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個名字

  在漫天煙花、爆竹聲聲中，黃龍十七年就這麼來了。

  顧清韻因為年三十做的夢，正月初一，帶著顧昀祭拜了天地後，終於還是給京城去了封信，讓黃仲平將夏天棄這幾年的事打聽一下，錄成書信傳到青州來。

  黃仲平依然在太醫院中做著小太醫，這些年宮中和朝廷的事，他每月都要寫了書信傳到青州來。顧清韻沒有刻意關注誰，所有消息看過後分析朝中局勢，細細謀劃。她也知道夏天棄已經封為王爺，可是，一直沒有仔細打聽他這些年的境遇。因為她知道宮中生存不易，哪怕有當初自己幫他謀劃讓他依靠李太妃，能封王出宮建府，只怕還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的。

  她不想聽，也不忍心去聽。可是，雲勝帶來消息，她做了那個夢後，她想知道，當初那個跟自己相依為命過的孩子，如今做到了哪一步。

  而涼州城中，大年初一，軍中休沐，錢濟閒著沒事，拉著許遷名為拜年，實則跑到夏天棄這兒討酒喝了。

  因為夏天棄在涼州城守城一戰中的戰功，過年時候他又要守邊不能回京，憲宗為表父子情深，讓人送了一車御賜美酒到涼州來。

  好歹是御賜的美酒啊，錢濟深覺不能錯過，一進大門，看到來迎接自己兩人的小太監順子，錢濟已經嚷嚷，「順公公，快請廚下送桌酒菜來，那酒，得選好的，那個……你懂的吧？」

  順子忍笑點頭，「錢校尉放心，王爺剛才就交代奴才了，讓奴才去拿幾壇御酒來。」

  錢濟連呼王爺夠兄弟，許遷在邊上撫額搖頭，懶得管酒蟲上腦的錢濟了。

  大年初一，若按一般的習俗，應該祭拜一下天地祖先，女眷可以到寺廟燒香，然後自然是開始到處拜年。夏天棄在涼州城中地位超然，加上肖正國打退了西羌，卻還未從函關回來。他有心表示對涼州軍主帥的尊重，也沒法表示。

  他昨夜睡晚了，早起難得多賴了半個時辰的床。至於祭拜祖先什麼的，他覺得夏家的祖先反正上有憲宗和太子，下有皇室宗親們磕頭祭拜，少他這點香火也沒什麼，說不定夏家祖先壓根不知道有他這麼個子孫呢？至於祭拜天地神靈，想他一個生來不詳的，也沒見天地保佑過，拜不拜也無甚打緊。

  所以，他名正言順跳過了所謂祭拜這事，正站在院中看著雪發呆，聽到錢濟和許遷來了，倒是高興。

  一桌酒菜上來，錢濟等著夏天棄舉杯飲了，才端起自己的杯子一口飲盡，砸吧了幾下嘴，「王爺，這御酒不夠烈，入口倒是挺香醇的。」

  「錢校尉既然覺得好喝，就多喝幾杯。」夏天棄自己喝了一杯就放下，讓錢濟和許遷多喝幾杯。

  三人正喝著，曹大剛居然也來了。跑到夏天棄府里，一聞酒味，他高興地坐下來，「屬下來給將軍拜年，將軍可得請屬下多喝幾杯好酒。」

  他自動讓出了驍騎營主將的位置，讓夏天棄做了主將，自己如今是驍騎營副將，這聲「將軍」叫的，頗有幾分下屬巴結上司的樣子，可惜配上他那板正的表情，這若是巴結，只怕是要巴結不成反結仇了。

  不過，曹大剛顯見心情頗好，竟然見面就開始玩笑討酒喝。

  夏天棄也不先問是有何好事，笑著拍拍曹大剛的肩膀，直接讓順子換了大碗過來，「京里送來一車御酒，今日就先開三罈子，你們喝個痛快。」

  「王爺豪氣！」錢濟叫了一聲，不客氣地拿過一個酒罈子先放自己邊上了。

  許遷看看曹大剛，「大哥這是從大將軍府過來的吧？」他和錢濟都跟著曹大剛一路從軍打仗的，曹大剛不是主將了，他們索性就按著私底下的稱呼叫曹大剛大哥了。

  「大將軍還未回城，少將軍管著軍中事務，按著往年慣例，我一早先去將軍府拜年。」曹大剛成了副將，可是夏天棄身份擺在那兒，就算他謙遜，也不能上趕著去肖將軍府拜年，且不說是不是太過自降身份，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要對他起了戒心，覺得他有心拉攏了。所以，夏天棄沒有去將軍府湊熱鬧，驍騎營有些事還是曹大剛出頭擔著。

  曹大剛說著高興地喝了一大碗酒，「今兒去將軍府可沒白去，我聽到個消息！」

  「大哥這麼高興，是好消息？」許遷看曹大剛的樣子，也猜測是好事。

  「真的是好消息啊，我告訴你們，顧大將軍竟然還有後人活著，雖然是個孫女，可是十分了得，去年北地的石城不是被匈奴人圍了？」曹大剛是個藏不住話的，更不會賣關子，一聽許遷接話茬，高興地說了，「你們猜是誰帶人為石城解圍的？」

  「大哥都這麼說了，我都能猜到，肯定是顧大將軍的孫女啊。」錢濟哈哈一笑。

  「對啊，就是顧大將軍的孫女。聽說那孫女也不過十六七歲，帶著顧家侍衛深入敵營，三個回合就砍下了三個匈奴部落頭領的腦袋……」

  「真的假的？這怕是吹牛吧？」錢濟吃驚地差點一口酒嗆住，咳了兩聲才問道，「能當匈奴頭領的，身手都不會太差，一個姑娘家砍瓜切菜似的？只怕是顧家侍衛們動手，給自家小姐臉上貼金吧？」

  許遷雖然沒說話，也露出贊同之意，顯然也覺得錢濟猜的有道理。一個姑娘再勇猛，敢上陣殺敵已經是厲害了，只怕真的是顧家侍衛給自家小姐造勢。

  「這要說別的姑娘，我還不一定信，可顧家人，」曹大剛卻是搖頭否定，「顧家出來的小姐，三個回合砍下匈奴人腦袋，這話我信！」

  夏天棄看曹大剛一臉「顧家人厲害，顧家女英勇」的表情，暗自搖頭失笑。曹大剛什麼都好，就是碰上顧家這個話題，好像就瞬間變了個人一樣，吹捧太過了。

  「大哥，你聽誰說的顧家小姐這麼厲害？」

  「京里人給將軍府送的消息。我親耳聽到少將軍跟我們說的，聽說顧家這位小姐，長得跟顧大小姐顧晴很相似，我看這武藝也像了個十成十，當年顧大小姐也是百步穿楊，沙場上取敵將首級據說如探囊取物。你們還別不信，聖上都下旨褒獎了。聽說聖上下旨免了顧家罪名，褒獎了顧家後人呢。可惜這顧清韻是個女子，這若是個男子，顧家又出一員虎將，你們說……」

  曹大剛說的正起勁，夏天棄卻驚得手中的酒杯啪嗒一下掉落到桌上，白瓷酒杯在桌上滴溜溜打了個兩個轉兒，直接掉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夏天棄一把捏住了曹大剛的胳膊，「你剛才說，什麼名字？」

  他驟然失態，曹大剛三人都有些驚訝，齊齊轉頭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