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趙菁的預期太過嚴厲，顧洲終於停下來和她對視。
所以，趙菁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他補身體而來？
顧洲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心臟有點緊，眼眶有點熱。
可是趙菁永遠不會知道，她越好，他就越不敢心動。
良久，顧洲移開視線，默默彎腰將缸里的雞湯喝雞肉倒出來一小半。
「剩下的拿回知青點吧，吃人嘴軟，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在生活上多少會給你一些照顧和便利。」
顧洲按捺下情緒，平靜說道。
趙菁想哭，她重生回來這麼多天，也被顧洲拒絕了那麼多次。
可是今天她知道，顧洲接受她了。
只是這種接受不是她期待的那種，可她也很滿足。
這說明，她的努力是有成效的。
「好，我聽你的。」
趙菁笑吟吟的，又問道：「那我要給春妮雞湯嗎？今天其實是春妮幫我燉的雞湯，還有人參和大棗枸杞，都是從她家拿的，還沒給錢呢。」
她說著想起來人參，繼續說：「你拿雙筷子來，把人參留給外公，天越來越冷了，身體太差容易生病。」
顧洲沒拒絕，進屋拿了筷子。
「你這人參多少錢？」
顧洲夾起人參，問趙菁。
趙菁實話實說，顧洲忍不住嘆了口氣。
要不是遇見李老大一家老實人，這傻姑娘只怕要吃大虧。
於是趙菁在顧洲的指示下給李春妮家端了一碗雞湯，裡面的肉剛好夠李家人一人一塊的。
李春妮死活不要，趙菁也死活要給。
，兩個人像小孩過家家一樣來回拉扯，兩個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最終臉皮不夠厚的李春妮敗下陣來。
然後趙菁回到牛棚，端著瓦缸念念不舍的走出牛棚。
剛轉彎踏上小路，就看見顫巍巍背著一大背簍青草靠近的老爺子。
「外公?「趙菁脆生生地喊。
老爺子費勁抬起頭，看見是趙菁，還來不及反應，她就扯開嗓子喊起來。
「顧洲，快來，外公背了好多草！」
老爺子滿是溝壑的臉上浮起笑意，擺手道：「不礙事，我都習慣了，不用人幫忙。」
顧洲快步走近接過老爺子背上的背簍後，直接端著進了牛棚。
趙菁這才想起這裡養著兩頭牛，她來了兩次，兩次都因為牛被借出去了，沒看見。
而顧家爺孫兩收拾得很乾淨，沒有異味。
其實之前這個牛棚里養了三頭牛，牛棚里實在沒地方住。
顧洲和老爺子才能在旁邊搭個能遮風擋雨的小棚子。
後來有頭牛勞作時摔下山死了，也有人鬧著拆掉小棚子，讓顧洲和老爺子趕進牛棚住。
過程中有人使壞，老爺子被推倒受傷。
顧洲發了狠，打傷了好幾個人。
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但兩人在向陽大隊的處境卻更艱難了。
以前還能偷摸大點野味打牙祭補身體。
之後連正常的糙米都難吃上了。
沒辦法，不時有人來檢（找）查（茬）有沒有違規之處。
這些都是趙菁從李春妮那裡聽來的。
「外公，好久不見，您想不想我啊？」
趙菁端著瓦缸返回牛棚，和老爺子聊天。
「哈哈哈想啊，趙同志怎麼今天來了?」
老爺子一邊說，一邊扭頭去看在牛圈裡倒草的顧洲。
趙菁聽了老爺子的話，心裡不高興了，她撅嘴撒嬌道：「外公，咱們都這麼熟了，您就叫我菁菁吧。」
「那不行那不行，被人聽見要出大事的。」
老爺子連連擺手，一臉諱莫如深。
不怪外公害怕，這些年吃過太多虧了，他年紀大了，可是顧洲還小，他怕再給顧洲惹來什麼麻煩。
「外公，有什麼不行的？」
聽著老爺子的話，趙菁眉毛一擰，沒有上一次的親昵和熱情。
「您是長輩，叫我名字不是很正常嗎？而且您叫顧洲小名，叫我趙同志，一聽就是兩家人，多生分啊。」
老爺子被趙菁的歪理給逗笑了，「那好吧，但在有人的地方咱們還是當不認識的好。」
趙菁有些心酸，因為政策，因為私仇。
老爺子這麼好的人，卻被迫背井離鄉，家破人亡。
同樣的事在全國各地都在上演，她無力改變，卻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老爺子。
而且這場災難就要過去了。
趙菁記得前世顧洲簡單說過，他出事的時候已經已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那麼，是不是有人故意打壓顧洲，不讓他翻身呢？
還有，顧洲出獄的那段日子他總是三言兩語帶過。
是不是中間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趙菁覺得自己真相了，可她對顧洲的了解其實並不多，想幫忙都無從下手。
他們現在的關係也不算緊密，她就算告訴他有人在暗中布局害他，只怕也只會將兩人的關係推遠。
甚至被顧洲懷疑、忌憚，一個不慎下狠手弄死她就不好了。
「外公，我燉了雞湯，我去給您盛一碗過來，嘗嘗味道怎麼樣。」
趙菁一邊說一邊往屋裡鑽，她看到顧洲放哪裡了。
「外公，我給你撈了塊最大的雞肉，您快吃。」
很快，她端著半碗雞湯返回。
不是她不想多裝點，而是這個碗的豁口太深，裝不了。
而且，這已經是屋裡最好的一個碗了。
老爺子連忙接過去，小小喝了一口，直夸又香又好吃。
喜得趙菁嘴角都快裂到腦門上了。
她得意的看向提著背簍走近的顧洲，不自在的把頭扭開。
「外公，其實這雞湯不是我燉的，我就燒了個火，其他的都是春妮做的。」
老爺子一怔，擺擺手，說道：「這火候也很重要，還要一直守著不能離開，菁菁很厲害。」
趙菁又催著老爺子吃肉。
老爺子問趙菁有沒有吃，趙菁直言自己那裡還有更多，而且在燒火的時候偷吃過了。
老爺子呵呵直笑。
顧洲覺得往日壓抑的牛棚此時並不吵鬧，但卻又很熱鬧。
似乎肩膀上都少了幾十斤重。
老爺子咬了口雞肉，狀似無意的問道：「菁菁丫頭啊，這雞是從哪裡來的啊？」
趙菁不明所以，如實說了。
誰知道老爺子聽完，臉色一變。