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回家了,繪梨衣。」見到妹妹可能是怕自己責備她所以一直低著頭不敢看自己,源稚生儘量用比較溫和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是因為太久不能出家門覺得不自由,所以才會跟著路明非出去。」
「我答應你,今天回來以後,我就會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並親自安排人來陪你一起逛整個東京。」
聽到這些話,繪梨衣稍稍將頭抬起,她看到的是源稚生希冀的目光和溫和的表情。
只是,這個神態里卻隱含著一絲疲憊。
「繪梨衣,聽你哥哥的話吧,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做的,不是嗎?」
橘政宗稍稍向前,走到和源稚生平行的位置,用勸解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以前是家族對不住你,但最近的行動你應該也知道,猛鬼眾想要復活神,而我們要阻止他,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哥哥。
沒有你的幫助,想要對付猛鬼眾我們可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代價可能是我,可能是其他家主,當然,也有可能會是稚生。」
講到這裡,發現源稚生皺著眉想對自己說什麼後,橘政宗只是伸出左手示意先不要說話。
出於對老爹的尊敬,源稚生只能忍住自己想要說的話。
「繪梨衣,你應該知道的,這場戰爭,蛇岐八家需要你,與其說稚生是蛇岐八家的最強斬鬼人,倒不如說其實你才是最強的那個,只要有你在,我們蛇岐八家就能以付出最小的代價獲得勝利。
當然,我說這些也不是逼迫你必須要這樣做,我只是為了家族著想。
這樣吧,我答應你,除了稚生剛才說的那些,只要再忙完蛇岐八家最近的這些事情,以後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我們再也不會約束你了,包括稚生。
除此以外,事後我會給你們請罪,我知道,你們兄妹承受的太多了。」
橘政宗臉上的皺紋愈發清晰可見,看起來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們。
「繪梨衣,回來吧。」
黑色和服打扮的橘政宗深深鞠躬。
「請您回來吧,上杉家主!」
除了路明非一行人和源稚生小隊,以及犬山賀那邊的三位家主外,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將頭低下,深深鞠躬。
面對這樣的場景,矢吹櫻先是看了一眼路明非,發現他只是溫和對自己笑了笑以後就又看向了源稚生。
源稚生的表情不似之前那樣溫和,他只是緊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有些出乎他把控的情況。
「嘶~」看見這樣的場景,一直跟著源稚生所以並沒有對橘政宗有太多感情的夜叉倒吸一口涼氣,「大家長這招眾望所歸,試問誰頂得住啊!」
「這個壓力,反正我是頂不住。」烏鴉同樣竊竊私語道。
「你的回答是什麼呢?」
躬身過後,橘政宗用和藹的眼神看著繪梨衣問道。
「你剛才,在說什麼?」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面對橘政宗大義的逼迫,繪梨衣只是表情疑惑的拿著日記本亮出來了這些話。
她好像,才剛剛從源稚生說的話里回過神來.
氣氛瞬間僵住,就連烏鴉和夜叉他們都不敢在私下裡調侃了。
這個時候,他們才想起,上杉家主本質上其實是一個除了自己在意的人和事物以外,什麼都不在乎的人。
如果問她在意的有哪些。
那麼她會告訴你,她在意的是自己的玩具,在意的是自己專屬的衣服,在意的是源稚生,在意的是,路明非。
除了這些以外,她其實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即便和橘政宗認識了很多年,她也總是想不起來橘政宗和她說過的話。
之前的緊張和不適應,那也只是面對源稚生而產生的。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繪梨衣根本就不會在意。
就像是你會在乎路人的想法嗎?
「哈哈哈哈。」看到繪梨衣的回答後,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的昂熱突然笑出了聲,「是啊,橘政宗,你是個什麼東西,我記得上杉家也是蛇岐八家上杉家的一員,你這個橘家家主也配指揮人家小女孩兒做事?」
「繪梨衣,你是叫繪梨衣對吧。」昂熱欣賞的看著這位上杉家主道,「日本的事情結束後你來我們這裡上學吧,和路明非一起。」
「在卡塞爾,你會獲得最好的教育,獲得最好的朋友,也會獲得最大的自由。」
「真的嗎?」繪梨衣的注意力瞬間就被昂熱這個帥老頭給吸引住了。
之前她對昂熱的印象除了是一個挺強的老頭子以外什麼都沒有,現在則是多了一個好人的印象。
讓她和Sakura一起上學這件事情,一聽就很有趣好吧!
「抱歉,是我這個糟老頭子太喜歡自顧自話了。」見此,橘政宗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向源稚生,「稚生,看起來繪梨衣並不喜歡聽我講話,所以,接下來的事情還是按照你說的來做吧。」
「嗯,我知道的。」源稚生點點頭。
只是現在來看,繪梨衣剛才那緊張的小心思完全被昂熱驅散後,那歡欣雀躍的樣子,很難說她還能不能聽進自己講話。
「行了行了。」
這個時候,路明非擺擺手出來道。
「讓你們說服繪梨衣,結果你們也只會拿個大義來逼迫她回歸,就這點本事,繪梨衣怎麼會和你們回去呢?」
「路明非,我還.」
沒等源稚生說完,路明非又開口道:
「你們的事情我也差不多了解了,因為你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哦,現在是大家長,所以你就必須遵循家族的規定。
為了家族的復興和所謂的大義,以及對強大混血種的恐懼,你們就不讓繪梨衣出門,然後讓她被關在家裡整整十九年。
即便如此,你們今天勸她回來拿出的報酬也只是空頭支票,你不覺得你們蛇岐八家很噁心嗎,源稚生?」
「繪梨衣,告訴你哥哥,你想要的是什麼?」路明非問道,同時他又看向源稚生,「我希望你能聽聽你妹妹的回答。」
遲疑片刻,看向路明非,發現他的眼神中全是鼓勵後,繪梨衣唰唰的在日記本上寫下了一大串字:
「我想出去,我想離開那個白色的房間,我想去買更多的玩具,也想買更多的漂亮衣服,想去Sakura說的東京天空樹,也想去傳說中的富士山看看。
總之,我想去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想看一切的一切。
哥哥,我不想待在蛇岐八家。
所以,你能同意我來一場比較久的離家出走嗎,拜託了!」
「繪梨衣這才是你的想法嗎?」
看著繪梨衣交在自己手中的日記本,源稚生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是第一次看到繪梨衣一次性寫出這麼多字,也是第一次看到繪梨衣會這么正式的拜託自己。
「是長大了嗎?」他想。
「別愣著了,源稚生,你的回答是什麼?」路明非問。
「稚生。」橘政宗臉色不太好的喊了一句。
「我」
源稚生看向橘政宗複雜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該回答什麼。
但又看向繪梨衣從沒有過的期待神情,突然的,他就泄氣了。
「你走吧。」源稚生無力地擺擺手道。
「嗯?」
繪梨衣猛地抬頭,瞳孔睜大。
「我說,繪梨衣,你可以走了,和路明非一起。」源稚生沒什麼表情道,「烏鴉,把我們準備的治療血清拿過來。」
「是!」
烏鴉連忙進入車內,將一個銀色鋁質的手提箱拿了出來。
源稚生接過打開看了一眼,確認裡面都是治療用的血清後他將其扔給了路明非。
「這裡面一共有十二支血清,每一支都可以延緩我妹妹七天的發病期,你記一下時間,別忘了注射。
還有,距離我妹妹上一次注射還有三天,你注意一下時間。」
「稚生,你這樣.」橘政宗想要勸解。
「別說了,老爹,你想說的我都明白。」源稚生不悲不喜地說道,「猛鬼眾的事情我會來應對,我是哥哥,所以繪梨衣的那份也交給我就是了,我會聽從你的指揮,率領蛇岐八家徹底覆滅猛鬼眾的。
我也會聽你的建議,好好當我的大家長,帶領蛇岐八家實現真正的復興,我再也不會去想退休的事情了。」
「多的就不要再說了,稚女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所以,就讓我最後任性一次吧。」源稚生說。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又能怎樣呢?」
「讓他們走吧。」
橘政宗嘆了一口氣後只是揮揮手,那些隨時準備攻擊的保鑣們就紛紛退讓了開來。
「說的你好像能攔住我們一樣。」酒德麻衣翻了個白眼說道。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經完美解決,話也說開了,那我們就各回各家?」
路明非拍拍手笑著道。
「相比於我解決事情的麻煩,還是你比較果利啊明非。」昂熱同樣笑道。
「哥哥,再見。」繪梨衣用本子寫道。
「嗯,在外面要記得好好吃飯,少熬夜。」源稚生摸了摸她的頭道。
「噢」繪梨衣低頭。
「算了,開心就好。」
看見繪梨衣這樣子,源稚生一眼就知道對方根本沒把自己這些話放在心裡。
「校長,要去我那裡坐坐嗎?」離開前,路明非問。
「不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過幾天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個飯。」昂熱擺擺手道。
「好。」
與櫻他們隨便打了個招呼後,路明非就和昂熱紛紛坐著車朝著不同的方向行駛過去了。
「再見,昂熱校長,再見,路首席。」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橘政宗微微躬身,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忘了使用敬語。
「老爹,我們回去吧。」源稚生望著他們離開後揉揉眉心道。
日本,東京街頭。
「路哥,橘政宗那傢伙怎麼這麼輕易就放我們走了?」酒德麻衣坐在駕駛室上問,「你不是說源稚生並不難解決,最難解決的其實是那個看起來就是老銀幣的橘政宗嗎?」
「是啊,我也很奇怪。」路明非靠在車廂後面的沙發上說道,「如果這麼輕易就放繪梨衣走了,她也不至於被關那麼多年。」
「繪梨衣,在你印象里,橘政宗是個怎麼樣的人呢?」路明非忽然問道。
「好像挺和藹的。」繪梨衣模稜兩可道,「只是有時候會感覺他陰惻惻的。」
「好吧,有用的信息也不多。」
隨著車輛進入隧道,本來只是閉著眼睛休息的路明非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扭頭看向繪梨衣,果然,繪梨衣的眼睛也活了過來。
和跟無可挑剔的容貌身材相比,繪梨衣的眼神總是一個弱點,絕大多數時候她的眼睛裡都像是浮著一層霧氣,蒙矇矓矓地缺乏神采。
只有遇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時才會表現出其他的感情色彩。
但這次繪梨衣的眼神和以前卻不一樣了,她眼中的那層霧氣盪盡。
繪梨衣的眼睛呈現出灼眼的赤金色,令人望而生畏。
「我說怎麼這麼輕鬆就妥協了,原來是等在這裡。」
看著隧道前的黑色身影,路明非笑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