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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你在擔心什麼

2024-10-18 22:56:51 作者: 沒藥
  所以也不是沒發生過人族上通天塔狀告神明的事,有天大的事,但也有芝麻大點的小事。

  蛟神就被人族控訴過,大抵的意思是有頭神獸吼叫時嚇死了這人家的一隻雞,還嚇哭了家裡的小孫子。告狀之人不清楚是哪只神獸,只知道是跟著到處打仗的一頭神獸。

  又將神獸的外形描述了一番,最後補上了句,反正長得不好看,是獸還不像獸,像大蛇還不像大蛇。

  最後才知道是蛟神,蛟神聽到人族對它的形容後差點氣抑鬱了。

  陸吾也不想因為一件衣服的事弄得眾神皆知,就只能跟老闆等著那位訂貨之人,不料訂貨那人非但遲遲沒來,就連之前的定金都找人要回,氣得老闆夠嗆。

  也正好方便了陸吾。

  店老闆說,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註定這件衣服是屬於公子的。

  又內疚於陸吾一直等著,老闆還給他打了個折,權當拉個回頭客。

  重琴聽了這番事就愈加喜歡身上的這件白衫,臨水又照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這衣衫襯得他遺世獨立的。

  「你若喜歡,日後可以去關老闆的鋪子裡做上幾套。」陸吾見他開心,心中也是喜悅。

  「成衣鋪子的老闆姓關?」重琴攏了一下衣擺。

  「是,祖傳三代的手藝人,十里八街都是出了名的。」陸吾輕聲說。

  看得出重琴是真喜歡,挺愉悅的語氣,「好啊。」

  之後陸吾檢查了重琴的傷勢,修為的確是有損了。身上的傷陸吾幫不了重琴,洪荒之咒的力量不小,但重琴以血珠療傷,再配合每天去河裡清理傷口,漸漸地傷口就恢復得挺快。

  而這些時日裡重琴跟陸吾一直互動良好,哪怕夜裡陸吾回小木屋裡睡重琴也沒不高興。

  陸吾心想,也不知道是重琴氣消了還是沒精力生氣。

  直到一日兩人修行完,重琴再次煮了種子飲給陸吾,陸吾這才問他是否真消氣了。

  重琴的傷勢已無大礙,像是這種兩人面對面焚香飲茶的日子也似乎回來了。在離開無慮山的日子裡陸吾時常都會想起這樣的日子,輕鬆自在無拘無束。沒有戰爭,也沒有族群之分。

  以前陸吾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自小就在神族長大,接觸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神,大家好像都是循規蹈矩地長大,不斷修行學習然後各司其職,眾神之間客氣融洽,也很少能碰到很出格的神或事。所以在陸吾日子就該是那樣,日復一日的也不需要質疑。

  遇上重琴後,他身上的隨性灑脫甚至離經叛道,一切的一切重塑了陸吾的認知。

  他開始變得不大喜歡待在高堂殿宇里了,雲巔之上,眾神之所是無與倫比的奢華,可他偏偏就是心系那不起眼的小山里肆意、毫無規矩的小日子。

  重琴喝種子飲的習慣跟陸吾不同,陸吾就喜歡純粹的種子飲,喝進口中苦澀得很。重琴之前在後山尋到了一大塊的蜂巢,擠了蜂巢里的甜蜜進了種子飲,喝上習慣後重琴每每喝種子飲都離不開蜜甜。

  陸吾不喜歡蜜甜,說種子飲雖說喝時苦,可咽下去之後舌頭根就會泛起一絲絲的甜,一旦加了甜蜜,那種子飲原本的甜就沒了。

  重琴喝不出種子飲原有的甜,但也不勉強陸吾食用蜜甜。

  重琴給自己的種子飲里加了兩勺蜜甜,看得陸吾都有點於心不忍了,問他,「太甜了吧?」


  「我身心都受傷了,多吃點甜還舒服些。」

  陸吾聞言,神情略顯尬色,「重琴……」

  「你別誤會,我沒說你。」重琴執起小木勺在種子飲里輕攪,看著蜜甜在裡面逐漸融化。

  「祖巫們用洪荒之咒來對付我,想煉製血珠供他們差遣,這件事對我的打擊還是存在的。」重琴輕聲說,「雖然我一直沒覺得同袍有那麼重要,可一旦被同袍背叛,我心裡會很難受。就算不是所有祖巫,還剩下一個后土,它其實也沒跟我站在一起,它在意的還是祖巫們。」

  說到這兒他抬眼看著陸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陸吾輕聲說。

  雖然沒經歷過被同袍背叛,可那種感覺還是可想而知的。

  重琴眼底寂寥,一聲輕嘆。陸吾本想寬慰他幾句,就見他一口種子飲喝下去,眼裡的陰霾和失落就不見了。

  見狀陸吾就知道重琴這是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了。

  這小孩就這點好,心大。

  唯一氣性大的一次還讓他給趕上了。

  「你問我有沒有消氣是吧?」重琴主動提到了這個話題,又喝了兩口種子飲,眉眼間都是淡若清風了。

  「之前是挺生氣,我覺得在你心裡我並不是那麼重要,如果真要你選的話你可能會選擇你的族人。」

  陸吾嘆,剛想開口就被重琴打斷,「你聽我說完。」

  「經過這次事我明白了,我不能讓你做這個選擇啊。」重琴嘆氣,「像是我對同袍之誼這麼淡漠的都會心裡不舒服,你這麼講情義的神更會難過。」

  陸吾心口一熱,原來他是這麼想明白的。

  「再說了,很多事我都有點杞人憂天,畢竟假設不能當真呀。」重琴又道,眸底有明顯的輕鬆,「當下我們還很好不是嗎?這樣就夠了。」

  陸吾心生動容。

  許久後說,「小重琴,不論什麼時候你都是最重要的。」

  **

  這番話有跡可循。

  剛剛入夜重琴就睡去了,可能跟身體還沒徹底康復有關,總會覺得倦怠。

  陸吾沒睡著,看著身邊酣然入睡的重琴若有所思。

  白天的時候重琴問他怎麼會在巫族出現,陸吾告知當時是收到了消息,得知他有難。

  重琴對於傳消息的這人十分好奇,陸吾聲稱也沒跟傳消息的人碰上面,兩人後來根據蛛絲馬跡那麼一推斷,認為傳消息的十有八九就是后土。

  可就算沒有后土的通風報信,陸吾也會第一時間去找重琴。

  巫族與妖族天生死敵,從洪荒時代開始到現在兩族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了,直到領土紛爭的那次大戰,雖說最終劃分了統領權但兩族都損失慘烈。

  這次重挑事端,雖說跟巫族日益漸大的勢力有關,但更多的是受到了人族的挑撥,導致妖巫兩族好不容易形成的和平局面再次打破。

  而人族的背後,是神族。

  這是兩族大戰後陸吾才知道的事,在此之前他離開無慮山是為了平定西海叛亂。走之前沒想過一場叛亂能平定那麼久,等他回去復命時才知道了妖巫兩族大戰的事。


  神族利用人族與巫族近水樓台的關係,意圖在於想藉助一方之手徹底將另一方滅族,不管最後是誰戰勝,那戰勝方自然也是損傷慘重,神族想做漁翁。

  但陸吾其實心裡清楚,妖族雖說沒滅族,可餘孽的力量終究掀不起太大風浪,倒是日益強大的巫族才是神族的心腹大患。尤其是重琴這次因為人族背刺一事不但屠人族首領,還毀了妖族的妖力,這件事已經轟動九州,更別提神族了。

  地皇之力,怕是神族最忌諱的。

  雖然他當眾宣布地皇跟巫族再無干係,可就怕重琴存在一天就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

  無慮山被他設下重重結界,加上蛟神的靈層加持,這無慮山就近乎虛無,不會讓人察覺得到,除非是有什麼人專程找到這裡,以很強的力量強行打開結界。

  蛟神臨走前的眼神和欲言又止陸吾都明白,現如今各族動亂,眾神也是心思不穩,尤其是地皇這邊的大動作相當於破壞了神族的好事。

  回無慮山的路上蛟神悄悄跟他說,也不知道為什麼它總覺得心裡惶惶的,像是有什麼事發生。

  這種感覺陸吾也有,但他沒表露出來。

  他是戰神,一旦他亂了,那蛟神和姬神都會心無所依。

  但願一切只是多慮。

  就這樣又過了倆月。

  這兩個月很安靜,無慮山每一天的陽光都很明媚,沒外人來打擾,陸吾也沒接到任何的戰事。

  日子如水過。

  重琴的身體恢復得還行,因為陸吾日日都帶著他一同修行,這兩個月下來重琴原形的尾巴都發生了變化,愈發開始蛻化成蛟尾的樣子。

  可把重琴高興壞了,一個勁問陸吾,我是不是快成神了?

  陸吾就饒有興致地反問他,「你之前說成神了才算功德圓滿,但看你這興奮勁,像是有別的目的?」

  「肯定啊。」重琴想都沒想。

  陸吾好奇,問他還有什麼目的。

  重琴說,「如果我也成神的話,咱倆在一起就很光明正大了吧?」

  陸吾一怔,良久後輕聲問他,「這就是你拼命想要成神的真正目的?」

  重琴點頭,然後挺認真地說,「我是巫,你是神,你不能成為巫,那我只能努力成神。或者,」他又嘻嘻笑得不正經了,「咱倆一起成魔也行。」

  「胡說八道。」陸吾輕聲呵斥。

  重琴就笑得前仰後合的。

  總之在他心裡,自己不管是什麼都不重要,陸吾是什麼他就要成為什麼才最重要。

  每每修行的時候陸吾很嚴苛,尤其是重琴這次受傷了之後,陸吾不但將修行的次數增加,還延長了修行的時間,重琴頻頻叫苦,陸吾則說之前是對他太縱容了,才導致修為增長慢。

  重琴也著實是吃不消,以往都懶散慣了的,就這麼相當於被老夫子強迫上學堂似的,他就問陸吾,你是不是急著出山辦事啊?沒關係,要不你先去辦事。

  絕對是這樣,否則怎麼這麼火急火燎的呢。

  然而陸吾輕笑,「讓你失望了,我現在還真是閒來無事。」

  重琴欲哭無淚的,所以就折磨他嗎?


  陸吾笑而不語。

  當然也有悠哉時光,只要不修行的時候。

  兩人游山抓魚,彈琴品茗,看書吃魚很是樂哉。

  重琴跟陸吾說,這樣的日子他很喜歡,哪怕永遠這麼生活下去他也是高興的。

  又說曾經自己一個人在無慮山的時候從不知道什麼叫孤獨,認識他之後就明白了孤獨的意思。

  這其實也是陸吾所願,就在這麼一個九州隱世之地,他和他永生永世就這般,沒有神族沒有巫族,他只是陸吾,而他只是重琴。

  可陸吾畢竟是戰神,哪能安穩度日呢?

  這一日還是來了。

  陸吾感應到了蛟神,於是到了無慮山的入口處。

  重琴沒跟著去,坐在樹下就仰著頭靜靜看著從葉縫裡穿出來的陽光,心裡卻是不安穩。

  很快陸吾就回來了,眉梢凝重。

  重琴就轉頭看著他。

  以往陸吾每次走重琴都知道是因為戰事,但他從不問,而陸吾也從不跟他多說什麼。

  今天陸吾走到樹前,在重琴的注視下蹲身下來,告訴重琴魔族來犯,他必須要出征了。

  眾神之中不乏有優秀戰將,能讓陸吾出征必然都是情況危急,所以重琴就將那句「很危險嗎」的話咽了回去。

  跟他說,「你去吧,注意安全。」

  其實重琴也有衝動跟陸吾前去,可他的身份尷尬,去了只會給陸吾徒增煩惱。

  陸吾點頭,卻沒起身,始終看著重琴。

  重琴與他對視,「有話說?」

  陸吾點頭。

  「擔心我?」

  陸吾又點頭。

  重琴想了想,「好,你說。」

  陸吾看著他,神情很鄭重的,「我走之後會重新布下結界,你千萬不要出無慮山,就在山裡好好修行,等我回來。」

  重琴凝視他,許久問,「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有外面的人來找你麻煩。」陸吾如實說。

  「外面的人指的是誰?」

  「可能是任何族群的人。」陸吾說。

  重琴想了想,忽地問他,「包括神族?」

  陸吾眸底深處划過一絲晦澀,點頭,「是,包括神族。」

  重琴笑了,「你是怕我打不過他們?」

  「恰恰相反。」陸吾輕聲說,「我是怕你殺紅了眼。小重琴你記住,不論如何不能出山,萬一……我說的是萬一你跟外族碰面了,尤其是巫族和神族,也一定要克制住自己,能忍則忍,萬事都等我回來。」

  其他族群還好說,而且陸吾覺得哪怕是妖族也沒本事破結界,可就怕萬一。重琴現在還有洪荒巫力,卻已在蛻化神骨,所以不管是巫族還是神族都有可能激化他墮魔。

  他這次將面對的還是魔族,又不敢帶重琴前往,所以只能寄託無慮山,將結界和靈層布紮實了。

  重琴看著他良久,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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