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之後是大年三十。【,無錯章節閱讀】
小年夜過後便是大年夜了!
到了年三十這天,過年的味道可就更濃了。
對於老百姓來說,一年之中最美好的一天到來了。
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都穿上了新衣裳,未婚的青年們一人一身西裝和一雙皮鞋。
一件春秋單襯衣、一件毛衣,衣領翻出來穿上西裝打上領帶,再把頭髮用摩絲給打起來——
一群精神抖擻的八十年代精神小伙就來了。
麻六也穿了西裝。
他的西裝是在滬都買的,是這年頭外島地區很罕見的條紋西裝,穿上之後像模像樣,用王向紅的話說就是拄一根文明棍,就能裝華僑。
下午按照風俗,各家的家長帶著孩子在後山上墳。
鞭炮聲不絕於耳,瓦盆里的紙張燃燒,王向紅在旁邊溜達:「都看著點火啊,小心引燃山林搞出火災來。」
這事只要提醒一下即可。
島上林木濕度大,一般不會引發山林火災。
王憶拎著個網兜領著秋渭水上後山祖墳找他老爺爺、老奶奶的墳——他爺爺的墓現在還在東北應該沒遷回來,他親爹同樣還在東北呢,不知道哪年會回來。
不過肯定是八十年代回來的。
想想這事王憶覺得很搞,不知道他見了他爹算什麼事……
名義上他現在要祭拜的是爺爺奶奶等直系血親的墓地,這之前清明和九九重陽的時候已經有人領著他過來燒過紙、焚過香了。
門清。
王憶領著秋渭水找到墳頭,迎面而來的王真堯看見秋渭水後有些注目:「王老師,年三十女人來祖墳不太好。」
聽到這話旁邊的社員便趕忙說:「對,都是大老爺們來這地方。」
「祖墳不讓婦女來。」
王憶聽的一個勁撇嘴:「現在國家有計生政策,一家一戶往後只能生一個,那生了閨女的人家怎麼辦?以後不用來給祖宗們上墳了?」
王真堯哼哧哼哧了幾聲,說:「反正老說法裡頭,這樣不行。」
王憶說道:「我讓我爺爺奶奶他們看看咱王家的兒媳婦,不說別的,咱王家從來天涯島的老祖宗一代開始,有娶過這麼好媳婦的嗎?」
「這應該沒有。」大膽幫他說話,「小秋老師長得好、出身好,啥都好,又有本事又有愛心,別說咱王家了,整個外島誰家能有這樣的好媳婦兒?」
「那就該讓祖宗都看看,王家有好後生,好後生也娶了好媳婦。」王祥高也力頂王憶。
對此持有反對意見的社員不說話了。
王憶領著秋渭水恭恭敬敬的給老爺爺、老奶奶焚香燒紙、磕頭禱告,後面又一輩輩的往上找,連找了三代,一一祭拜。
他對祖墳的態度擺的很正,因為他覺得老百姓有祖墳挺好的。
這麼多墳墓聚集在一起是有意義的。
就像他們族人平日裡住在一起一樣,逝去的親屬們墳墓相近,可以讓人不那麼害怕死亡,因為後人會知道,以後自己可以和親人睡在一起。
有歸處,對虛無的死亡便會多三分坦然。
兩人祭拜了先人往下走,有人親熱的從後面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子。
王憶回頭一看,是王東峰。
他對王東峰點點頭問道:「王技術員,燒磚的工作進行的怎麼樣?」
王東峰訕笑道:「我現在是副技術員,石德路是正式技術員,我和大陽給他打下手。」
然後他又振奮起精神換了話題:「王老師,聽說今晚看完《新聞聯播》有《春節大聯歡》節目?就跟65年那種一樣的節目,特別好看?」
王憶說道:「對,這是改革開放後第一次春晚、嗯,就是春節大聯歡節目,應該很熱鬧。」
「肯定好看,」幾個電視迷湊上來,「我看報紙上說了,今晚李谷一要出來唱歌,能唱好幾首歌!」
「嘿嘿,那啥,劉曉慶當女主持人,嘿嘿,今晚可以看劉曉慶了。」
「看了有啥用?她又不給你睡,還是看相聲,我聽廣播介紹了,姜昆他們要去講相聲……」
原本大年三十能吃上一頓好飯已經足夠讓人開心,結果今晚還有《春節大聯歡》節目,這樣可就更開心了。
大過年的沒人下飯店,大眾餐廳關門歇業,然後餐廳里的電視機被卸下來帶回了生產隊,又給生產隊多了一台電視機。
過年最重要的是熱鬧。
王向紅家裡擺放一台電視機。
王憶、秋渭水、葉長安三口子,麻六家裡三口子,還有沙生泉、歐人民、盛大貴、二豬等等一行留在天涯島過年的人都來了他家吃年夜飯,順便一起看電視節目。
這傢伙特別熱鬧。
王向紅家裡的大圓桌擺開了,這還不夠坐呢,於是又把以前的木桌子給帶過來,兩張桌子並排放。
男人一桌,抽菸喝酒;女人一桌,靠近電視機專心看電視。
王向紅家裡準備菜,葉長安準備酒——
茅台、五糧液、汾酒、瀘州老窖……
他帶了個箱子過來,裡面十六瓶酒,八大名酒,一樣兩瓶!
王憶打眼一看,這是八大酒廠聯名出的一款產品,共賀新春酒。
他知道這在23年是寶貝,立馬將這一箱子酒給摟走了,自己重新帶了散裝五糧液回來。
依然是好酒。
酒好,年夜飯也不拉胯。
除了雞鴨豬肉做硬菜,還有外島年夜飯必備的一些家常菜。
即使天冷也得有冷盤,海蜇是家家戶戶過年餐桌上都備有的普通下飯菜。
尋常人家用海蜇拌白菜芯、拌黃瓜,外島是泡發海蜇後用刀切成絲,蘸上醬油吃,這就能成為一道上等涼菜。
不過今天酒桌上除了干切海蜇絲還有海蜇頭。
外島人都知道,海蜇頭好吃,很脆,口感上佳,用來拍個黃瓜下酒最合適不過。
海蜇是小菜,要說吸引人還得是大螃蟹。
紅膏熗蟹!
這菜即使在翁洲城裡都不容易吃到,因為現在的大螃蟹有點過季了,肉還肥實但沒有膏和黃了。
只有外島年夜飯才有正經的紅膏大螃蟹——挑肥碩的活螃蟹放到濃鹽水中浸泡4小時左右,再拿出來切塊,生吃!
兩個桌子上都有一盆子紅膏熗蟹,蟹膏飽滿肥實,看的王憶忍不住上手先拿起一個來啃了一口過過癮。
王向紅見此拿菸袋鍋敲他手臂:「王老師你怎麼跟個皮小孩一樣?」
王憶嬉皮笑臉:「今晚咱家裡我就是最小的,我不得裝個嫩、扮個孩子?」
「讓讓、讓讓,上熏魚了,這可是按照王老師的教法做出來的熏魚。」王東方一手一個瓷盤子,裡面是熏魚拼盤。
熏帶魚、熏鮁魚、熏小黃魚等等,色澤紅亮,外酥里嫩,這做的很好。
王憶看的連連點頭:「行啊,東方哥,你這廚藝確實沒得說。」
王東方正要得意的自吹兩句。
王向紅板著臉說:「嗯,沒得說,你去廚房看看他做了多少熏魚才挑出這麼兩盤子魚來,到時候看看你有沒有話說。」
王憶對他低聲說道:「隊長你這就對東方哥太苛責了,要鼓勵他啊,不能打擊他,否則他以後就不樂意下廚了。」
王向紅一愣。
有道理。
王憶還跟他說:「讓東方哥好好摸索一下怎麼做熏魚,我準備在年後弄一條罐頭生產線,生產熏帶魚、熏小黃花魚啥的。」
這事之前雙方已經商談過,王憶還讓王向紅聯繫徐向前採買馬口鐵。
所以王向紅聽到之後便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倒是葉長安很詫異:「你們社隊企業還能辦起罐頭廠?這生產線從哪裡採購?還有能源,這個電力能源怎麼解決?」
王憶輕鬆的說道:「都不好解決,不過總有辦法的。」
「之前社員們都覺得磚窯廠辦不起來,現在不還是已經源源不斷的燒制出磚頭來了嗎?」
「慢慢的想辦法,總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王憶已經跟王向紅說過了,涉及到社隊企業的發展,他只需要配合自己。
於是王向紅便幫腔說:「社員們有親戚,我也有戰友,王老師的朋友和同學更是滿天下都是,我們想想辦法,總能把生產線給拉起來。」
大膽傻乎乎的也上來湊熱鬧:「咱外島辦個魚罐頭加工廠絕對好,魚蝦蟹的應有盡有,咱也會做熏魚。」
「做出熏魚往罐頭裡一封存,送到內地去,一能創收、二能讓內地的同志嘗嘗咱外島海貨的滋味,一舉兩得,一箭雙鵰啊!」
葉長安點點頭:「有問題跟我說,我也可以給你們幫忙。」
王憶笑道:「領導你幫我們生產隊引進一條太陽能海水淡化設備,這已經是給我們幫上大忙了。」
王向紅還挺期待這個機器的:「對,這套設備真是好東西啊,我都沒想到咱們國家現在生產出這樣設備來了。」
「王老師說它一天能產出400公斤的淡水?這個好,可以大大緩解我們島上的淡水需求,特別是水產技校學生入住後,這個飲用水問題先是解決了。」
外島的島嶼不管是主島還是離島都缺淡水,歷史上曾經多次在春秋缺水季節實施淡水配額補給制。
平日裡政府也是號召老百姓節約用水,飲用水一天以一升半為標準,一升半的飲水就能滿足日常所需。
所以400公斤的日產淡水起碼足夠供應小學和技校這兩所學校師生的飲用水。
圍繞著這機器大傢伙聊起來,王向紅給招呼著分了嗆蟹,大傢伙慢悠悠的吃著蟹膏、摳著蟹肉,然後討論著海水淡化設備和技術。
葉長安說這機器的安裝工作是他們工作組的重點,過完年不出正月就會給安裝上。
他選天涯島來安裝設備進行試驗不單單是出於私人考慮,也是想要幫水產技校解決用水問題。
畢竟這學校之前在佛海就遭遇過吃水難題,教師們對此是心有餘悸。
另外天涯島這邊如果使用太陽能海水淡化設備順利,那麼葉長安便準備將這套設備在各島嶼進行推廣。
屆時他將採取縣委擔保、各村莊生產隊去銀行貸款的方式,以成本價從能源公司手中購入太陽能海水淡化設備,屆時縣裡再給以補貼,進一步削減基層單位獲取設備的難度。
這樣可以大大的提升農村地區老百姓民生幸福感。
他們聊著天,越來越多的下酒菜送上來。
魚鯗拼盤少不了,因為島上有黃嘴油帶魚做成的優質風帶魚,這是一道美食,特意做了一盤送上桌。
風帶魚自古以來就是翁洲人年夜飯上的主角之一,天涯島今年是黃嘴油帶魚為原料,做出來的更受歡迎。
這東西不用添加多餘調料,只用適量海鹽醃製和曬制,然後風吹日曬過程中它就自己滲出油水來。
蒸好的黃嘴油帶魚里有湯,它用一層碧綠的蔥葉鋪就,蒸出了湯汁,湯上漂著黃燦燦的油星子,又好吃又好看。
壽星爺見此舉杯子:「來,上來魚了,按照咱的風俗喝一口。」
男人的酒杯相撞,女人的飲料杯相撞,清脆的聲音中開始喝起來。
隨後有白斬雞上桌,這也是外島特色美食,不過尋常人家不會做。
現在有雞都是燉著吃,大人小孩能喝一口雞湯。
但用海養雞做白斬雞也很合適,鮮美的雞肉蘸上放了薑絲的醬油,鹹淡合適,口感殷實。
壽星爺再次舉杯:「雞上桌了,來,咱再來一口。」
楊文蓉夾了片白斬雞蘸醬油,忍不住讚嘆出聲:「這雞看起來就是清水煮的,怎麼這麼好吃?」
王憶笑。
白斬雞的雞可不是白水煮,而且用來做蘸料的醬油也不是普通醬油,是他買來的蘸肉醬油。
眾人嘗過幾片白斬雞,又有紅燒墨魚上場。
這墨魚是個大墨魚,整個紅燒之後擺放在盤子上,盡顯漁家吃海鮮的豪邁與粗獷。
看到新菜上桌,壽星爺蠢蠢欲動。
王憶服了:「壽星爺,這上來個墨魚咱不用也來一杯吧?」
壽星爺樂呵呵的說:「上個墨魚不用來一杯,不過也得喝,是為了現在的好日子來喝。」
他自己抿了一口,抹了抹嘴巴滿意的看向桌子、看向電視機,說道:「今年這日子過的好,今年這個年夜飯豐盛啊,一輩子沒這麼好過,就跟做夢一樣好。」
王憶沖他舉杯陪了一口,沖他笑道:「壽星爺你等著看,往後這個日子會越來越好!」
一杯酒喝完,他給滿桌子的人滿上,桌面上也被菜給沾滿了。
大菜小菜齊全。
蔥油海瓜子鮮美可人,貝殼雖小,滋味卻大。
白酌大蝦燒法簡單,然而大對蝦肉質緊緻Q彈,肉汁鮮味滿溢。
清蒸帶魚、蛤蜊燉蛋、紅燒加吉魚、油煎金鯧魚,還有一份必不可少的外島海鲶魚。
年年有魚,年年有餘!
廚房裡還有菜在忙活著,他們根本吃不完,但這些菜還是得做。
不為了什麼講究,為了招呼待會要來看春節大聯歡的社員們。
七點半開始,斷斷續續就有人上門來,自己帶一張凳子,找地方塞進去點一支煙拿一杯酒加一雙筷子,桌子很快便擁擠起來。
這些自然就是來等著看春節大聯歡節目的。
大傢伙是扶老攜幼,一來就是一大家子。
人多了湊在一起很熱鬧,晚輩問候長輩、長輩招呼晚輩。
這時候有些很好玩的事,比如漏勺這種年紀不大可輩分大的就得意了,王憶看到了七八十歲的老人喊他叫二叔給他拜年……
學生們、孩子們也來了。
他們到來後看著王憶和秋渭水嘻嘻笑,賊眉鼠眼的樣子弄的王憶很警惕。
這幫兔崽子是不是想耍什麼花招?
但他等來等去沒等到學生們亂來,倒是不知不覺的等到了八點鐘。
八點鐘,中央電視台出現綠底紅花,有紅色大字露出來:
恭賀新春
伴隨著這個畫面還有悠揚的音樂響起,嘈雜的客廳裡頭一下子安靜了,大傢伙紛紛盯著電視看。
有人忍不住問道:「這曲子叫啥?真好聽啊。」
秋渭水說道:「這是管弦樂,屬於春節序曲的第一樂章大秧歌中的一段,非常悠揚是不是?其實它還有個前奏,非常熱烈。」
「這是今年剛出來的音樂嗎?就是好聽,就是特別悠揚,聽著感覺渾身舒坦。」劉紅梅讚不絕口。
秋渭水笑道:「不是,《春節序曲》是五幾年出來的,55年吧?它是李煥之老師的傑作,創作理念得往前數,數到四十年代。」
她想了一下說道:「應該是43年的時候,陝北革命根據地的文藝工作者在領袖同志《在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的鼓舞下,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新秧歌運動,並成為同年春節黨政軍民聯歡活動的一種重要形式。」
「然後又過了十來年,咱們新中國建立了,李老師有感於當年在陝北過春節時的生活體驗與感受,就作出了《春節序曲》……」
就在她的介紹聲中,年輕的緊爺含笑走出來,用半身像填充了屏幕:
「各位觀眾,在這歡樂的除夕,中央電視台全體工作人員祝您闔家幸福、萬事如意、春節愉快。」
「今天晚上,本台採用現場實況直播的方式,為您直播春節聯歡晚會的文藝節目。為了使您能夠欣賞到喜歡的電視節目,我們在現場安裝了四部電話,供首都的觀眾朋友點播喜歡的節目。
「這四部電話的號碼分別是:6787、6925、6849、7082……」
緊爺是這年頭央視的招牌男主持人,年紀輕輕已經兩眼浮腫、氣色慘澹。
社員們在這方面都是行家,一眼看去就說:「這主持人長的挺好看,就是腎虛。」
「腎虛的挺厲害,有沒有認識他的,跟他說一聲得用海馬泡酒或者吃點沙蟲沙蠶的補補身子。」
「你看他這個大眼泡,沒那麼容易補的,還是得從根子上解決問題,他得戒色!」
緊爺並不清楚自己的病症已經被千里之外的天涯島人民給看出來了,他還在代表電視台給全國觀眾拜過年。
含笑拜了年,緊爺又含笑說電視台準備了五條謎語,節目進行中陸續公布然後邀請全國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進行猜謎。
這是有獎猜謎,只要五條謎語都猜中的就會給出獎勵。
聽到這裡聚精會神看電視的社員們便有些躁動了:
「有獎猜謎呀?獎品是什麼?能獎勵什麼?」
「獎勵什麼關你什麼事?你還能猜中?就算獎勵一個劉曉慶又有什麼用?你個半文盲……」
「滾蛋,劉曉慶在哪裡?我要看曉慶。」
「王老師、小楊老師、沙老師,待會要看你們的了,你們有文化,肯定能猜出來的對不對?」
王憶笑道:「肯定能猜出來,看我的吧!」
猜不出來我就去23年找答案。
什麼?
說我作弊?
我他麼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作弊得來的好不好!
社員們鬧騰起來,前面有坐在地上抬頭看電視的娃娃喊道:「別出聲別出聲!有動畫片,放動畫片呢!」
「哦哦哦,放動畫片嘍、放動畫片嘍!」
王憶跟其他社員一樣,以前沒看過83年的春晚,今天一看發現竟然很棒!
緊爺之後是四位主持人一閃而過,接著開始了動畫短片:
出現一個大炮仗,小姑娘在炮仗下捂著耳朵,調皮的小男孩從炮仗上滑下來,點燃引信放了鞭炮,炸的梅花朵朵開,梅花朵朵變成小彩燈。
學生們也認出了彩燈:「這是小彩燈,我們元旦晚會的時候就用過……」
小彩燈亮過之後出現了一條小狗,一枚火箭帶來了一隻小豬,小狗和小豬親昵的拱鼻子,然後小狗爬上火箭擺擺手離開,小豬留下……
到了這裡社員們看懂了,紛紛說:「狗年走了,豬年來了!」
春晚這創意在王憶看來自然普通,可是在這個時代的老百姓眼裡卻是驚為天人。
他們驚呆了。
有些人竟然為這樣一個寓意而熱淚盈眶。
特別是一些老人很感慨,一年過去一年又來,時光啊,它是真的從不留情!
而春晚的開頭動畫還沒有結束。
小豬變福字、福字變出劉曉慶的動畫人,接著其他三位主持人的動畫形象一一出現,最終變成水果、變成糧食,變出了四位真人。
見此王向紅讚嘆一聲:「好傢夥,大變活人啊!」
「好看,真好看!」壽星爺鼓掌大笑。
這時候漏勺端著盆子進門了,裡面全是炸雞,有炸雞柳、炸雞腿、炸雞肉等等。
王憶準備的壓軸菜。
這種日後的快餐是這年代的大餐。
炸雞裹著麵包糠炸的金黃酥脆,如今剛出油鍋不久,寒夜之中還有熱氣呢。
自然更有香氣。
社員們聞到香味紛紛扭頭看,漏勺笑道:「同志們,過年好啊,王老師請大傢伙吃炸雞!」
吃過炸雞的孩子知道這東西的美味,都顧不上看電視了——再說現在電視裡出現了三個男人和一個老娘們,沒什麼好看的。
姑娘婦女們倒是在熱切的盯著屏幕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劉曉慶的裙子真好看,上面印的是什麼圖案?」
「這衣裳是大紅色的呀,多鮮艷,她真敢穿。」
「我倒是覺得小秋老師的衣裳裙子好看,比畫報和年曆上的那些模特還要時髦……」
秋渭水穿的就是之前去給葉長安送書時候那一套。
簡單大方,美觀典雅。
這種含蓄中的美才是最難得的。
男人和孩子在搶炸雞吃,屋子裡響起『咔嚓咔嚓』的聲音和嘖嘖讚嘆聲:「真香」、「太香了」。
吃過炸雞眾人又盯著屏幕看起來,此時全隊的人分散聚集在了六七家人里,都在看這一輩子的頭一場春節大聯歡節目。
而隨著主持人拜年結束,有女歌手從觀眾席里含笑起身唱著歌走上前來:
「過了那個三十是新年哪,男女那個老少都喜歡哪,包餃子那個慶團圓,放鞭炮那個鬧喧天,打起鑼鼓拉起弦,翩翩起舞歌不斷……」
見此房間裡立馬一聲齊呼:「李谷一!」
李谷一的嗓音很出色。
秋渭水在部隊文工團學過一年的歌唱,更能感受到自己跟人家的差距,讚嘆道:「這嗓音太棒了。」
王憶說道:「這叫老天爺追著餵飯吃。」
李谷一這邊唱完了,主持人下場進入觀眾席開始跟現場嘉賓、演員們進行互動。
音樂之後是相聲,然後第一個謎題出來了:
「各位親愛的觀眾朋友,今天晚上我們的第一個謎題是個字謎,要你們打一個字——」
「從上至下,廣為團結!」
「再說一遍……」
電視屏幕上出現寫在紅紙上的八個字,看到這個字謎,屋子裡的人急忙開始盤算起來。
但他們盤算一大通,越盤算越亂。
壓根沒有思緒。
王憶這邊很冷靜。
他面如平湖、胸有驚雷。
從上至下,廣為團結……
他媽的。
這是個什麼字啊?
這不是為難人嗎!
社員們卻滿懷希望的看著他,王向紅催促他:「王老師,這個字是什麼字謎呀?」
「對,王老師,從上至下廣為團結是個什麼字?」
「從上往下,廣為團結,我怎麼聽著這像是個口號啊?從中央到咱們基層農村,都要團結在一起嘛……」
王憶這邊很茫然。
他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字。
而老少爺們、阿姨嫂子們都在期待的看著他,等著他一鳴驚人。
秋渭水看向他的目光尤其熾烈。
王憶心裡叫苦:糟糕,偶像形象要破滅!
別人倒是無所謂,他不在乎其他社員是不是把自己當全能人才,可秋渭水不一樣,秋渭水現在可聽他的話了,就是因為崇拜他。
而有媳婦的人都知道,媳婦聽話這點可太重要了,是家庭和諧的第一因素!
這樣王憶心裡有了決斷。
他微微一笑,表示一切胸有成竹:「猜字謎、猜字謎,它的趣味就在於一個猜,如果別人一下子說出答案來,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嘿,相聲開始了,先聽相聲,然後一邊聽相聲一邊琢磨,答案待會再說。」
葉長安好奇的問道:「你猜出這字謎了?」
王憶再次微微一笑,表示一切了了——別管水平怎麼樣,反正逼格得吊起來。
他反問道:「爺爺,你猜出來了嗎?」
葉長安沉吟了一下,說道:「隱約有點想法了,要不然這樣,咱們把字寫在自己手掌里……」
「別,待會再說。」王憶腿肚子抽搐了一下子。
這老爺子文化水平挺高啊,他竟然真給猜出這個字來啦?
他高深莫測的往左右使了個眼色,低聲說:「現在咱們把答案揭曉,那就沒意思了。」
恰好相聲開始,眾人平日裡看不到相聲表演,而春晚大舞台,來的都是名角,表演也非常賣力,所以一下子驚艷了他們。
笑聲響起,大傢伙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電視機前。
王憶跟周圍的人說自己要上廁所,淡然走出院子,直奔山頂而去。
可不敢在王向紅家的廁所里開時空門,這傢伙現在屋裡人太多,不斷有人往廁所里鑽。
危險!
結果他出門還有人招呼他:「哎?王老師你去哪裡?怎麼出門去呀?」
王憶說道:「我回我家裡上廁所。」
「在這裡上就是了。」社員們很疑惑。
王憶說道:「我有潔癖。」
社員們聽到這話更疑惑了:「哪裡結皮?」
王憶飛快回到山頂進聽濤居回23年,度娘一開,答案全來。
他看著答案氣的跺腳:
媽的,這麼簡單?自己真是狗腦子,當初自己怎麼考上大學的?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字都想不到?
他悻悻的回到83年下山。
此時村里燈光大亮。
漁家燈火,四處閃耀。
隔壁的金蘭島也多有燈光亮起,能看到那飄蕩在茫茫海面上的光芒。
生產隊裡整體很安靜,沒有人進出,都在看春節大聯歡。
只有靠近家裡裝了電視的人家門口才能聽到裡面時不時的哄堂大笑和每次節目結束後的熱切討論。
這場春節大聯歡讓整個生產隊的年三十變得火熱起來。
王憶想了想,帶著相機又開拍了。
他拍了一堆照片回到王向紅家裡,這時候節目已經進行好一截了。
看到他回來社員們便嚷嚷:「王老師你去哪裡了?」
「大膽說你掉廁所里了,我們正準備拿打撈桶去撈你們呢。」
「哈哈,你們少噁心,王老師、王老師,你趕緊說說第一個字謎是什麼,第二個字迷又來了……」
「第二個不是字謎,是猜一句唐詩!年終算總帳,打一句唐詩!」
王憶舉起相機示意:「我剛去拍了點照片,怎麼,你們還沒有猜出第一個字謎來嗎?」
壽星爺幸災樂禍:「這一群文盲、半文盲的,你指望他們能猜出中央專家出的字謎?」
其他人聞言大怒。
然後也只能大怒。
那能怎麼著?懟壽星爺嗎?這可是年三十,敢懟王家祖宗級的老人,怕是會折壽。
王憶聞到:「沒人猜出這個字嗎?我爺爺應該猜到了?」
葉長安叉開腿,試探的往自己座下的板凳面上指了指。
王憶肅然起敬:「爺爺,牛逼!」
老爺子猜對了。
人家是真材實料自己猜到的,不像他跑去作弊了。
結果大膽誤會了他這話。
看著葉長安叉開腿往褲襠里指,王憶又來了個『牛逼』,他一下子茫然了:「小秋爺爺是男的,這怎麼能是牛逼?應該是牛鞭或者牛卵子吧?」
「要不然這個字跟牛逼有關?」
王憶哭笑不得,一拍桌子說道:「從上至下,從在上、至的下面,這是什麼?是從和土,再來一個『廣』,用廣把從和土團結起來,是什麼?」
楊文蓉迅速的反應過來,說道:「是『座』,對呀,是座,從上至下,廣為團結!」
大膽恍然說道:「噢,原來是坐啊,屁股的坐!」
王憶看著他那恍然的樣子。
知道他是瞎雞兒的恍然。
葉長安見自己猜對了這個字謎大為得意,撫須微笑。
這時候大傢伙弄明白了字謎的答案,頓時有人往外狂奔。
去其他人家裝逼啊!
葉長安問王憶說道:「第一個字謎我能猜到,可第二個年終算總帳——我實在是猜不出來。」
王憶點點頭說道:「這個確實不簡單,讓我想一想。」
「年終、算、總帳……」
他沉吟一陣,微微一笑:「明白了!」
秋渭水見此心裡大為歡喜。
爺爺牛逼,王老師更牛逼!
今晚可以獎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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