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煙花舊事

  雲勝信心滿滿，覺得不過是跟蹤林天佑的密使到關外走一趟，以自己的機敏，此事必定十拿九穩啊。他有心要立個大功，將別人給踢了，搶下這事。

  沒想到，他到涼州城外走一趟，密使看到了，密信也發現了，最後密使被林家侍衛給滅口了，密信給夏天棄這個順王爺給搶走了。

  黃龍十六年臘月三十，雲勝回到青州，見到顧清韻，只覺臉都丟光了，「大小姐，我們追著林天佑的人到了涼州城外的匈奴大營，人是追到了，只是那個密使被他帶去的侍衛殺了，書信被人截胡了。」

  「書信落到了順王手中？」顧清韻知道夏天棄被封王離京到涼州軍中效力，聽到雲勝說在那普部落的軍營中見到了這位年輕的順王爺，不由微微嘆息，當年那個孩子，如今已經長大了，還在軍營中效力了。

  「落在順王手中，也是機緣巧合之事。罷了，你們來回奔波辛苦，今日都已經是除夕了，換了衣裳，跟大家一起喝一杯守歲酒吧。」

  「是。」雲勝沒被怪罪，雖然還是羞愧，到底又鬆了口氣，趕緊換了衣裳，找何志成一群人喝酒了。

  顧清韻喝了幾杯，前院這裡除了何志成等原本的顧家侍衛們，就是雲勝、吳有財、石秀才等心腹可托之人，顧清韻讓顧昀給大家敬酒，「阿昀，這些叔伯們，都是忠義之士，你敬大家一杯。」

  顧昀穿著一身寶藍色領口鑲黑色狐狸毛的棉袍，劍眉星目，起身端起酒杯向四周微舉，「謝謝大家輔佐我姐姐，大家一年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說著微微舉杯喝了一杯。

  眾人連忙起身，「都是分內之事，當不得公子說謝，多謝公子。」說著眾人舉杯也都喝了。

  何志成等顧家侍衛們都有些激動，小公子說話穩重舉止得宜，看著就好了。

  雲勝等人不知顧昀真實身份，但是因為顧昀一直叫顧清韻姐姐，他們只知道顧昀也是顧家後人。跟著顧清韻幹事，他們是覺得顧清韻才幹過人，知道顧清韻是個女子後，心中偶爾也會想著不知道將來能不能得個前程。現在有了顧昀，他們只覺得底氣更足了。

  有人甚至心裡暗自想著，就大小姐的才能，帶著他們造反也不是沒機會啊。女子不能稱帝，大小姐打下江山，有顧昀公子在，他們也不愁沒前程啊。

  所以，顧昀這一亮相，眾人倒更加死心塌地要跟著顧清韻做事了。

  顧清韻跟眾人喝了幾杯，留下眾人在前院飲酒，自己帶著顧昀回到了後院，她讓遠志帶顧昀回去歇息，自己進了房中換了一身家常衣裳，當歸幫她鬆了髮帶，梳頭微微按摩鬆散一下。

  看到顧清韻逐漸鬆開的眉頭，當歸有些心疼，小姐這一年到頭，也只有今日不用處理事情吧。

  從石城回來後，顧清韻以顧家後人的身份回到青州大營，段錚早就知道，自然不以為忤。

  顧清韻之前在青州大營威望甚高，大營中的將士們，就跟當初剛知道此事的虎嘯營士兵們一樣，有點愣神，但是壓根沒想反對。

  有些將領倒是想反對，但是顧清韻沒有將職，只要段錚信任，顧清韻出的主意段錚採納，他們反對也沒什麼用。何況段將軍擺明了不管顧清韻是男是女，他都當人家是軍師。

  顧清韻為了壓服住不服氣的人，有些自然是比武武力壓了一下，冥頑不靈的趁著青州大營要在青州邊境駐防的安排，將人邊緣化，往外調也就是了。原本青州大營的四大營，如今拆分成八個營，那些反對的手中沒什麼人，也翻不起浪花來。

  這事忙碌到過年，才算全安排好了。

  顧清韻正歪在長榻上歇歇，顧昀跑了進來，「姐姐，放煙花，放煙花！」他也換了一身家常衣裳。比起初見時，他在外人面前已經能裝出穩重樣子，開口說幾句還有模有樣的。但是說話一多，或者在熟悉的人面前，馬上就露餡了。

  顧昀不肯歇息，遠志不敢跟著跑進大小姐的院子，只能在院門口著急。

  顧清韻看顧昀滿臉期待的樣子，起身讓當歸幫自己把頭髮扎了起來，「好，我們去放個煙花。」

  她帶著顧昀來到平時的練武場，這時這裡空無一人，顧昀讓遠志把自己上街選的煙花都搬了過來，居然有幾大箱子。

  顧清韻拿起一支香，伸到煙花的引信上點上，隨著刺啦的細響，很快就聽到「砰」的一聲，煙花飛上天空炸開，宛如在夜幕中綻開了一朵花。

  顧昀高興地連連拍手，自己也動手開始點放煙花。

  顧清韻點了一個就沒再動手，站在邊上，看著顧昀不斷跑來跑去忙碌個不停。

  夏天棄在涼州城中只能聽著鞭炮聲，顧清韻帶著顧昀，看了很久的火樹銀花。

  這一夜，顧清韻難得做了個夢，夢裡，她還是剛醒來時在宮中求生的那個小宮女。假山之上，一束煙花沖天而起，照亮了整個夜空。火樹銀花，將御花園照亮得有如白晝。而邊上，有個瘦弱的孩子，拉著她的手問她，「清韻，好不好看？這是宮裡最好看的煙花，我帶你來看啊。」

  說著說著，那個孩子滿臉是淚，最後就幻化為她吐血時，夏天棄那如杜鵑啼血的一聲聲叫喊「清韻，清韻——」

  顧清韻猛然驚醒，看外面天光微亮，一夜守歲後，此時大家還未起來，可她再也睡不著了，起身靠坐在床頭，想了想，終究從身邊一個匣子裡拿過一個荷包，打開來，裡面是那個泛黑的護身符。她離開宮中時，身上就帶了這荷包，這些年一直藏著，沒有丟棄，也沒再打開過。

  也許是放煙花的熱鬧，也許是乍然聽雲勝提起了夏天棄在涼州的事，她竟然會忽然夢到夏天棄了。

  這麼多年，他終究從宮中熬著活下來，活到了出宮建府，只是，順王爺啊，聽這封號，就知道憲宗對這兒子無甚期待，只讓他做個恭順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