務』,但他的外甥也這麼張狂?」余菲有些吃驚父親的嚴肅表情。
「張縣長相當護短,據說是把這個外甥當兒子看。而且,據傳他也可能再進一步。」
余菲震驚道:「不是吧,他現在只是常務副縣長,都已經在縣裡橫著走了,這當了縣長還得了?」
「哎...你現在也不小了,而且又進了電視台,也該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性了;有些事我也得跟你分析分析,省得你以後犯錯誤。」
「以前,楊書記在的時候,整個縣裡是鐵板一塊,楊書記一手掌控縣委,而政府這塊,張縣長在楊書記支持下,短短几年時間就架空了龍縣長,將整個政府一塊都抓在了他手裡。」
「現在楊書記雖然調走了,但只是由龍縣長主持縣委縣政府工作,政府上下基本上還是由張縣長一手把持;而市委那塊,還有副書記顧一航暗中聯手張縣長,現在也是個爛攤子。」
「所以,在縣委書記沒有明確之前,目前整個縣委縣政府都會處於一個尷尬的狀態。」
「就目前的事態看來,由於龍縣長沒有直接接任,所以龍縣長能否上一步還不好說。就算是他上了縣委書記,那麼不論是張縣長接任,還是顧書記當縣長,顧張兩人都必定聯手,以維持目前局面。」
「如果龍縣長沒有上,那就可能空降一位書記,甚至顧書記也有一定可能。那麼龍縣長就只能選擇調走,然後張縣長同樣可能再進一步。」
聽著父親的解說,雖然複雜,但余菲卻是很快便聽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接下來,不論是誰當書記,張縣長都只會進步,至少會保持目前的局面。」
「是的,張縣長現在很關鍵,誰都要爭取他。」餘部長點頭道。
余菲有些失神地看著父親:「那以後就是說,張縣長還是能在靈岩一手遮天。」
「沒那麼誇張,不過也相差不大,至少接下來幾年都大概率會是目前這樣。」餘部長苦笑著道。
「所以,不要得罪張縣長,也不要去沾惹他那個外甥;以他的霸道性子,惹上了就是個麻煩。」
吃過晚飯,余菲心情有些抑鬱地回到自己房間,想起那位自信淡然的年輕鄉幹部,只能希望對方這能想辦法老老實實地去和人外甥低個頭,否則以後的麻煩,只怕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