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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必要的時候你會犧牲我

2024-09-18 07:30:10 作者: 沒藥
  有一種莫名的異樣感油然而生。

  程斬趕忙下了床去尋找。

  卻在一出臥室就隱約聽見了動靜,像是有什麼人在說話。

  聲音低低的。

  但程斬聽出了是司野的聲音,一激靈。

  循聲找去就在廚房,司野背對著門口這邊不知道在幹什麼,像是在切東西,程斬的注意力沒在那上面,主要是司野在說話。

  在跟……什麼人說話。

  他的嗓音很低很低,不是刻意放低的,就是很低聲線,聽著隨意得很。

  「所以,你在跟我談條件?」

  程斬站在廚房門口,因為裡面的面積不算大,所以司野的這句話聽得清楚。

  跟誰說話?

  見鬼了?

  程斬環視一圈……

  沒用,就算有鬼他也看不見。

  程斬沒離開,也沒進廚房打擾司野,就斜靠在門口,身體又往外面撤了撤,他是怕萬一司野是酒醒了來廚房弄吃的,再一轉身冷不丁看見門口站著人會嚇一跳。

  之所以有這個念頭,是因為程斬聽著司野剛剛那個聲音挺清醒。

  就是難理解。

  要麼真是見鬼,要麼是夢遊。

  或者……

  之後的可能性程斬沒功夫想,因為司野又在裡面說話了——

  「你最好不要跟我討價還價,能容你這麼長時間算是我仁厚了。」

  程斬心頭一激靈。

  司野的語氣不是很客氣,甚至還有點高高在上的感覺。

  不對,不是見鬼了。

  司野能見鬼,大多數在夢裡,但有時候極其特殊的情況下在現實里也不是沒見過鬼。

  他常說那些鬼啊靈啊的都挺不容易,能找到他就好比在海上看見了一節浮木,雖說他不想夢見他們,但能幫也還是幫幫,誰叫他就有顆純真善良的心呢?

  當時程斬聽了這番話還挺想笑,反問他,你幫鬼滿足心愿真是出於良善?

  司野也知瞞不過他,笑說,「我吧,純粹是閒得無聊。」

  無聊,所以一旦夢見有鬼上門來找,那是十分樂意幫忙的。

  也由此,他絕不會以剛剛那種語氣跟鬼說話。

  夢遊?

  更不像。

  程斬稍稍往門口挪了挪,將廚房的門稍稍開大些。

  司野仍舊背對著他,微微挪身的時候能瞧見砧板的一個小邊。

  在切東西?

  程斬打量著司野的右手臂動作,有點像。

  有短暫的安靜。

  所以程斬這才聽清了是切東西的聲音,嚓、嚓、嚓……

  切什麼能發出這種聲音?

  安靜只是暫時的,就聽司野又說話了,「別做夢了,不過你倒是可以透透氣,僅此而已,別太貪心了。」

  透透氣?

  程斬不知怎的聽見這個詞後心裡更是一激靈,有種預感油然而生。

  他往裡看。

  就見司野身周漸漸有了變化,所有的物體在扭曲,固體成了液體似的,還有淺淡的霧氣。霧氣很快集中在他的頭部,於他頭頂盤旋著,逐漸變得透明。

  程斬微微眯眼看著這幕,心裡的預感也跟著這霧氣變得清晰可見了。

  司野的頭頂出現了透明的水霧。

  霧氣中有個東西漸漸清晰。

  是個影子,一點點在霧氣里成長,很快就成了人形。

  但人形影子出不了霧氣,它試圖掙扎了一下,霧氣就像是一個透明的水滴似的,邊緣撞不破,那影子見撞不開也就作罷了。

  它先是抻了個懶腰,然後又變大了一些。

  怒靈!

  程斬體內的合虛開始沸騰,這是對巫靈最強烈的感應。

  一直藏在司野體內的那隻怒靈,現在它就在眼前。

  可顯然它無法掙脫出司野的體內,只能以這種方式「透透氣」。


  跟怒靈對話的人是誰?

  是司野?

  他清楚自己體內有巫靈,所以能有這番對話也正常,而且出於司野的性子,就算天塌下來他都不帶慌張的,何況怒靈突然能跟他對話這種事。

  然而程斬覺的沒這麼簡單。

  可如果不是司野,那會是誰?

  程斬想到這兒,冷不丁的背後寒涼了一下。

  怒靈看見了程斬。

  擱平時,巫靈是害怕見到程斬的,能儘量躲避就躲避,除非是勢必要面對面對決,那巫靈們心裡也都是慌的。

  畢竟七把合虛刀一旦出來,勢必是要封住一個巫靈的。

  哪怕出現意外封不住,巫靈被合虛刀傷到也是夠嗆。

  可怒靈沒怕程斬。

  就在霧氣里站定後叉上了腰,牛氣得很。

  更要命的是,它許是覺得不解氣呢,竟還衝著程斬勾勾手指頭,很有挑釁的架勢。

  程斬一手搭在門框,面色沉沉的。

  合虛拼了命地在身體裡流竄,灼熱野性得很,叫囂著想要衝出去將其封印。

  程斬只能一忍再忍。

  那怒靈也知道目前程斬沒辦法收它,別提多嘚瑟了,竟還在水珠里翻跟頭,各種歡騰蹦高,逍遙自在極了。甚至還做起了廣播體操,程斬也看不出它在做第幾套,就是想著,等有一天把怒靈收到手,他肯定有它好受的。

  還敢在他面前嘚瑟?

  怒靈做完體操,見程斬還不上前,就開始捂嘴笑。

  明明就是個影子,但程斬就是清楚看見它在笑。

  然後又衝著他做鬼臉!

  一個影子做鬼臉?你有臉嗎!

  程斬真是恨不得一出合虛將其從那霧氣里抽出來。

  抽出來他也不立馬收,不是喜歡嘚瑟嗎?行,他就讓它好好嘚瑟。

  揪著它脖子狠勁抽它,打到它生活不能自理。

  這麼想著程斬心裡還能好受點,牙根也不那麼痒痒了。

  來日方長,反正他又死不了,早晚能有辦法把它給揪出來。

  也不知道是程斬的眼神太狠辣,還是怒靈突然意識到太嘚瑟的下場不會太好,於是就停止了做鬼臉。

  躺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腳丫子還一抖一抖的。

  講真,在一眾巫靈中,程斬最樂意跟愛靈講道理,當初化巫靈,愛靈也是迫不得已,但好在那傢伙十分樂觀,一見著程斬就很配合。

  而讓程斬稍稍心生惻隱的是怒靈。

  這個巫靈吧,怎麼講,就是在程斬認為挺點背不說,還挺還缺心眼的。

  怒靈以憤恨化之,說白了就跟個小炮仗似的,一旦控制了寄體,非但影響寄體情緒變化,它自己也會情緒擴大化,也就是說,哪怕它依著寄體能活個千百年,那活得也是極其不開心。

  不像是其他巫靈,起碼有出氣口。

  怒靈要人命啊。

  可謂是傷人也傷己。

  所以在所有巫靈中怒靈算是最悲催的一個。

  像是今天這麼盡情嘚瑟的時候少之又少。

  但嘚瑟過勁就會往「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程度去了。

  果然,怒靈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了。

  就見它原地蹦起來,又是捂著嘴在那笑,然後就見它站直了身體後,一手指著司野的腦袋,就地畫了個圈。

  於是就見司野轉過身來。

  連帶的,程斬也就看清了司野剛剛在幹什麼。

  他是在切肉。

  是九部那邊得知他們即將從貢蘭渡回來的時候,專門買了一堆東西放至冰箱,買之前還特意問了程斬的意思。

  之前不會有這種時候,但現在不行,程斬可以不吃飯,可司野不能不吃。所以程斬叮囑九部那邊的管家提前把家裡冰箱塞滿,一定要多肉。

  司野無肉不歡。

  管家也是實在,冰箱裡的冷凍室塞滿了肉。

  各種肉。

  砧板上就有塊肉,半化開不化開的,一頭沾著點冰霜,切的那頭還有血水,染得砧板上一大片的紅,連同切肉的菜刀上也沾著血。

  尚且帶著冰碴的生肉,切起來就發出嚓嚓嚓的聲音。

  那肉被切成了一片一片的,每片肉上因為還有冰碴,所以十分碼放得十分整齊。

  他在吃肉。

  在吃生肉!

  手裡還拿著一片生肉,已經咬了大半塊了,嘴裡還在咀嚼著,嘴角沾著血。

  司野睜著眼,轉身之後也看見了程斬。

  但他沒被嚇到,也沒有那種被人發現吃生肉的不安和尷尬。就那麼站著那,嘴裡始終咀嚼著,還看著程斬笑。

  笑得挺邪氣的。

  有點純心故意的架勢。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說,對,我就是吃生肉,你能奈我何?

  不是司野。

  程斬緩緩走進廚房,面對著司野,他沒喚他的名字,只是跟司野面對面。

  司野背靠著操作台,嘴裡的肉咬得咯吱咯吱響,像是很美味的東西,又順便將手裡的肉一併吃進嘴裡。

  他頭上的怒靈撒歡得很,在霧氣里扭來扭去的,別提多快樂了。

  一個怒靈能快樂成這樣也是不容易。

  程斬沒再看司野,視線落在怒靈身上,語氣警告,「最好珍惜你能苟且偷生的日子。」

  怒靈是能聽見程斬說什麼的。

  聞言竟又捂嘴笑,像是聽到很好笑的事一樣,最後笑得竟直不起腰來了。

  程斬就靜靜地看著它表演。

  怒靈果然得寸進尺,又在司野腦袋上面畫了一個圈,就見司野幾下咽了嘴裡的肉後又去拿了一塊,繼續吃。

  司野吃得倒是不緊不慢的,只是那生肉一口一口地吃,嘴和牙齒上都沾了血,總會讓看的人生理上不舒服。

  程斬沒阻止。

  遠在上古,除了神族不少族類都是茹毛飲血,人族最開始有了火種也不是為了填飽肚子,只是為了驅趕野獸。

  所以在他認為哪怕是司野現在吃幾塊生肉也沒什麼,喪命不可能,頂多就是鬧鬧肚子。

  怒靈別提多興奮了。

  蹦著高地撒歡。

  程斬始終不表露神色,就看著司野將砧板上的肉都吃光了,然後重新轉身,又開始嚓嚓嚓地切肉。

  怒靈歡快地翻跟頭,真是毫無顧忌程斬。

  甚至一度都恨不得掙脫水霧出來。

  程斬就在等待時機呢,見它再次掙脫得近乎冒了頭,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手中合虛陡然一出,就見合虛化線又似針,驀地划過空氣,快准穩地一下衝過怒靈冒頭的位置。就見那合虛化作的針刺破了水霧的邊緣,準確無誤地穿透了怒靈的頭部!

  就見司野拿刀的手陡然一抖,咣當一聲菜刀落地,疼的去捂頭。

  而浮在他頭上的怒靈也不好過,甚至說比司野看上去還痛苦,被合虛穿著頭部拼命掙扎著,如果能聽見聲音的話,它勢必是在歇斯底里地嘶吼。

  可它發不出聲音來,就只能瞧見它拼命掙扎。

  合虛的血線就似鉤子似的將怒靈往外拉,越是用力,那怒靈就越是痛苦,連帶的司野也疼得要命,額頭上滲出汗珠了。

  程斬儘量不去看司野的神情,也儘量忽略司野的痛苦。

  他抬手,手指控制住合虛,合虛隨著他的手指力量再度將怒靈往外拉。

  只要怒靈能被拉出這層水霧,哪怕只是一點點冒頭出來那就好辦了,所以司野雖說痛苦,但程斬相信也只是暫時的。

  長痛不如短痛,他體內藏著一隻怒靈就相當於埋了個不定時炸彈。

  一天不除掉,程斬就會擔心一天。

  怒靈被合虛扯得幾乎變了形,那層水霧的邊緣也越來越透明,就是即將被扯破的程度了。

  司野整個人蹲了下來,雙手捂頭,疼得額頭上青筋凸起,手背上連同手臂也是青筋可見。

  他痛苦呻吟,冷不丁叫出一聲——

  「哥,停手……」


  是司野的聲音。

  程斬心裡一趔趄,手上險些鬆勁,幸好及時穩住心神,那道血線才沒因此斷掉。

  「哥……我求你……」司野的嗓子都有點啞了,痛不欲生,「我受不了了!」

  程斬咬牙,額頭上也開始滲汗。

  「阿野,你再堅持一下。」他低聲。

  說不心疼是假的。

  司野疼得蜷縮在那,他寧可這份痛是在自己身上。

  馬上就好,只要再堅持一下。

  合虛血線的光亮越來越大,甚至都折射出刺眼紅光,這是即將扯出怒靈的預兆。

  程斬手指再次一收,加足了勁。

  就見合虛血線驀地繃直,那怒靈被扯成了一道線,已經看不到它的五官和四肢了。然後就在這時,一道力量陡然從司野體內迸發,是強到能瞬間吞併合虛的黑色光,強烈閃耀一下,再看那合虛血線就瞬間崩斷!

  怒靈猛地彈回了水霧之中,迅速恢復了人形模樣。許是吃到虧了,也不敢多在外面逗留,一溜煙重回司野體內。

  而合虛斷,所有的力量就會反噬。

  程斬一個猝不及防踉蹌後退,一口血噴了出來。

  再看司野那頭,那股強大力量已然不見。他低垂著頭,良久後忽而呵呵低笑——

  「所以,必要的時候你會犧牲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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